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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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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泛黄的旧照片下面,压着一个檀香木的小盒子,陈耀祖先看照片:小男孩,穿着海军衫裤,手里拿着一把小塑料枪,站在一株树遮天的香樟树下面。
不用多看,陈耀祖知道:这个男孩就是他,香樟树现在没有了,可那把木质泛着光泽的小手枪,兴许还在家里的某个角落静静的躺着。
打开檀木盒,里面有照片上男孩穿的那套海军衫,已经发黄变硬,甚至隐约还能闻到一丝汗渍的特有味道。衣服的下面,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是妈妈,你相信的话就到洲际酒店2208来找我。记住:偷偷来,先别告诉其他人。时间限定在一周内,因为下个星期飞国外。不好意思啊。”
很明显,并不是他所期待的那个人,而是,很让他震惊的人。
陈耀祖下意识的先看看爷爷的房间,紧闭未开,一片安静。
再看看大门:陈四喜也没回来。
这情形,算是什么状况?
突然冒出来失踪这么多年的人,这算是回来寻亲吗?可这纸条,写的充满制式合同味道,哪有半分思念之情?
叼着一根牙签,陈耀祖插兜站在窗台边,听着外面的车辙碾过坚硬的混凝土,传来的滋滋细响。雨后的夜,空气中沁润着丝丝微甜,这样的好时候,他的思绪却丝毫没觉得很美妙:
消失的妈妈骤然冒出,她怎么会生出寄照片的先导行为,难道是在试探自己的接纳程度在哪里?她的这种行为,怎么就让自己想起去年苏大神的伎俩,这二者,是否有着某种联系,或者,全都是苏子骞暗中牵线指使的?
所有问号凝结成绳,在心内缠绕,躲避不是办法,不行,他要试着打开,不然,他不安心。
苏子骞拿到的代言,是否和自己有关?按照他现在的商业市场价值,品牌引导力,还有人气指数,无论哪样,比他强的一大排,再加上前段时间拍的那部戏,基本算毫无水花的烂片,这种虽不是一线大奢品,可究其算来,也能称之为国际二线品牌,就冲这个底气,怎么就这么巧,恰好是毫无市场和粉丝号召力的他?
拨出久熟于心的号码,陈耀祖的心脏,已经开始怦怦乱跳,他暗暗对自己说:一次,就一次,试探虚实,不是相思。
“总算打来了,小朋友。”好像是故意专门等着,苏子骞依然一派云淡风轻,好像,即使下降番位,都无法让他有所触动,按照现在的说法:佛系明星。
可陈耀祖知道:他要是这样的人,那就真不应该是现在的地位。
“我就想确认一件事:品牌方的老板尚瑜芳,是不是我妈妈?”
陈耀祖感觉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微凉的手指尖,捏住手机的手掌却有汗渍凝结,他知道自己已经尽量努力想要现在和往常和苏子骞插科打诨时语气一致,可,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心跳,不是随自己,而是,虽对方的语调、是,甚至呼吸而左右摇摆。
好半天,对方都没及时回答,一种无声的气场在电波之中,无声流淌。时间,在尽力平复的气喘声中艰难度过。
不知多了多久,那边才开始讲话:“知道还问?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想和我联系上?”
陈耀祖内心在警醒:要战斗了,要战斗了,别乱想。
思维被迅速勒住,他的每个细胞写着一个词:行动。
“这话应该我这么问你才是,苏子骞,你这自以为是的张狂,在我这黑粉的攻击下,还能如此不收敛?真是挺佩服你的。”
“幸亏有你这样的烂人,我这热度还没降下去啊?怎么办呢?我也想躲在角落,可怎奈光芒难挡,没有遂你愿,很失望吧?哈哈。。。”
硝烟味浓,两地寸草不生。
对方突然挂了,陈耀祖顿时心空半截,盔甲全械。
心不在焉地睡到后半夜,陈耀祖忽然决定:按时赴约,一探虚实。
第二天,穿了一身还算正式的牛仔衬衣和裤子,还去记忆中最老的一家小吃店,买了印象中妈妈喜欢的桃花酥。尽管他不记得是不是这玩意,可总不能空手拜访,这是基本礼仪,他不会忘记。
洲际酒店在市A的最南端,那里因为有这座城市唯一的一座并不太高的山,作为背景,现在俨然成为这个城市最富贵的区域。
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他家曾经是市里最好的地段,才多久的功夫,居然已经悄悄的转移了。
陈耀祖招了辆车,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高楼大厦,俊男靓女,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和时代脱节,成为年轻一族中的老年派,干着让人耻笑的行当,一时之间,不免有些怔忪。
下午三点,应该算工作日,当他敲开2208的房门时,里面却鸦雀无声。
工作日,却不见人,怎么回事?
