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桑归夕》再景

33、情敌相见

　　沈璇回到姨妈家丁瑞阳他们已经到了，正在客厅里和姨父姨妈聊天，气氛十分融洽。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他们。
　　她见到了范青柠，原以为自己够漂亮够大气，看着眼前的范青柠，就只是看了这么一眼，沈璇顿时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无尽的深渊一时喘不过气来。
　　范青柠的装束极其简单，一件白色V领真丝衬衣小巧轻盈，领口镶上了细密的珍珠，下面穿了一条粉绿色及膝百褶裙，既不刻意隆重也尽显对主人的尊重。质感的面料，精细的褶皱，合体的裁剪，让她周身浸润了一份高雅。
　　就这么简单的装束，就这么安静地坐着微笑望着自己，并非美若天仙，但就叫人移不开眼想多看。
　　沈璇不知道自己何种心情，伴随她的是一阵阵的眼睛发黑耳朵嗡鸣。
　　她慢慢向姨妈坐的位置走去，眼睛一直不离范青柠，她看见范青柠脖颈上那条别致的项链跟她太搭，她看见她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璨光闪闪，心里一阵阵抽搐，这本该属于自己。
　　她看向丁瑞阳，这个让她失魂的男人现在正满脸微笑望着自己，这是第二次见他这么对自己微笑，虽是对着自己但她知道这笑容是因为他身边的这个女孩子。
　　张清华一把将沈璇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她很清楚外甥女的心思，她也想撮合她和丁瑞阳，但即便是倒贴人家也不愿意。感情这东西最不能强求，何况对方是丁瑞阳。
　　张清华给她俩做了介绍，范青柠很礼貌地向她点头微笑，沈璇的表情很明显地告诉她情债来了，这是个痴情女，对象是丁瑞阳。看着她似愤恨似不平似嫉妒的那张脸，范青柠本想打招呼问好，现在不想多事了，只是友好地报以微笑。
　　沈璇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范青柠，虽是微笑但私下表情百种。姨妈介绍完之后她站起来，向范青柠伸出手，说：“你好，除了外甥女，我还有个身份，我是瑞阳的前女友。”她挑衅地看着范青柠。
　　听到她这么说邵部长和夫人都吃惊地望着她，丁瑞阳也收敛了笑容，他没有起身制止沈璇，而是看向范青柠。
　　范青柠有一秒的停滞，她马上回过神也笑着对沈璇伸出手，说：“沈璇，很高兴认识你。”
　　沈璇看着她那张微笑愉悦的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说：“其实我不应该是他的前女友，这一年多我一直在他身边直到你出现，下午才陪着你未来的婆婆去珠宝行看珠宝，她以我的名义定了一套翡翠套盒。”沈璇看了丁瑞阳一眼，对他说：“瑞阳，二舅心脏手术很成功已经出院了，有空去看看他；还有，小奔马上三岁了，今天何姨还问我在哪儿给他庆祝一下，毕竟是幼儿园的预备生了，这事我应下了……”沈璇把丁瑞阳家里的众人个个评点。
　　范青柠依然带着浅笑，她不时望望邵部长夫妇望望丁瑞阳。
　　邵部长夫妇听到沈璇如数珍宝一样道出丁瑞阳家里的林林总总，也很诧异，难道她俩真的有那么一段？夫妻俩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沈璇终于停了下来，她依然带着那张即愤慨又骄傲的脸看向范青柠，范青柠表情依旧。
　　丁瑞阳见沈璇停下讲话，冷声问她：“说完了？”
　　沈璇咬着牙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瞪着眼睛愣愣地看着丁瑞阳。
