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藏》Ethereal

2、欠人情可是一辈子的事

　　苏白排演完节目，满场找那个借他裤子和鞋子的男生，但是后台转了好几圈都没看到。询问他的同班同学，大家都摇头说排演完就一直没见过。苏白想着难道他是不打算要自己的裤子和鞋子了吗。“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苏白自语。
　　全部节目排演很顺利，按照原定计划开始汇报演出。
　　等到三班要上场，周星星还是没有出现。就这样，三班的合唱最后一排少了一个人。而周星星在合唱队伍里面担当男声独唱的一部分。当然，最后节目中男声独唱只好由另一位女同学代劳，她无奈兼具了男女生独唱片段的艰巨任务。据说三班班主任雷霆大怒，想全校通缉周星星，让他“以死谢罪”，但掘地三尺愣是找不到周星星的身影。
　　苏白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想的，临近毕业还搞这么一出，让班级节目险些开天窗，胆子也是够大的。不过这样一来，裤子和鞋暂时不用还了，安心等班级节目表演完，再做打算。
　　自苏白够得着钢琴开始，他就在钢琴上度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年复一年，练琴成了像一日三餐一样日常的事情。对钢琴说不上喜欢，但毕竟陪伴自己成长最久，不论开心还是难过，坐在钢琴前，苏白的身心才能最大程度的得到放松。
　　苏白为人随和，大家都觉得他极好相处，但奇怪的是，他没有关系很铁的朋友。和任何人都能打交道，但真正走到苏白心里的人，寥寥无几，也可说没有一人。
　　苏白所在班级的节目算得上是压轴节目，大家精心排练了几周的苏格兰民歌《友谊地久天长》。大抵是因为离别的缘故，大家异常团结，想把节目做到最好。最终呈现的舞台效果还不错，大家的声线很柔情，配合苏白行云流水般悠扬的曲调，把在场所有人的思绪都拉到一种悲伤、离别的氛围里。
　　之前的节目节奏都太欢快，悲伤的调子一起大家的心都跟着沉了下来。一是要告别朝夕相处三年的朋友、同学和老师，二是面对未来有太多的的未知。高考从来都不是学子心目中的恶魔，让人畏惧的是高考背后未知的人生。
　　一曲毕，全场静悄悄的。苏白甚至可以听到离舞台近的观众席上，有女生啜泣的声音。苏白不是一个不知人间冷暖的人。他心里心疼那些抑制不住情感放声哭泣的人，但更多的是像他一样压制自己的悲伤，面上不动声色的人。
　　大家都是存在于这个社会、这个世界的小小的个体，但人类的情感是互通的。友谊地久天长，终离散，情永存。
　　大家面向观众席深深鞠躬，然后秩序井然的走下台。班主任带的班这点很优秀，无论发生什么事，这个班一定表现得体的一个班。
　　典礼的落幕是苏白个人独奏日本作曲家久石让的的《那年夏天，宁静的海》，曲调轻快，纵使离别，也不全是悲伤。大家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的啊，没有什么让人难过的。
　　终场结束，全场灯光亮起，白色的灯光和透亮的瓷砖照的大堂内通透无比。苏白起身与主持人一同谢幕，苏白环视关注席，赫然发现周星星就在观众席坐着，离得还挺近，光明正大在这看节目。“这货存心不表演的，借给我裤子和鞋就是契机！没想到自己没逃成，倒给了这小子一个机会。”苏白气的咬牙切齿，双眼死死的盯着周星星，而周星星居然回之以微笑......
　　苏白打心里觉得周星星这个人衣冠禽兽、表里不一、奸诈无比。用最坏的词去形容也不为过。要不是还有老师和同学在场，苏白肯定一个箭步冲到周星星面前然后给他一拳，让他知道什么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
　　演出结束，苏白抛下班主任和同学，径直跟在周星星后面追过去。
　　因为极其愤怒的原因，一不小心用力过度，抓着周星星的肩膀拽过来，差点把周星星“人、头”分离。
　　周星星倒也不怒，转过身来理了理衣服，反倒问苏白有什么事。
　　苏白脏话差点一箩筐到出来，理性还是让自己忍住：“你为什么不上台演出，不对，应该问你为什么抛下你的同学临阵脱逃。而且你干嘛要给我借裤子和鞋。”周星星不紧不慢的样子，看起来问的问题与自己无关似的。苏白觉得周星星这个人讨厌至极。披着羊皮的狼，不，是披着狼皮的豺狼虎豹才对！
　　周星星看面前这人一副气势汹汹，非要究根问底的样子。便勉强回答了一句：“我本来就不想去。”
　　苏白气到炸裂：“这是你不想就可以不去的吗，这可是你们班级最后一次集体活动了。”
　　周星星看这人要开始讲道理了，抛下一句轻飘飘的“关你什么事。但是......你是叫苏白是吗？提醒你，欠人情可是一辈子的事。”又是不明所以的微笑，苏白看不懂的周星星的微笑一律当成不怀好意和诡媚来处理。
　　旋即周星星留给了苏白一个背影。骑着自己的电动车快速的隐匿进了人群车流当中。
　　苏白跟这人又不熟，一肚子气没处发泄，而且他的最后一句，让人感觉莫名其妙还很不爽，是班主任要让借的，又不是自己要借。
　　苏白转身回学校。
　　为了学生们安全，学校禁止骑电动车上下学，所以偷骑电动车上学的同学们都会把电动车放在学校马路对面或者别的街区的小区门口。周星星倒是大摇大摆放在学校门口，看他熟练程度显然是经常这样干。虽然已经毕业了，但苏白打心底里祈祷这货被校领导逮到然后被思想教育，不然他真的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他自己的行为有多恶劣！
　　苏白刚走进校园就看到一个穿校服的男孩子朝自己走过来。看起来是学弟，因为今天高三的同学全部都穿的演出服装。
　　那个男孩子走到自己面前停住了脚步。眼前的男孩子比自己矮一个头，头上的碎发有一点湿漉漉的，粘在了一起。能看出来不是因为头发油了而变成这样，是出了很多汗，汗水将碎发浸湿了。顺滑的头发在阳光下是茶色，很温暖的一个颜色。男孩子的皮肤很好，白里透红，隐匿在碎发下的眉毛也很有型。
　　如果不是他身上穿的校服，自己家里也放着同款，苏白差点就以为他是哪个初中或者小学的孩子——因为看起来实在太稚嫩。
　　“学长，我可以加你好友吗？”嗯，这孩子声音也好听，但是......为什么要加我好友，苏白有点茫然：“嗯？”经过学弟一番解释，原来他是刚刚排演之前不小心洒脏水到自己身上的那位。
　　其实苏白不是记仇的人，况且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已经完美解决了——虽然惹到了一个难搞的主。
　　苏白表示不用在意，自己没有生气，学弟也不用放在心上，特意来道歉。
　　但学弟还是执意要加苏白好友，看着这么人畜无害的脸，苏白便不再多说，拿出手机让学弟扫了自己账号的二维码。添加好友完毕，苏白准备走了，就跟学弟礼貌的道别。学弟叫住苏白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笑着对苏白说：“学长，我的名字是臧旭。”
　　学弟笑起来一副天真的样子，苏白一下子觉得世间还是有正常人的。