有点迷惑的陈耀祖,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这种情况,始料未及。
正在这时,一身考究的黑色衫裤的肥汤出现了,一年未见,他除了在肥胖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之外,其他并没多少改变。
一见到他,陈耀祖顿时明白:原来的想法,看来行不通。
“怎么是你?耀祖?快进来,进来!”惊诧满脸的肥汤,脂肪层几乎挤出皮肤,陈耀祖心道:到底还是跟着明星混油水厚,三高超标还短寿的人,大抵就是像肥汤这样的人吧。
心里这么想,嘴里出来的却是另外的话:“我路过,找个人,叫尚瑜芳,估计你也不认识。”陈耀祖故意这么说的同时,观察肥汤的表情。
“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别装了,进来吧,苏大神昨晚拍了一宿的广告,正在屋里休息呢。”肥汤手里的镀金长柄钥匙,闪着亮丽的光泽,陈耀祖居然被一把钥匙吸引住,打趣道:“到底是五星级,钥匙都很有颜值。”
“这里...不是尚瑜芳住吗?”陈耀祖很是不解一边跟在身后推门,一边问:“这,算另一种金屋藏娇?”
“瞧瞧你这意味深长的话,苏大神只是累了,随便躺躺,尚总,可不是那样的人!亏你还是她儿子。”
这话,让陈耀祖不免话有所指:“原来,关系这么好呢,代言,当然是免不了的啊。”
肥汤斜睨他一眼不再做声,侧身进门,几乎占据整面墙的浅灰色沙发上,苏子骞穿着一身简单的灰色休闲套装,正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
一见此景,陈耀祖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这,苏子骞,什么时候和妈妈建立起这么亲近的关系,自己居然还不知道?
那么作为儿子的他来说,妈妈现在才和他联系,算不算自己压根就不太重要?
那么,自己亲自送上门,是不是有点贱得慌?
要不要立马转身就走?
正思忖着,肥汤已经好像很是习惯地去开房厨房硕大的冰箱里拿饮料,两罐红牛,很是平常的饮料。
肥汤摇摆着身子一出来,陈耀祖就已经调整好心态:不论如何,目前的形势自己是客人,至于他们怎样,又关他一毛钱的事吗?
身后忽然传来陌生女性,无比温柔的声音:“你来了?儿子?”
久违的称呼一出来,陈耀祖眼眶瞬间就红了,可他要紧牙关憋着,努力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转过身来,呵呵一笑:“我还以为是谁缺儿子非要认我,看来,还真是!”
尚瑜芳的身高只有一米六左右,现在的身材只有一个词形容:丰腴。可她面色红润,皮肤细嫩,再加上适当的化妆和打理讲究的短发,整个人看起来养尊处优培养出来的气质无时不刻地在告诉对方:我有钱,我美丽。
“您老看来过的不赖,起码,比起跟着不争气的陈四喜,您的不辞而别看来现在算是衣锦还乡?怎么?有钱了,就想起你这个不起眼的儿子我了?”
