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晓]情之所钟》幽蓝迦叶

108、真相

　　离开大山村以后，因为大山村已经是这片地界最偏远的地方，晓星尘无法，只好按照来时的方向原路折回。

　　来时一路走走停停，看山赏水，花费了三个月才走到这里，回去时只专心赶路，不再多做停留，仅花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赶了一半的路程。

　　路上经过其他仙门世家的地界范围时，晓星尘时常看到各个仙门世家的人带领着一队弟子在街道上步履匆匆而过，神色着急，街头坐着的百姓纷纷都在议论是不是要出什么大事了，仙人们如此行色匆匆，那他们这些没有自保之力的凡人该怎么办？

　　晓星尘一路上经过的所有地界都是这样的情况，各个仙门世家的人派出了一队又一队的弟子外出，因为晓星尘不隶属哪一方仙门世家，所以他对各大仙门世家间发生了何事也不关心，只是依旧默默赶自己的路。

　　没想到赶了半个多月的路，在中途却被人给拦住了。

　　那天他正行走在林间，经过城镇的街道时顺便买了些吃的东西当作路上的干粮，刚出其他宗门地界，正准备进入兰陵地界的他，眼前就倏地出现了几个人。

　　那几人皆身穿兰陵金氏的弟子服，持刀配剑，看到他后，对他礼貌客气地拱手道 :“晓星尘道长，我们仙督有请，还请晓道长跟我们走一趟吧。”

　　金光瑶？

　　“你们仙督找我，可有说是何事？”

　　那几人中为首的那名弟子礼貌微笑，从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破绽，道 :“仙督找晓道长有何事，晓道长去了，自然会知晓。”

　　见从他们身上也问不出什么来，晓星尘思忖了一下后，就点头应允前往。

　　虽然他不知道金光瑶找他有什么事，但上回金光瑶帮自己移蛊换眼，这个恩情他记下了，眼下金光瑶有事相邀，他不能不去。

　　联想到最近一路上他看到各大仙门世家的异动，金光瑶这个时候请他去，莫非是和这件事有关？

　　可他一路上也没刻意去打听发生了何事，所以他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但晓星尘打定主意，如果金光瑶找他是有关于各个仙门世家的事的话，那他宁愿冒着得罪金光瑶的风险也定要果断拒绝掉，不依附任何一个仙门世家，也不掺和进各个仙门世家间的争斗，是他和宋岚一开始就达成的共识，也是因为这个，所以他和宋岚能结为挚友。

　　他不愿陷进各种明争暗斗里，也对荣华富贵滔天权势没什么追求，他只想在这浑浊的尘世间保持本心，身正心清，念头通达，则可不惧这尘世的污浊。

　　跟在那几个兰陵弟子的身后加紧赶路，不过五六日就赶到了兰陵金氏的金麟台，当初他移蛊换眼的地方。

　　那几名弟子将晓星尘带到金光瑶面前后，就恭敬退了下去，只余下金光瑶和晓星尘两人留在大殿里。

　　没有过多犹豫，晓星尘直接开口问道 :“敛芳尊，你找我来，所为何事？”

　　金光瑶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晓星尘一眼，迟疑道 :“你最近……是不是见过薛洋？”

　　一听到薛洋的名字，晓星尘的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但很快又恢复过来，答道 :“是，我是见过他，敛芳尊为何问起这个？”

　　金光瑶看向晓星尘的眼神有一丝冷淡，语气莫名道 :“不知晓道长知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何事？晓道长一路走来，显然也看到了各个仙门世家的异常了吧。”

　　晓星尘低下头道 :“惭愧，我这一路都在匆匆赶路，并未留心发生了何事，所以我不知。”

　　“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晓道长究竟发生了何事，”金光瑶神情平淡，“各个仙门世家之所以频繁出动弟子外出，据说是因为发现了薛洋的下落，正聚集在一起准备围剿追杀薛洋。”

　　晓星尘垂眸平静道 :“敛芳尊为何要跟我说这个？我和那薛洋……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金光瑶忽然笑了起来，笑里含着嘲讽，含着悲凉。

　　成美啊成美，你看，这就是你豁出命去也要护着的人，那人却在他的面前说和你没有关系？你舍了一条命，挖了一双眼，结果换来的是什么？什么惟愿他安好便好？这都是空话，结果晓星尘一转头还不是就把你忘得干干净净，在所有人面前否认你的存在。

　　晓星尘对金光瑶的反应有些不解，疑惑道 :“敛芳尊？”

　　看到晓星尘脸上的平静，金光瑶就很想狠狠地把他脸上的平静给撕下来，看他露出张皇无措的样子。

　　“好一个没有关系，你可知托我为你移蛊换眼的人是谁？”金光瑶满意地看到晓星尘眼里露出的讶异，继续说了下去，“是薛洋，你中的散灵蛊根本就没有找到解药，是他把散灵蛊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算算日子，现在他的金丹应该已经破碎了吧，你既然之前碰到过他，又怎会察觉不出来他金丹的异样？”

