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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老无赖 ...

  •   半个小时后,容井带着安棉从公交车下来,到达了之前去过的那家医院。

      很快,容井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当初看见安棉身体的那间病房。但此时已经两个小时过去,病房里物是人非,只有当班的护士还记得这个年轻英俊的学生。

      “又是你啊。”护士笑着与容井打招呼,“你那位同学的遗体已经被他的家人给领走了。”

      容井又具体问了问安棉那位家人的外貌。

      等到护士详细描述过一遍之后,容井向她道了谢,然后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看了眼自己的上衣口袋。

      “是我的舅舅。”安棉闷闷地说。

      他的舅舅,也就是他名义上的监护人。但对于这位从小就经常对自己拳脚相加的舅舅,安棉并没有任何美好的回忆。

      之后的一路上,安棉大略讲了讲自己与那位舅舅之间的关系。

      简单来说,安棉从出生起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母亲也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家,从那以后,安棉算是被舅舅养大的。但那位舅舅并不是良善之辈,反倒是个恶棍。五毒俱全不说,喝醉了酒还经常打人,对安棉更是态度恶劣,嫌弃他是个累赘,差点连学都没让他去上。

      最后为什么还是去上学了?大约是因为他自幼聪明,自己就学会了认字和写字,并且靠帮别的小孩抄作业赚了几笔小钱。

      容井默默听着这些事情,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价。

      他按照安棉口中所说的地址,来到了安棉那个所谓的家。

      那个老旧社区就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后面,里面全是几十年的老房子。一些年迈的老人聚在空地上乘凉,三三两两地交谈。

      容井找到了安棉的屋子。但房门紧闭,屋内无人回应。

      那个老无赖——这是邻居们对安棉舅舅的称呼——大半个小时之前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忙活一趟却毫无收获,容井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暂且离开,下次再来。

      老人们细碎的交谈声隐隐约约传来,“唉,安棉这个孩子……真的是可惜了……”

      容井脚步稍缓,却没有停下,径直走出了这个小区。

      安棉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容井坐上了回程的公交,他才再次开了口。

      “容井,”安棉的声音低低的,嗓子显得有些紧,像是努力压抑着某种哭腔,“我是真的已经死了,对不对?”

      容井将目光投向自己的上衣口袋里面。

      安棉正用两只手抱着膝盖,默默蜷缩在瓶盖的内部。

      容井沉默片刻,将一根手指伸入口袋里面,挑开那层已经破破烂烂的保鲜膜,轻轻摸了摸安棉的小脑袋。

      安棉抬起头来,看着他。

      “别乱想。”容井说,“你现在活蹦乱跳,吵吵闹闹,难道还不叫活着吗?”

      安棉笑了起来。

      他当然明白容井只是在安慰他,但心情莫名就是好了不少。

      安棉的胆子越发大了,甚至伸出两只小手,用双臂搂住容井的指尖,将自己的脑袋贴在上面,“谢谢你,容井,你真是个好人。”

      这句话怪怪的,容井的心情有些微妙。

      但此情此景,就犹如一只一直警惕着的猫终于自己凑了过来,令容井的内心深处不由得冒出某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他极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力道,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安棉的脸颊。

      公交驶入下一个站点,带来细微的摇晃。

      突然之间,容井在窗外看到一个眼熟的人影。

      那是个戴着眼睛的黑发青年。之所以眼熟,是因为容井曾经在医院见过他。当时这个戴眼镜的青年就坐在安棉的病房外面,双手抱着头,一副非常颓败的样子。

      那是容井以为他是安棉的某一个亲戚。现在容井却知道,除了那个被人称为老无赖的舅舅之外,安棉并没有其他的亲戚。

      此时此刻,这个戴眼镜的青年神情焦虑,似乎正在和什么人争吵,四周已经围了一圈围观的路人。

      公交恰恰好在这个时候停稳了。

      容井下了车,询问路人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等路人回答,容井就听到一个油滑且响亮的嗓音。

      那声音大声吼道,“你还问我想干什么?你开车撞死了我的外甥,你说我想干什么?我就告诉你了,出了这事儿,你要是不拿出来个百八十万,就别想着能过这一关!”

      开车?外甥?容井猛地皱起了眉头。

      安棉也猛地扒住他的口袋,偷偷往外探出了脑袋。

      “你不要得寸进尺!”那眼镜青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这种阵仗显然让他很慌,冷汗一茬一茬地往外冒着,“我的责任我不会不认,医院里的费用我已经付了,保险公司那边我也已经在谈了,钱是会赔给你的,你为什么要堵在我回家的路上?”

      这人果然就是昨晚的司机。

      “保险公司?”另外一人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保险公司那点钱,你当是打发叫花子呢?那可是一条人命!保险公司得赔我钱,你也一样得赔我钱!”

      这是一个瘦骨伶仃、面相凶恶的中年人,眉眼间只与安棉有三分相似,却也看得出几分血缘关系,正是那被人称为老无赖的安棉的舅舅。他拉着一辆手推车,车上用白布覆盖着,不知道放了什么。

      容井站在那儿,皱了皱眉。

      他对撞死了安棉的司机自然毫无好感,这个老无赖却显得更加面目可憎。

      此时看见两人争吵,倒是一场好戏。

      直到又过了片刻之后,老无赖见那司机始终不愿妥协,冷笑着拍了拍自己手中的推车,“你知道我把什么给带来了吗?”

      容井的脸色猛地变了,一股十分不祥的预感自心底冒出,后背甚至竖起了一层汗毛。

      “你……”那司机也是瞠目结舌,惊恐地看着手推车上的白布,又有些不相信对方真的能做出这样昧良心的事情,“你是什么意思……”

      “我和你谈,没用,那当然只能让我外甥来亲自和你谈了。”老无赖的手已经伸到那张白布上头。

      司机摇了摇头,还有些不敢相信,“你不会这么做的……那是你的外甥,你就算不赶紧让他入土为安,你也不能……”

      “入土为安?”老无赖又往地上啐了一口,“你不把钱赔给我,我拿什么给他入土为安?”

      说着,他将手猛地往上一扬,便准备把白布给揭开。

      他是真的把安棉的尸体给带过来了——这个老无赖确实做得出这样的事。

      尸体一摆,还怕要不到钱吗?为了能讹到一笔大钱,这对他而言甚至只是一件小事。

      但老无赖并没能一下子将白布给揭开。

      有人用力按住了他的手。

      老无赖抬起头,看到一张愤怒到几乎失控的少年的脸。

      老无赖恶狠狠问,“你是谁?”

      容井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据我所知,安棉自己存了五万块钱。这笔钱,应该足够让他入土为安了。”

      “呵,”老无赖一声冷笑,毫不掩饰是自己拿了这笔钱,“你这个黄毛小子,也想教我怎么用钱?松手!”

      容井强忍着自己的情绪,手劲极大,几乎要捏碎对方的手骨。

      “妈的,都是一些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老无赖怒骂一声,一拳朝容井脸上砸去。

      容井此时依旧想要避战,弯下腰躲了过去。

      但老无赖紧接着抬起膝盖,眼看就要踢中容井的胸口。

      容井抬起手,将这一招给接得稳稳当当。

      老无赖猛地一愣。他直到此时才发现,这个看起来稚嫩无比的少年人,身手竟然出奇的好。

      容井直视着他的双眼,眼眶通红,“你差点踢中我的上衣口袋。”

      什么?老无赖有些茫然。

      当他再度回过神来时,容井已经抡起右拳,硕大的拳头占满了这老无赖的全部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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