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6 ...
-
痛苦席卷而来的时候，爱理才明白系统的意思。
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爱理捂住心口蜷缩在地上，眼角沁出了生理性泪水，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但喉咙像被扼住一般收效甚微，不像早上直接晕倒，她此时意识清醒地感受着这一切。
像是过了几秒，又像是过了很久，这种痛苦消失了。
她从系统的毫无感情的机械音中听出了冷酷的情绪。
【请积极消化爱意，完成游戏。】
爱理这个人吧，脑子有点病，如果好声好气地跟她商量，她可能还配合，但系统这杀一儆百的威胁，让她逆反劲儿上来了。
她说：“我不。”
下一秒，痛苦的感觉又来了。
这次爱理用手按着桌子，连心口都不捂了，就硬撑着站在那里，满脸潮红，倔强地看着眼前的空气。
话都说不利落，还在那发出嘲讽：“就、这？”
系统……不说话了。
爱理拎起自己的包，直接往外走，难受就难受吧。
但身体上的不适不是那么容易就习惯的，爱理慢慢地往外走，不时要用手撑一下墙壁，才能忍住不弯下腰去。
【“谢谢”跟“对不起”对你来说就那么困难？】
系统忍不住问。
爱理不搭理它，她就不愿意说，没有任何人能强迫她。
她慢慢挪到了教学楼外，走不动了，就坐在花坛上休息一会儿。
就像发烧的人会慢慢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高温一样，爱理对心跳过快、呼吸困难、体温上升都有所适应，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当正常状态了。
“有栖同学，你还没回家？”
当然这会儿还不行，有人走到她面前了她才迟钝地发现。
爱理抬起头，是个身着棒球服的男学生，他的表情有些担忧，把脸凑过来问：“你看起来不太舒服。”
声音耳熟，哦，是那个拉着树枝带他回班的男生来着。
叫什么来着？忘了。
“我没事。”爱理说完，就把头撇到一边，拒绝继续交流的意思很明显。
“我们的家好像顺路来着，一起回去吧？”男生——山本武继续发出邀约。
这次爱理曲起腿，直接把脸埋在腿中间。
山本武摸摸后脑勺，没有再说话，他走到花坛前面的空地上，拿起手上的棒球棍，做起挥棒练习来。
每做完一组，就要看上一眼爱理的状况。
她一直埋着头，偶尔换换姿势，这让山本武既安心又担心，安心在她的状况没有差到晕倒，担心在不知道她到底怎了。
球棒破空的声音扰人中，又带着些催眠，爱理抬头看了好几眼，那个男生都在认真地挥舞球棒，姿势分毫不差。
太阳已经落山，黑暗即将吞没最后一丝光亮，好烦，他怎么还不走。
爱理继续埋着头，直到没再听到破空声，她抬起头，那个男生已经消失不见了。
终于走了啊，她晃了晃蹲麻的腿，站起来回家。
刚走到校门口，就看到等在那里的男生，傻傻地呲着大牙笑，朝她的方向递来一瓶汽水，“冰冰凉凉的，很好喝哦。”
爱理犹豫了一秒，伸出手去，她确实渴了。
山本武把汽水拧开才放到她手中，接着往自己家的方向走，他步速很慢，竖着耳朵听到身后传来喝汽水跟走路的声音，才踏实地继续往前走。
身后的有栖同学动静实在太小，山本武要很用心才能听到她身上衣料的摩擦声，而当听不到的时候他就停下脚步，装作整理背包，或者系鞋带，直到再次传来。
这么两回之后他直接回过身，直面慢慢往前走的爱理，“喂，有栖同学。”
爱理抬起头，“你叫什么？”
“我？”山本武没想到她会回话，“我叫山本武。”
爱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叫你山的话你会开心吗？”
山本武抓抓头发，“哈哈，原来你在意这个，叫我什么都可以的。”
“但是我叫有栖川。”爱理再次强调，这人怎么回事，叫人都不叫全的。
“因为有栖川很长嘛。”不知不觉两人开始了并排走，“我叫你名字可以吗？”
“随便。”
“爱理同学。”山本武侧头看着她，“爱理同学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其实我有在观察你，好像时好时坏的、啊，我没有其它意思，只不过了解一下，遇到什么情况也方便帮助你对吧？”
山本武问完就后悔了，他感觉爱理是绝对不会回答他的！
果不其然，爱理冷冰冰地说：“不需要你的帮助。”
好吧，他无奈地眨眨眼，继续观察着爱理，她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的了，但还是一言不发坚定地往前走，不会摔倒吧。
山本调整了下自己的位置，以防万一，万一她真摔倒了还能接住。
就这么一前一后他们走到了该分开的地方。
果然还是把她送进家门为止，山本武在分叉口走向跟自己家相反的方向。
但这次爱理先停下开口了：“你家在那里。”
她指着另一个方向。
被发现了啊，山本武笑着说：“走这边也是可以的。”
骗鬼呢，爱理安静地看着他。
她不是好赖不分的人，知道他一直跟着自己是因为什么，走到这里已经完全足够了。
【你总能对他说声谢谢吧。】
系统突然开口。
哈？
爱理看着眼前的山本武，表情变得紧绷起来，她的嘴唇嗫嚅几下，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山本看着眼前的爱理，少女长着一张精致得过分的脸，眼睫长而浓密，漂亮的眼睛灼灼得如同燃着火焰，每次看到她的时候脸都是红的，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生病，但注视着她的时候很容易忽视这一点。