　　“不，不可能……”晓星尘脸色发白，嘴里无意识地喃喃否认。

　　突然间，晓星尘想起他们分别时他问薛洋他的金丹是怎么回事，那时薛洋笑着告诉他是和邪修打斗时强行运转灵力导致的，当时他不知该怎么面对薛洋，也不再多问，现在想来，薛洋那时虽是在笑，但笑容却很是勉强。

　　他早该发现的，若是他再多关注薛洋一点，是不是就能发现薛洋的异常？

　　看到晓星尘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金光瑶接着道 :“还有你的眼睛，你当真以为凡人的眼睛对你有用？”

　　“你这是什么意思？”晓星尘突然转头直直盯着金光瑶，脱口而出道。

　　“晓道长你还不知道吧？你的眼睛已失去多年，早就失了灵性，如果要换眼，只能拿修士的眼睛来换，而且必须是活人的眼睛，为了给你一双眼睛，成美把自己的眼睛挖了出来换给你，全程没有施针麻醉，硬生生地扛下了移蛊的噬心之痛和挖眼之痛，只为你能安好。

　　“他说这是他欠你的，可我看到的，都是他一次次地对你付出，而你却一次次地推开他，伤害他，他欠了你什么？要这么来偿还？就算他真的欠了你什么，他付出了他的命来给你以命换命，也早该还清了，你又何苦要这么伤害他？”

　　金光瑶眼神意味不明，冷声道 :“晓道长，你可知道，自从他心里装下你之后，便再也不滥杀无辜，喜欢你之后，他满心满眼装的都是你，他爱惨了你，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他的软肋，是他的命，为何你就偏偏不知道？你又怎么舍得，让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人，独自带着所有伤痛，一次又一次逼着自己放下你，从而失落地离开呢？”

　　晓星尘面色煞白，眼神呆滞，脚步虚浮地往后退了两步，却被凝滞的脚步绊倒，一下子重重地摔到了地上，瞬间仿佛失了所有力气般，怎么都没能爬得起来，趴在地上，嘴里还在喃喃 :“不是，不会是这样的……”

　　金光瑶低头看着这样狼狈的晓星尘，深叹口气道 :“他可以为了你放弃一切，豁出命去不要也要靠近你，你又为何总是畏畏缩缩，一次又一次地把他给推开？”

　　晓星尘趴在冰冷的地面，眼眶酸涩，似是想用手撑起身体，但撑起来不过一瞬又会无力地重重倒下去，心脏处传来一阵阵的钝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提醒着他的荒唐，提醒着他的自以为是。

　　他以为他只要和薛洋意断情绝，便能把薛洋忘记；他以为只要他推开薛洋，薛洋就会干净利落地抽身而去；他还以为，只要他远离薛洋，不再惦念薛洋，他们之间就可以没有牵扯。

　　结果到头来，他还是忘不掉薛洋，薛洋也没有如他所想那般抽身而去，薛洋一次次地努力向他靠近，他却一次次地把薛洋推得更远，伤了薛洋一次又一次。

　　他料不到薛洋的执着，也料不到自己的心，他在这段感情里早已泥足深陷却不自知，懦弱的是他，失了勇气的是他，不敢承认自己爱上薛洋的也是他。

　　说什么两不相欠？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欠了薛洋太多太多，他欠薛洋那些诺言，他欠薛洋一双眼睛，一条命，还有一份感情。

　　散灵蛊的噬心之痛连他都差点熬不下去，薛洋又是怎么熬下去的呢？又是如何带着满身的伤痛和对他的失望离开的呢？

　　晓星尘不敢再去想，他怕一想，心脏处传来的疼痛就快要把他淹没，一抽一抽地疼，疼到麻木，疼到苦涩。

　　金光瑶怜悯地看着晓星尘，正欲说些什么，突然从殿外走进来一个人，那人看都不看地上的晓星尘一眼，低头走到金光瑶的面前单膝跪地，拱手朗声道 :“禀告仙督，我们已寻到薛洋的下落，薛洋现在正在被各个仙门世家的人联合追杀，他一路逃窜，逃往的方向是……乱葬岗。”

　　“乱葬岗……乱葬岗……”

　　听到薛洋的消息，晓星尘艰难地支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奔出殿外，脚步虚软无力。

　　目送着晓星尘的身影离去，金光瑶才转过头来看向地上跪着的人，淡淡道 :“你也派一队人赶去乱葬岗吧，各个仙门世家的人都出动了，若是少了我们兰陵金氏，可就不好交代了。”

　　“是，仙督。”那人领命后，就急急转身出了大殿。

　　金光瑶站在这空旷冷清的大殿里，发出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成美，我也只能做那么多了，希望晓道长能及时赶去，把你给救下来，若是不能的话……

　　那便见最后一面吧。

　　是缘是劫，都是命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