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桑归夕》再景

37、婚前认亲

　　丁瑞阳下了飞机就联系范青柠，告诉她自己到了。当他得知范青柠不在W市下午才能回，他的心顿时空落落。
　　他带着熊锐几个来到范青柠的家里拜见范青柠父母，范教授夫妇顿感惊艳，这一群小伙子个个笔直挺拔、神采奕奕。他们客气地与范教授夫妇打招呼，然后跟着范青柠的堂兄一起外出办事。
　　范教授拿出棋盘，对丁瑞阳说等他好久了。
　　丁瑞阳笑笑坐上了棋桌。
　　邱卓进来看见丈夫和女婿悠闲下棋，对他俩说：“最该忙的两个人在家里躲懒，其他帮忙的人忙得不亦乐乎，本末倒置了。”
　　丁瑞阳连忙站起来，问家里还有什么事情要处理。
　　“这么多能干人，家里好久也没有喜事了，他们不逮着机会好好表现一下，我们这叫让出机会。”范教授示意丁瑞阳坐下继续。
　　“瑞阳的礼服能给机会让他们帮忙试？青柠怎么交代你的？你们俩继续玩吧，等她回来跟你们急。”
　　邱卓话刚说完，两个人马上站起来，范教授紧张地说：“对啊，这大事我怎么忘了，等会青柠回来一定急。”说完带着丁瑞阳走向范青柠的房间。
　　来到范青柠的房间，推开门一股清新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是属于范青柠独特的芬芳，丁瑞阳再熟悉不过，他喜欢被这独特的也属于他的气息包围着，他深吸了一口气。
　　进到房中他看见窗边立着两个模架，虾青色的绸布覆盖上面，透过窗户的光亮隐约可见模特的身上穿着笔挺的礼服。
　　窗外阳光灿烂，树影婆娑，阳光透过树影照进家里，晃晃悠悠、斑斑驳驳，屋内两个模架并肩靠立，丁瑞阳从心底涌上一股暖意。
　　霎时间，他突然感受到了范青柠内心的感受，礼服很美，她想穿上。
　　丁瑞阳大步走到模架前面，丝毫没有犹豫地掀开了其中的一个，正是他的礼服。
　　范教授吃惊地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这件是你的？”
　　“青柠告诉我的。”丁瑞阳眼睛盯着礼服，微笑着说。
　　“她还跟我说要给你一个惊喜，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不是，她刚告诉我的。”
　　范教授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纳闷地看着他，不再打断他欣赏礼服。
　　丁瑞阳眼睛盯着自己的礼服久久不能移目。从小到大他对服装没有过多要求，一来是自己身材挺拔穿什么都好看，再则自己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他喜欢灰色，所有的衣服就是黑蓝灰，百年不变。
　　看到别人结婚典礼时新郎穿着红色长袍马褂他就觉得像小丑，他曾暗暗对自己说，如果今生自己有结婚的那一天，打死也不穿成这样。
　　商量婚事的时候，范青柠一再要求行礼时穿戴中式的凤冠霞帔，他很不想搞得太夸张，只想穿一套合身的西服去行礼，但自己太爱这个老婆，不想让她有一点不如意，因此他默认了。
　　眼前的礼服喜庆、大气、稳重又不缺失浪漫，立领礼服黑色扬红长及大腿，面料考究银光微璀，两排泛着质感光泽的真贝纽扣温柔典雅，领口袖口灰色收口大红滚边，前胸后背用金线银丝手绣出一只脖颈高昂啾啾待鸣的凤凰，凤体在后，凤头翘于左肩一侧，尾羽扫于前胸两襟，如果穿上礼服整个人好似被一只高贵华丽五彩斑斓的凤凰环绕其中……
　　丁瑞阳有些目眩了。
　　“这礼服谁设计的？姑姑吗？”丁瑞阳啧啧称赞。
　　“还能有谁？青柠的杰作，她就是喜欢搞这些。”说到女儿范教授一脸骄傲。
　　“什么时候设计的？我怎么不知道。”
　　“原来的设计。”
　　“我的尺寸？青柠没给我量过尺寸。”
　　“她说不用量，看了你平时穿的衣服然后用手亲自丈量了你的腰部，一定合适。”范教授把“亲自”特别强调，丁瑞阳感觉他像军校里同寝室的大哥。
　　“谢谢爸。”丁瑞阳满脸堆笑煞有意味地看着他。
　　范教授也笑起来，说：“你试试，青柠交代了你不可以提前看她的礼服。”
　　范教授出去把门关上，丁瑞阳没有马上试穿他的礼服，而是在范青柠的床上躺下来。