　　丁瑞阳扭过头看着范青柠，很自然地把手搭在她的手上，微笑着问：“你相信？”
　　“我信你。”范青柠轻轻地说，好像是在跟他耳语，但在座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看见范青柠依旧微笑的表情，丁瑞阳的脸阴沉下来。
　　张清华看见气氛不对，连忙站起来招呼大家吃饭，她对沈璇说：“越大越胡闹，说了今天有应酬不回来吃饭，回来就闹腾。”
　　“我说的都是事实。”沈璇漫不经心地对姨妈说。
　　张清华顿时觉得自己很没面子，亲外甥女没名没分在别人家里亲力亲为，现在还想破坏别人的好事，她觉得沈璇再怎么胡来也不应该做这么没分寸的事，现在怎么就这般没脸没皮。
　　丁瑞阳一直握着范青柠的手，看见她一直带着浅笑，他忽的觉得一阵烦躁。
　　他想拉着范青柠离开，不想做任何解释，但他又不想范青柠心中有疑虑惹得她不高兴，于是他看向沈璇，对她说：“你想干什么本与我无关。”
　　他看看邵部长看看范青柠，接着对沈璇说：“以前你怎么着，我不知道也不关心，以后我们家的事有青柠帮忙处理，你不要再掺和了。至于我妈，你以后如果不给她提供经济效益，你看看她是否愿意再与你往来。”
　　“我跟你说过我从来没有女朋友就是没有。”丁瑞阳转过脸当着众人对范青柠说，如同发誓又如同在与范青柠置气。说完拉着范青柠同邵部长夫妇告辞。
　　邵部长夫妇再三挽留，丁瑞阳执意要离开，邵部长只能说改天再聚。

　　出门上车两人一言不发，行车到了半路丁瑞阳突然靠边停车，他对范青柠说：“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范青柠看看他摇了摇头。
　　“今天她那么说你相信？”
　　“我不是说了吗，我信你。”
　　“那你为什么一副不信任我的样子？”
　　“我有吗？”
　　“没有吗？”
　　“你无理取闹，想干嘛？”范青柠扭头问。
　　“我能对你干嘛？”丁瑞阳生气了。
　　范青柠把头扭向车窗外，不搭理他，她觉得丁瑞阳有时的行为很不能理解。今天应该生气的是自己，他反倒喧宾夺主气得不得了。
　　一会儿丁瑞阳握住她的手，说：“好了，我不生气了，我们以后少跟他们来往，他们事太多。”说完把范青柠拉向自己。
　　范青柠连忙避开，说：“你不生气了？你凭什么生气？我都不气你气什么？”
　　丁瑞阳一听又急了，说：“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你还气我。”
　　范青柠纳闷地看着他，说：“你不跟我计较？这情债是我惹的？”
　　“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范青柠眼睛看着车窗外，不想理他。
　　许久丁瑞阳微蹙着眉头叹了口气说：“回家吧。明天管人事的人回来，我去取户口，我们领证。”
　　见范青柠没答话，他又急了，说：“怎么不说话？想反悔？”
　　范青柠见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她不知道怎么搭话，扭转头说：“话都被你一个人说完了，我还说什么？”

　　两人回到家，丁瑞阳倒在沙发上，他顺手一带范青柠倒在他怀里，他说：“我们俩好好过日子，我也不多想了，你能答应嫁给我已经是老天对我的厚待了。以后我惹你生气你打我骂我跟我吵跟我闹都可以，就是别丢下我不理我。”
　　“你到底怎么了？”范青柠看见他情绪低落，“问你又不说话，这样子我们能好好过日子？”
　　丁瑞阳坐直了看着她，说：“你想反悔？”
　　“你不说清楚我就反悔，总比以后后悔要好。”范青柠看了他一眼用调侃的语气说：“莫非你真喜欢过沈璇，现在还余情未了，两边难以取舍？”
