《废土女王》火珑玉

6、阴虚之地

　　修长的身影，踩着金属高跟鞋，踏过漫漫黄沙，走过繁华的街道，穿行茂密的森林，踩过平静的湖面……多少年来，她孑然独行。
　　孤独是她的底色，寂寞是她的背景。
　　但如今，她的身后却多了一道影子。
　　这道影子，克制而有距离地跟随，若她在战斗，他则远远地躲着，若她在吃饭，他则坐于旁桌，若她在休息，他则是抱着匕首静静地站立床头……
　　他是个普通人，体力实力远不如她，跟随起来，十分的狼狈，若她忽然快行，他必须借助核能推进器的能量才能追赶，常常摔得鼻青脸肿，有几次，甚至都快要跟丢了她，但转过身，她却又出现在他面前。
　　有时候，她发了狠，跃下悬崖如落平地，他毫不犹豫地追赶，摔得四肢破碎，还是她，一边嘲弄地看着他，一边却给他喂下了再生制剂。
　　他很清楚，如果她真的要甩掉他，简直易如反掌，但她没有。
　　为什么呢？
　　他想，或许是因为，她是一个一言九鼎之人，虽然很恶劣……
　　还有，她太孤独了，孤独得，把他当成了一个不错的玩物……
　　一开始，狂暴的小萝莉星殊也跟着，并且随时找麻烦，出手就是下死手，她次次都落下风，但又从来不放弃。
　　他想，或许她和他一样，对这个名叫夏佳的女孩有着某种可怕的执着。
　　直到她后来被一副长着翅膀的信叫走，这段热闹的旅途，才稍许安静了些。
　　夏佳，她是个很复杂的人，她怜悯，却又残忍，看似弱小，却又强大，富有同情心，但又麻木不仁……多种完全矛盾的性格，集中在她身上，而他始终弄不明白，究竟那样面孔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麦冬从未见过如此复杂的人。
　　他很想知道，为什么她那么热衷讨伐失控的能源兵，明明她战斗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是厌恶……或许她和他一样，也是对某件事有着深刻的执着？
　　只是他看不懂罢了。
　　猎兽之家的任务，是通过长着翅膀的飞信来传达的，不过她的任务传达方式却是有些特别，有别于其他的猎兽者，她的传达者，乃是一团萦绕黑色气体的人，长相和衣着都藏在黑气里面，声音古板，辨别不出是男是女，而他出现的的时候，是没有固定的，地点也同样如此。
　　比如现在，夏佳正在荒野的巨石上小憩，他就从一团黑雾里面出现了。
　　“卡特兰出现了变异者戴琳，三星级别，原是第三代变异能源‘知了’的注射者，曾在组织排名达到56，三年前背叛组织不知所踪，现在发现了她的踪迹，请求猎杀，奖励2万星源币。”
　　高昂的奖励，并不能让夏佳心动，她甚至无聊地绞着她的头发。
　　“没有兴趣，黑安，你很清楚我的目的。”
　　“确实如此，原本也没有让您出手的必要，但几名中等，其中有一个40级的猎兽者在讨伐她的时候，被诡异的歌声所伤，回来之后就彻底死掉，组织怀疑戴琳背后站着的是‘天堂歌姬’。”
　　当黑安说出“天堂歌姬”四个字的时候，夏佳那黑沉沉，深不见底的眼眸亮了起来，像是嗅到了猎物，又像是长久的寻找，终于有了令人期待的结果。
　　更加令人奇怪的是，她神色之中，多了丝缅怀之色。
　　“天堂歌姬，多么熟悉，又多么遥远的名字……她的歌声，曾经让听者如身在天堂，而如今，每个听到她歌曲的人，都下了地狱……”
　　黑安没有任何表示，他身体外侧，黑烟滚滚。
　　夏佳一点也不奇怪，她站起来，修长白皙的双腿落到地上，她姿态是无可挑剔的完美。
　　“这个世界太大了，是不是黑安？”
　　“是的，夏佳小姐，您说的没错。”
　　“希望这次，你不要骗我。”
　　“不会的夏佳小姐，我们从不骗您。”
　　黑安的身形在黑烟之中闪了几下，彻底消失。
　　多年的合作，让他明白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虽然没有明确答复，但夏佳小姐已经告诉了他结果，这个任务她接下了。
　　黑安离开，麦冬就觉得眼前的女孩似乎变了，她变得锐利、变得兴奋、也变得悲伤。
　　“看来不能再磨磨蹭蹭，否则那个家伙，可不等人啊。”
　　好像要去会见至交好友般的语气，她把背后背着的黑剑取下，随意地往地上丢去。
　　黑剑的形态就发生了变化，它片片分离，拉长，重构，长成了金属黑豹子的模样，背上更是长出了两只金属大翅膀。
　　麦冬被眼前的神迹镇住了，他实在不明白，一把一米多长的黑剑，是如何变成了五米长体型庞大威风凛凛的金属黑豹——这根本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
　　多余的金属是哪里来的？