　　这是一张单人床，柔软的床垫，芳香的枕头，床上铺着轻暖的紫色碎花床单，丁瑞阳被熟悉的芬芳包裹着，他闭上眼，只想睡一觉然后被范青柠叫醒，她不在身边，自己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好似真睡着了，迷迷糊糊听见有人敲门，丁瑞阳以为是范青柠回来了猛地站起来去开门，原来是岳母叫他出去招呼客人。
　　客厅里站满了人，范青柠的爷爷奶奶过来了，一块儿来的还有范青柠的诸多的堂兄们。
　　大家有说有笑，气氛异常温馨和睦。
　　丁瑞阳在岳母的帮助下逐个打招呼逐个上茶水，听着范青柠的爷爷奶奶跟他说话。
　　他一直觉得范青柠的家庭很传统，现在看来果真如此。爷爷奶奶就是大家的主心骨，其他的晚辈小辈对他们恭敬有礼，哄着老俩口尽量让老人开心。
　　爷爷奶奶对丁瑞阳说的都是很吉利的祝福话语，当然更多的是要丁瑞阳好好照顾范青柠，说她年纪小，有不对的地方要丁瑞阳多多帮助……
　　两个年龄小的哥哥在一旁听不过去了，叫嚷起来：
　　“青柠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脾气好！性格好！对谁都是菩萨心肠，会有什么不对之处。瑞阳，你以后不能欺负她。”四哥说。
　　“对的，你欺负她，你知道她就是哥哥多，我们都不会饶过你。”这是范青柠最小的哥哥。
　　“我妹妹是南方长大的孩子，没多大力气，你不要大老爷们似的在家养尊处优，要她一个人忙里忙外。”
　　“我妹妹选了你我们也很纳闷，反正如果你不顺着她点，她不高兴了我们就把她接回来，想娶她的人多的去了。”小哥哥连带着动手比划了。
　　两个哥哥你一言我一语，丁瑞阳面带笑容地听着，不住地点头摇头回应他们，他知道这些都是范青柠的至亲，是范青柠最在乎的人，一个也得罪不起。
　　哥哥们没说尽兴，接着说：“别以为我妹妹现在没工作在家就让她做所有家务，她就是为了结婚才没找工作，何况我们家给她的嫁妆钱够你们白吃白喝一二十年。”
　　“还有范氏成衣舍，你岳父岳母家我妹妹是股东，所以你以后对她不好，她有的是去处。”
　　听到这里丁瑞阳的笑容僵住了，他一直以为范青柠是个一穷二白的小姑娘，没有工作没有收入，现在看来跟她想象中的差距太大。
　　他理想的婚姻家庭是他赚钱养家，他的都是她的，而她只需要每天在家陪在自己身边就行，他不希望两个人都为生活奔波，他希望范青柠只能依靠他生活。
　　丁瑞阳心里不是滋味了，他起身坐到范青柠奶奶身边，说：“爷爷奶奶，哥哥们的话我都记住了，我以后另可委屈自己也不会让青柠受一点儿委屈。我能不能也提个要求，你们能不能不要把成衣舍的股份给她，她答应过我不带任何嫁妆嫁给我的。”
　　大家听了他的话都愣住了，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你什么意思？想我妹妹可怜兮兮嫁给你，受你欺负。”范青柠最小的哥哥义愤填膺了。
　　“你们这群熊孩子，轮到你们讲话了？就你能干，谁欺负你妹妹有你欺负得多，每次不把她弄哭不罢休。瑞阳说了对青柠不好了，吵吵囔囔头都闹晕了。”奶奶看着最小的孙子说。
　　范青柠的奶奶一开口，大家都安静了。
　　“奶奶，谁又惹您生气了？”门外传来熟悉温润的声音，卢远博来了。
　　他的到来家里又掀起了高潮，大家见他进来又开始喧哗，他温文尔雅地与每个人打招呼，与每个人都很贴心的熟络，看见了丁瑞阳，他微笑对他说了声恭喜，还没等丁瑞阳回复，他转头与大家继续闲话。
　　范青柠的父母从后院进到客厅，卢远博对他们说：“青柠说还有二十分钟到家，她带了盐水鸭回来，要大家就在家里吃饭。”
　　丁瑞阳听了，心里一阵阵泛酸，忽的觉得心烦意乱。自己的老婆自己不知道行踪，还要这个“别人”来告诉自己。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现有范青柠的未接来电和留言信息，她告诉自己她在路上了，大约一个小时后到家。
　　刚才自己在接受教育没听见电话。
　　丁瑞阳的酸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扬眉吐气。
　　范教授夫妇去准备午餐，邱卓临进厨房前交代丁瑞阳招呼客人，她对丁瑞阳说：“他们从小在一起长大，嘻哈惯了，这些哥哥们都太疼青柠，你不要往心里去。换成是你跟别人有了冲突，他们就会一门心思为着你。”