　　苏白回到礼堂帮助同学们一起清理舞台，顺便向班主任控诉周星星这个人的恶劣“罪行”。
　　找到班主任不难。班主任为人热情还行动力极高，凡事亲力亲为，不是自己分内的事也要完成。只要在礼堂转几圈，班主任绝对在处理现场。果不其然，在后台更衣室看到了她，班主任在整理统计演出服装。
　　苏白走过去顺其自然的帮班主任打下手，顺便问了问借的裤子和鞋子怎么办。
　　班主任显然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她说去还给三班的周星星就好了。
　　苏白倒吸一口凉气，说周星星自排演完就再没出现。班主任恍然大悟：“喔，是啊，小徐（周星星的班主任）说过，他不会是因为裤子和鞋的缘故没出演吧，星星这个孩子就是善良，懂得为别人着想。”
　　虽然苏白不知道班主任是怎么有这种对周星星的错误认知，但跟他已经没关系了，现在他只想把裤子和鞋赶紧处理掉。
　　班主任思考了片刻，回答他：“我给你他的电话号码，你联系星星吧，把裤子和鞋还回去，记得清洗一下。”
　　裤子交给干洗店就好了，但鞋子怎么办，总不能找个技艺精湛的裁缝师傅缝起来吧。这个任务太艰巨，苏白赶忙摆手拒绝，但自己的手机“叮~”一声响起，雷厉风行的班主任已经把号码发过来了。
　　虽然高中三年已经见惯了班主任的雷厉风行，但说话间就把消息发过来还是让苏白觉得不可思议。苏白甚至都没注意到，班主任为什么叫周星星那么亲切，为什么班主任有别的班的周星星的手机号码。实在是太诡异了。
　　思前想后，苏白还是觉得发个短信给周星星比较好，要不贸然打电话过去，人家当成推销人员拒接或者拉黑怎么办。措辞好长时间，终于编辑了一条语调平淡，不失礼貌但也读来略有距离感的短信发送过去。但发送成功之后五六个小时，都没有收到回复。苏白抓狂了：这货不是当成垃圾短信，看都不看吧。还是他根本不在乎还不还，还是他骑车撞折了手指发不了短信......
　　苏白从来没有等一个人的信息，等这么长时间。从明晃晃的白天等到现在黑漆漆的夜晚。气不打一处来的苏白又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整个过程只用了五秒:手折了就让别人帮忙发个定位，我给你快递过去。
　　刚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手机就一声震动，大爷的，这不是没折嘛。
　　“现在正宁路弥音酒吧本人送”
　　连标点符号都没有，但表述还是很完整，时间地点甚至必要条件都罗列了。苏白一阵不爽“谁要给你送，没让你自己取就不错了。”
　　苏白穿好了鞋子，拿起门口干洗好的裤子推门出去。
　　三十六楼的灯还亮着，但家里没有一个人。苏白去找周星星，他的父母出差很久未归。
　　其实外面比家里舒服，这就是苏白纵使讨厌周星星也会去赴约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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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等那个故事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