　　不过他再怎么孤陋寡闻，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魔导兵。
　　这让他对夏佳的身份又多了份震惊的疑惑，原因很简单的，魔导兵乃是这个世界最高级的武器，它的强弱和形态，随主人的强弱而定，它能够生长进化，在某一程度上，甚至说它是生命也不为过。
　　“呼！”
　　金属黑豹载着夏佳一飞冲天，瞬间消失。
　　捏着匕首傻站着的麦冬：“……”
　　所以其实她要抛弃他，真的很容易不是吗？
　　咦，为什么要用抛弃这个词？
　　不过他的发呆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黑豹眨眼间又飞回来，衔着他就甩到它坚固而厚实的背上，等有反应的时候，他已经在万里高空。
　　下面是厚厚的云层，魅幻多变，空气时冷时热，风阻极大。
　　“啊？”麦冬瞪眼，一阵风阻吹到他身上，他瞬间被吹飞，“啊啊啊啊啊啊！”惨叫声回荡天地。
　　咻！
　　再次坐在黑豹背上，一道光圈护着他，阻断了可以把人吹散的风阻，和高空强大的撕裂感以及超出想象的寒冷，他瑟瑟发抖地搓着手臂，没有错过黑豹投来蔑视的一瞥。
　　“我是被藐视了吗？”
　　他询问背后静静站立，姿态潇洒，黑发飞扬的女孩。
　　“是这样没错。”
　　女孩的回答相当的耿直。
　　“……”麦冬惊奇不已，“魔导兵真的有生命吗？这和我在魔网上的了解不同……虽然关于魔导兵的描述并不多，但从未提到它是有生命的。”
　　夏佳这才以打量之色，些许地打量了麦冬。
　　“魔网？你看上去，是个很乖的人。”
　　麦冬脸上略有报赧之色，“啊……这和乖不乖没有关系，只是一点天赋而已。”
　　“平民进入魔网，可不仅仅‘只是一点天赋’，便是我进入，也需要权限才能得到相等的信息，据我所知，关于魔导兵的信息，需要五级授权，需要管理级的权限才能阅览。”
　　麦冬的脸全然红了，头微微低下，这样子看，像是一朵粉色的蔷薇，可真的美啊！
　　“一些特殊编程而已，并不是很稀奇的……如果我可以用你的号登陆魔网，可以获得更多的信息……啊，我偏离主题了，夏佳小姐，你这个魔导兵，它是有意识有生命的吗？”
　　魔导兵需要命令行事，这是真理，可是这黑豹，它非常的主动，无论是嫌弃地衔起他，还是鄙夷地从乱坠的云层里搜出他，再非常鄙视地给他戴上这个护罩……
　　夏佳小姐一句话都没说。
　　“哦，它喜欢你。”
　　夏佳来了这么一句。
　　“？？？”麦冬满脸的问号，和一双非常鄙视的目光来了个对对碰，他尴尬地笑笑，黑豹则是转头喷出一股白气！
　　喂喂，这不是喜欢，而是讨厌吧！
　　总之，关于夏佳小姐的疑惑，又重重地多了一个。
　　而有魔导兵助速，不过一个小时，就来到了森兰帝国的边境小城卡特兰。
　　卡特兰的寓意，是美丽的花，可眼前的景象，和这个寓意半点关系也没有。
　　前方，是一片笼罩在绿色迷雾之中的城镇，那没有生命的绿色烟雾，看上去更像是某种东西腐败变质之后发出的不详之气，远远地就让人感到不舒服。
　　隐约之间，小城以荒凉破败之姿呈现，看上去里面似有无数的幽灵。
　　昔日商旅来往，车马如龙的卡特兰，如今看上去如此的凋零。
　　“这就是卡特兰吗，据说这个城镇盛产天晶矿，贸易很发达，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麦冬轻轻地皱眉。
　　“你倒是懂得不少。”
　　魔导兵落地，又变成了平平无奇的大剑，不过这次麦冬不会再小看它。
　　“我对三百国的地理稍有了解。”
　　夏佳没有揭穿他，径直地走向这座被绿色浓雾掩盖的城镇。
　　不过，还没有入城，他们就被一道蛮横无礼的声音叫住：“喂，里面的猎物是我们的，垃圾不要来碍事。”
　　两女一男从星源卡车里面走出来，说话的是那个方脸男的。
　　麦冬有些惊奇，星源能源是比核能要更加高级的能源，当然也更加的危险，用它驱动的卡车不光价格极为昂贵，而且非常稀少，不过相对而言，它的速度也是首屈一指，极为适合满世界跑。
　　看他们的装束，和夏佳的类似，不过似乎要更加华丽一些。
　　“原来是序列99的垃圾，我是序列78的中位猎兽者达搭，这位是序列53的捷芬，而这位是序列39的桃蜜。”
　　男人姿态非常的傲慢嚣张，他扛着船板一样的大刀，体型非常结实。
　　他所介绍的，一个是个娇小的少女，捏着一根法杖，另一个则是一位猫耳猫尾的美艳御姐。
　　他们显然已经将卡特兰里面的56级三星变异者戴琳当成了私有猎物，禁止他人染指。
　　也对，2万星源币，那可是巨款。
　　星源币，废土硬通货，既是货币，又是能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