本来一脸期待的尚瑜芳,听到这番冷嘲热讽,脸上的笑意在一丝丝地褪去,直到完全消散,僵持原地,却不知该对着横眉冷对的陈耀祖说些什么。
气氛降至冰点,冷到南极,即使窗外的艳阳普照,都无法缓解这种尬到冰点的气氛。
陈耀祖故意摆出的敌意姿态,让还在原地呆杵的肥汤、已经醒来的苏子骞,都很有深意地看着母子俩。
尚瑜芳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拉着陈耀祖的左手臂,就往里面招呼:“走,咱们娘俩去里面聊聊。”
陈耀祖嫌弃似地轻轻推开,将右手仍然提着的桃花酥纸盒往她手里一塞,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道:“我只是来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妈,现在看您混的不错,我和爷爷也就放心了,现,天儿不早了,我要回去陪爷爷吃饭,您反正有的是人陪,我就不给您找不痛快了,还有,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们了,我们虽然没您有钱,可也不算太差。走了。。。”说完,看都不看一眼,大踏步就往外走。
“儿子。。。”
“切,您老甭搭理他,他就喜欢较劲,爱拧巴,您瞧,我没说错吧?”一听苏子骞这阴阳怪气的话,陈耀祖停止了脚步,狡黠一笑:“苏子骞,别以为你是明星了不起,在我眼里,狗屎都不如。”
“那是!不然,我怎么知道我的头号黑粉就是你,还弄一论坛叫啥。。。签子?这么一个毫无营养的名字,我不计较,是我作为艺人需要度量大,懒得理你这般小伎俩。”
“言论自由,懂吗?网络又不是只有你说了算,接受质疑,是你作为艺人的基本条件,并不是你真正度量大,别把自己说的根朵白莲花似的。还有。。。苏子骞,你干的破事,我不知道我妈妈清不清楚,但是:你是一个烂人,这个印象,在我这里,已经定型,别想着为了巴结我妈妈就来扭转它。”
尚瑜芳虽然只是从他们吵架的话里,听出儿子叫自己妈妈,可依然把她激动到不行,见他们吵的脸红脖子粗,她朝肥汤赶紧使眼色,慌不迭的他,赶紧挤到两人的中间。
笨拙的肥汤,这一明显扯偏架的动作,让陈耀祖更加生气,他斜手插兜,指着正对他微笑的苏子骞一脸恨意。
“您到底是怎么做生意的?怎么可以找他做代言?当今娱乐圈多的是比他更合适的,您要不信,我现在就叫助理拿来一大串的数据给您瞧,如果可以,赶紧换代言人才是正经。不然,你们品牌毁在他手里,要想补救,可就难了,如果不信,欢迎多上网搜集讯息,我那破站,一大堆的证据,保准您看个三天都不重样,有的楼,已经盖到三千多页,几万条留言了,您还是找人好好爬爬楼瞧瞧吧,走了,懒得掰扯,见到他我就想骂这烂人。”
尚瑜芳显然听进了他的言辞凿凿,呆愣在原地,看着陈耀祖腮帮子不停的动,又看看一脸不屑的苏子骞,眉头深锁,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见她这般,苏子骞急吼吼地跳脚了,他也顾不上明星的形象,学着他,扯着嗓子辩解:“你去问问你表姐,我是不是烂人?如果不是我暗中出手,你表姐能够当上我后援会论坛的第一负责人?”
“跟我说这个有屁用?我才不管你。”转身欲走,陈耀祖再次挡住了尚瑜芳犹豫中伸来的手。
“那你去问问,上次你爸爸赌输了,找你拿钱,是你表姐给的,对不对?”
“怎么?都是你暗中接济的?我信你?”
苏子骞不回答,肥汤赶紧将陈耀祖拉到一边小声说:“还真是,别在你妈妈面前说这些,老人家不好想。”
“好,知道了,我回去核实后,明早全部打给你,混蛋!”骂完这句后,陈耀祖好像猜到了一些什么,他一步上前,齁着苏子骞的衣领,将他的肩胛骨全部暴露了出来:“是不是你设的圈套?给表姐和包括给我老爸找的赌局?”
苏子骞也不回避他的眼神,偷偷地将他的耳朵拉过来,邪魅低语:“无可奉告。”
这下惹恼了陈耀祖,他抓起不远处茶几上的一个烟灰缸,快速地、狠狠地、朝着他的头顶砸去,只听一声闷响,苏子骞头顶汩汩往外冒着血,顺着他的额头,一滴又一滴,流了下来。
肥汤和尚瑜芳同时尖叫起来,在苏子骞即将倒下的那一刻,陈耀祖忽然醒悟:这烂人的苦肉计,在这里等着呢,代言,
更稳了。
卧槽特么,又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