　　岳母的这一席话让丁瑞阳心里很温暖，他坐在奶奶身边，看着卢远博和他们一个个握手，一个个拍肩搭背称兄道弟，他有种错觉，觉得卢远博比他更像准新郎官，每次有卢远博在场，自己就像路人。青柠现在已经是自己的老婆了，怎么这气场还没更换过来？
　　范青柠的大堂兄带着熊锐几个回到家，家里十几个小伙子闹腾不开，大家都到前院坐着聊天。丁瑞阳几个给大家搬凳子，上茶水，在一旁候着，丁瑞阳坐下来，他们几个就笑容可掬地站在丁瑞阳的身后。
　　最小的哥哥说：“瑞阳，你□□的？准备抢亲？”
　　丁瑞阳扭头一看，他们几个笔直地站在自己身后，虽是个个面带微笑，但气场实在逼人，他朝他们摆摆手，几个人就在他身后的花坛边石凳上坐下，不离他左右。
　　范青柠的大哥走到丁瑞阳身边对他说：“青柠要嫁到别的城市，我们这些做哥哥的心里有些不舍，你别介意他们说的。主要是这个妹妹太可爱了，说嫁就嫁，我们都没适应，还把她当成小姑娘……”
　　话还没说完，一阵汽车滑过声传来，丁瑞阳心里一阵激动，老婆回来了。
　　这些人似乎比自己更激动，都站起来看向院门。
　　范青柠一行三人进到院子里，立刻被大伙儿围住了，大家都在给关教授问好，关教授戴着口罩，点头向大家示意。
　　丁瑞阳五人站在原地，他眼巴巴的看着这群人围着他的老婆，自己近不了身。
　　只听见范青柠说：“我的好哥哥们，让我送教授进去休息，出来再好好跟你们问好。……还有，怎么就你们来了，我的嫂嫂们呢？赶快打电话，一个都不能少。”
　　范青柠眼睛到处看，找到了丁瑞阳，她冲他微笑，又对后面的几个笑着眨眼睛。
　　“你的包和电脑呢？在车上吗？”卢远博对她说。
　　“嗯，还有盐水鸭，都拿进来吧。”范青柠说。
　　两个人的互动太默契，天长日久才能达到。丁瑞阳已经不想去深究其中，他就是纳闷，怎么哪儿都有卢远博。
　　范青柠轻扶着关教授往屋子里走，对丁瑞阳说：“瑞阳，你进来。”
　　丁瑞阳心里美滋滋的，快步跟着范青柠进到屋子。
　　范青柠进到屋里，撒娇地抱抱爷爷抱抱奶奶，和爸爸妈妈拥抱，然后拉着丁瑞阳和关教授一起走向后厅。
　　进到后厅，范青柠拖着丁瑞阳的手，向他介绍关教授和好友詹檀，丁瑞阳这才看见詹檀，他很热情地与她打招呼，詹檀礼貌地冲他笑笑就出去了。
　　“看看我这老太婆把你们小俩口的好事都耽误了，真是不该。”关教授摘掉口罩，怀着歉意说。
　　“所以您要好好听我们的话，快点好起来。”范青柠说。她要丁瑞阳陪教授聊聊，自己走出去招呼那群哥哥们。
　　关教授年近六十，是一位时尚女士。一头短发烫着纹理，眉毛描得如新月，脸上虽有细纹，但看起来脸部线条柔和娴雅，她涂着紫色的口红，这么夸张的颜色被她涂在唇上，并不令人生厌，反倒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瑞阳，你真是好福气。”关教授的嗓音略带沙哑，说话明显带有华裔口音。
　　“是的，青柠带给我好福气。”丁瑞阳内心无比高兴。
　　“我是看着她长大的，这孩子从小美到大，还这么小追求她的人多得不计其数，她就对你情有独钟，你好好珍惜她。”关教授用手比划着，满眼的关爱。
　　“青柠各方面都出类拔萃，就是少有朋友，她喜欢跟我们三个老家伙玩，以后多多爱护她。”关教授笑得很有魅力。
　　“她经常跟您说到我吗？”丁瑞阳满脸期待地望着教授。
　　“她告诉我她喜欢你。这是我第一次听她说起一个男孩子，也是第一次听到她主动谈到她的私人感情。”关教授说得很慢，丁瑞阳明显感到她身体不适，连忙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等会儿你劝劝青柠，我可以自己去做理疗的，也可以请个护工跟着我，要她忙自己的事别再跟着我了。”关教授已经开始喘息了。
　　“教授，您不舒服了？”丁瑞阳示意关教授好好休息。
　　范青柠走进来坐在关教授身边，一边轻抚她的背一边说：“您又多想了吧，丢下您去办喜事我能喜得起来？我等凯琳姐回来，亲自把您交到她手上我才会放心。”范青柠声音及轻柔，她与关教授的交流全程英语，丁瑞阳在一旁听着，感觉是两个地道的美国人在交谈。
　　关教授无力说话，慈爱地看着她对她点点头。
　　“您不要担心瑞阳有想法，他会支持我的。”范青柠看向丁瑞阳，那眼神她说什么丁瑞阳都会答应，虽然他并不知道具体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