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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小溪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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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贵无比的少爷为何在沐浴的时候呛水差点一命呜呼?
是木桶太大还是热水太烫,这成了容庄里下人们不敢议论的一件悬事。
为什么不敢议论。
因为只要提起这件事有关的一个字眼儿,少爷就会生气。
严重到将那下人直接发卖了出去。
从此,这事就成了宋辛的逆鳞,下人们更是跟这件事没发生似的,一切都风平浪静如常。
甚至,也没敢将这事儿告知远在京城的宋府,以免被问责。
宋辛想起这事儿,也容易老脸一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竟然敢用这么副残破不堪的身体在沐浴的时候练习憋气,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不过幸好,他以后不会做这样的啥事了。
阿芙是个聪明的,她问过一回发觉少爷的脸色不太好,并且亲眼见宋辛发卖了一个下人之后,就再也没提起过沐浴事件的一个字。
照常听课,做功课,然后在宋辛那儿蹭吃蹭喝。
她原本还觉得少爷醒过来之后似乎有些不一样,心里头有些担心又有些毛毛的。
不过渐渐的习惯之后,她就发觉少爷是变了。
少爷变得对她更好了!
以往少爷只是心情好的时候,会吩咐厨房备些她爱吃的菜式。
可是现在,少爷直接将他的一日三餐都换成了她爱吃的。
每日他仍旧只吃几口,剩下的全给她。
阿芙捡了这样的大便宜,可开心坏了。
每日都能多吃一碗饭,个头竟然蹭蹭蹭地长了不少,今年新岁裁的衣裳,如今袖子穿着都短了一些,眼见着又要换新衣裳了。
王婆子倒不心疼衣裳钱,反而高兴,说阿芙七岁就开始长个儿了,以后定是又高挑又漂亮的,完全不愁嫁。
阿芙听不懂王婆子嘟嘟囔囔念叨着什么,只知道婆婆高兴,她也高兴,便跟着一块儿傻笑。
不过阿芙这样长身体,王婆子又舍不得让她穿粗布麻衣裳磨坏了这一身鸡蛋白似的皮肤,便想了一个法子。
正好前段时日少爷出了事,身边人手确实不够,所以王婆子便给阿芙在庄子里上了名册,彻彻底底成了少爷的贴身丫鬟。
阿芙的住处也从西苑正式搬到了宋辛住的宁院里头,依旧有自个儿的一间小屋子。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有名有份之后,阿芙也有了自个儿的那份月钱。
虽然她还小,但是当少爷的贴身丫鬟本就是十分有头脸的一件事儿,钱也不少,只比管事的王婆子少上一两成。
且用什么布料裁什么衣裳都只要少爷点过头便可以支使银钱去裁制,省心又省钱,王婆子又高兴了许多日,逢人便夸阿芙是个机灵会来事儿的,得了少爷的喜欢,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阿芙是她一把手养出来的,主家喜欢,她面上也沾光。
阿芙搬去了宁院以后,一切照旧。
只是不能日日都见到婆婆了,还有些怪想她的。
不过好处便是她省了从西苑到宁院来回奔波的功夫,每日可以睡得晚一些再起了。
也不用天刚擦黑就往西苑赶,可以在少爷身边多待会儿,多得几口点心和糖吃。
晚上的时候,阿芙便在宋辛的书房里和他一块做功课。
不过阿芙觉得奇怪。
明明是少爷不准她回房里,要拉着她一块做功课,但每回她挑灯夜读的时候,少爷都趴在桌上睡得极香。
既然如此,为什么少爷不回房里睡呢?
软软的床榻不比硬硬的桌案躺着舒服么?
不过少爷嘛。
在阿芙心里是厉害又神秘的人。
她觉得自个儿猜不透少爷的想法,那也是很正常的。
......
这日。
又是白昼热烈蝉鸣起伏的午后。
这段时辰匡先生都不在书房,而是午休去了。
也给宋辛和阿芙放了一个时辰的假,让他们各自歇息,养足精神下午再听课。
但阿芙是勤奋不肯偷懒的,她知道自个儿在读书一途上并无天赋,所以先生上午教的课,她都要趁还热乎着,全部背下来,免得忘了。
这叫“笨鸟先飞”,也是阿芙从书上学来的词。
阿芙每日吃过午饭,便来书房继续读书。
宋辛还笑她这股精神头,像是要考女状元似的。
笑归笑,但宋辛也每日都不去房里午休,非要来书房趴在阿芙身边睡。
他说,有阿芙在他耳边念书,他能睡得更香一些。
阿芙没想到自个儿读书于少爷还有这样的妙用,于是更来劲儿了。
每日午后读书都十分认真,声音明亮清澈,在宁院里和蝉鸣鸟啼声一同此起彼伏着,竟意外的相融美妙。
不过今日学的这一篇,有些晦暗难懂。
阿芙通读了两三遍,还是生涩,唇齿打绊,有些读不下去。
宋辛枕着臂弯,眼皮微抬,狭长的眼尾微微挑起,瞥着阿芙鬓角因过分用力念书而起的汗渍,亮晶晶的,蹙起眉心淡声道:“阿芙,你若是热了便歇一会儿,我让阿薇给你打扇。”
又不真去考个女状元,这般用功作甚?
阿芙抿起唇角,笑得眉眼弯弯,眸子里满是细碎的光,“少爷,阿芙不用的,你快睡吧,这样子少爷就能睡得香一些。”
原来是为了让他好睡。
宋辛默了默,抬手揉了一下阿芙的脑袋顶。
这小傻子,还真以为她读书能让他睡得更香,所以才读得这么大声。
真傻。
不过也是真可爱。
“行,你继续读吧,不过小声些,我耳朵痛。”
“少爷,你怎么了?”阿芙一听宋辛身体有恙,立刻放下书本,紧张兮兮地凑过来,恨不得将小脸都钻进他耳朵里看个究竟似的。
靠得太近,她的呼吸全喷到了他耳朵里,痒得很。
还带了一股桂花的香气,她中午刚吃了几块桂花糕,馥郁香甜。
宋辛半眯着眼,享受着阿芙的嘘寒问暖。
这种时候,最有意思了。
不过好景不长,宋辛刚享受了几句,就听到外头有人在唤阿芙。
“阿芙,你小郑哥哥回来哩!喊你去小溪边泅水哩!”
宋辛看到阿芙的眼睛明显亮了亮,她直起身子,勾起唇角,满眼都是璀璨的兴奋。
“少爷,小郑哥哥来了!正好还能歇息大半个时辰,我先去泅水玩!”
宋辛原本还享受着的笑意凝固在嘴角。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桌案上摆着的书,拉住阿芙快要飞扬起来的裙摆,“阿芙,这一篇你还没有背下来。”
“噢,对噢。”阿芙反应过来,一拍脑袋。
宋辛弯起唇角,以为她不去了。
谁料她笑嘻嘻地将那卷书塞到袖子里,“我带去小溪边,一边泅水一边背!”
宋辛:......你还挺有能耐。
宋辛到底是没抓住这只翩跹的蝴蝶,阿芙扬着小脸提着裙摆跑走了。
背影活蹦乱跳,生动而美好。
而宋辛,只能坐在椅子上,目送她远去。
再多动弹几下,他便气喘如牛,随时都有生命消逝的危机。
留得住阿芙的人,却留不住阿芙的心。
他想跟着一块去,却力不从心,奈何奈何。
宋辛终于意识到,他和阿芙之间的鸿沟。
是这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