此时她正专注地看着自己，嘴唇抿着，眼睫轻颤，脸颊绯红，如果被别人看到，或许会误会是在表白也不一定呢。
可是不是呢，很神奇，山本竟然猜到了她此时的想法，他后退一步，“那我就回去啦，爱理同学。”
他朝她挥挥手，退着走了几步，然后突然把手放到嘴巴两边，作出喇叭状，“不用这么不自在，不说谢谢也是可以的！”
说完他就转身跑掉了。
咦？他怎么知道？
就像压在胸口上的大石头被搬走了，爱理呼吸立刻变得顺畅。
系统这时跳出了进度条，爱理讶异地看到上面竟然蹿了好几点，变成了百分之七。
她插着腰，得意地说：“不说谢谢也是可以的！”
系统没有说话。
她往家的方向走，又重复了一遍：“不说谢谢也是可以的！”
系统：到底在嘚瑟什么啊，那是人家人太好了啊有栖川同学。
这突如其来的四点进度让爱理的心情变得很好，NPC家人依旧在门外等着她，依旧做了一桌子好吃的饭菜，这次她吃完之后没有立刻走，帮助NPC家人清理了餐桌，还闲聊了几句。
NPC家人关心她的身体状况，得知她呼吸不畅后，从医疗箱里扒来出来一个便携氧气罐。
“爱理明天去上学的时候就带着这个吧。”
爱理看着氧气罐，拿过来吸了两口，别说，还真别说，有点用。
以后缺氧了吸氧，过呼吸了吸纸袋，脸太热贴退烧贴，心跳太快好像没什么办法，但管他呢。
这样就更不怕你了，她在心里对系统说。
系统：嗯嗯嗯行行行。
爱理睡了个好觉，她带上氧气罐、退烧贴、纸袋……以及墨镜，装备齐全，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
昨天系统惩戒她时大概是所谓爱意造成痛苦的最高值，以至于今天即使遇到并中学生的难受劲儿她也能轻松承受。
爱理来到自己的位置，没有趴下，而是托着脸看向门口，她还想继续观察泽田纲吉来着。
这人上学真不积极，班上同学一个接一个地进来，还没看到他的影子。
爱理等烦了，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余光扫到棕色的头发、大大的眼睛，她坐起来，跟笹川京子对上了视线。
笹川京子飞快地移开，脸上没有挂着往常的笑容，低着头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差点忘了这件事了。
爱理走过去，敲了敲她的桌子，“笹川京子，还有黑川花，你们来一下，我有话跟你们说。”
黑川花看着立刻乖乖起身的京子，恨铁不成钢地说：“她让你去你就去啊。”
“我们就去看看她要说什么，好吗小花？”京子可怜巴巴地看着黑川花。
“好吧。”去就去吧。
两人跟上了爱理，进入了尽头的空教室里，然后看着她拿出氧气罐吸了两口。
黑川花立刻暗道糟糕，怎么看起来惨兮兮的，京子绝对会心疼的吧，她瞥了一眼京子的脸色，果然带上了担忧。
“昨天我说得模仿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模仿泽田纲吉本人，说嘲笑泽田纲吉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嘲笑泽田纲吉本人，就是这样。”
“原来是我误会你了，爱理同学。”京子感动地说，“抱歉呢，昨天心情有点差，态度也很差。”
爱理“嗯”了一声。
“等等，你们给我等等啊。”黑川花痛苦地捂住脑袋，“有栖川爱理只是把昨天的话重复了一遍，京子你说什么误会啊，完全没有误会吧！”
“因为啊小花。”京子把她拉到一边小声跟她说，“你不觉得爱理同学愿意解释就代表着我们误会她了吗，如果没有误会的话她不会解释的吧！”
说得好有道理……但也好没道理啊！
有栖川爱理的所作所为是这么容易原谅的吗？
黑川花看看爱理，又看看京子，内心悲凉，她现在有种看着朋友义无反顾喜欢上渣男、怎么劝都劝不回来的错觉，但是当事人都已经原谅了，她还能说什么。
“但是爱理你啊，以后态度能好一点吗？”黑川花问。
爱理拿起氧气罐吸了两口，瓮声瓮气说：“我的态度哪里不好了。”
看着她这样子，黑川花气立刻消散，病人性格可能就是会古怪一点，她跟爱理闹什么别扭呢，宽容点吧。
“爱理同学，那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吧？”好哄的京子已经开始双眼亮晶晶地发出邀约。
爱理再次拒绝，她这次说了原因：“边吃饭边吸氧会呛到。”
“好吧。”京子释然地点点头。
解决完这件事，爱理让她们先回教室，自己倚着桌子，小人得志地抖着腿。
只因为就在刚才，显示进度条又增加了，此时已消化百分之十。
“看吧，也不需要说抱歉。”她对着空气说。
系统：……你到底在嘚瑟什么啊。
系统：那是因为他们人太好了，喂你们人不要这么好啊！
爱理一甩头发，“嘁，你不过如此。”
系统闭上了眼睛，不对，他此时没有眼睛。
他按下暂停键，这个空间的一切都停滞，爱理维持着撩头发的动作一动不动。
系统选择登出游戏，椭圆型的睡眠舱中，粉发男子睁开了紫色的双眼。
哎呀哎呀，雇主只对他说过有栖川爱理是个麻烦角色，但没说过是这么个麻烦法。
此时，睡眠舱中的传声装置响起另一个更加麻烦的声音。
“楠雄楠雄楠雄，怎么这么快就登出游戏了？遇到困难了？哎呀真不像你啊，果然步入社会工作后连超能力者也无法立刻适应。”
“今天是哥哥我值班哦，快告诉我遇到什么难题了？不会让别人知道超能力者登入游戏没多久就被难到登出。”
“老板也不会说啊这就是超能力者？好一般好普通好失望好后悔给了比哥哥还高的薪水……”
齐木楠雄立刻选择重新登入游戏。
相比外面那个烦人的哥哥，他还是去游戏里面对犟l、有栖川爱理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0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