　　“你，……如果是，你准备怎么办？”丁瑞阳看着她，恨得牙齿痒痒。
　　“那能怎么办，成全你们呗，难不成缠着你当个怨妇……”
　　范青柠话没说完，丁瑞阳一把将她摁倒在沙发上，咬着牙说：“我应该把你这个小妖精揉碎了吞到肚子里，你对我还真厚道。我这么优秀一人，你怎么就不用劲缠着，怎么不学学沈璇。她今天这么跟我套近乎，你居然一点都不在乎。明明答应嫁给我了，又不愿意跟我亲热，还问我为什么生气？”
　　丁瑞阳气呼呼地说着她的罪状，范青柠这才明白他的心思，怪自己疏忽了，男人也是人，也会小心眼的。
　　她咯咯笑起来，说：“你知道你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就是有事都会写在脸上。”
　　范青柠坐起来，看着他那张五官立体轮廓分明的脸，他的双眸满是受伤情绪，喉结因生气不停地上下窜动，她的心里突然划过一丝悸动，这丝悸动让她心跳加速，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尖颤动。范青柠被突如其来的感觉震慑住了，直愣愣地看着丁瑞阳。
　　自己答应嫁给他只是那一两秒的决定，没多想其它，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以前没有激动，没有心跳加速，分开后没有刻骨铭心的思念，怎么就会答应嫁给他。
　　自己当初的决定让现在的自己吓了一跳。
　　到底爱不爱他连她自己也不太确定，好在丁瑞阳从来没问过。她只知道他是一个合适的婚姻人选。他爱自己，爱得很执着很辛苦；他成熟、强大，强大得足以照顾自己保护自己；最主要的是他可以带自己离开那个环境，那个看似平静却随时会让自己迷茫的地方。
　　但她心里一直都很清楚，自从答应了他的求婚，自己的心就完全放在了他身上。
　　范青柠想起刚才丁瑞阳说的，如果沈璇和他彼此喜欢，自己怎么办？看他们在一起，自己真会完全无动于衷？
　　今天沈璇肆无忌惮地畅谈着与他家人的林林总总，自己当时除了尴尬还是尴尬，丁瑞阳没有给自己救场，反倒不时望着自己傻笑，当时自己心里不住地责怪他。
　　现在她明白了，丁瑞阳是想看自己吃醋。如果他俩真有什么事情，丁瑞阳不会像看戏一样让她尽情表演，估计连邵部长的邀请都不会接受了。
　　刚才在邵部长家听沈璇那么说自己没往心里去，现在回想起沈璇的话语心里倒很有些不快。
　　“想什么呢？这么傻看着我。”丁瑞阳问她。
　　范青柠噘着嘴看他，脸上的表情百种。
　　“你什么意思？”丁瑞阳不解。
　　“沈璇再缠着你怎么办？”
　　“你不是要成全我们吗？”
　　“不好。”
　　“为什么？”微笑悄悄爬上了丁瑞阳的眼角。
　　范青柠伸出了左手，嘟着嘴不停地在他面前晃动着订婚戒指。
　　“你这什么意思？不明白。”丁瑞阳眼角都是笑意。
　　“你是有主人的，不高兴她惦记你。”范青柠脸色微红。
　　丁瑞阳吻住她，吻得格外的温柔。
　　“看来以后要对沈璇好点，要没有她我怎么知道老婆大人对我的心意呢。”丁瑞阳含着她的唇瓣喃喃地说。
　　“你敢，你再用正眼瞧她，我就让你看不见我。”
　　“不敢不敢。有你这么看着我，我保证以后不到处乱看。”丁瑞阳心理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丁瑞阳和范青柠离开后，邵部长家热闹了。张清华埋怨沈璇胡闹气走了他们，沈璇觉得委屈哭了起来，她吵着要邵部长想办法阻止他们结婚。她说丁瑞阳喜欢范青柠她不在乎，两个人恋爱也行，就是不能结婚，丁瑞阳的结婚对象只能是自己。
　　邵部长本就生气沈璇今天的行为，听她这么一说更是火上浇油。他对夫人说：“你惯坏了一个又一个，都这么不讲道理，丁瑞阳是什么人，谁能做得了他的主。”
　　张清华一个劲安慰沈璇，沈璇说：“就是我搞不定才要你们帮忙，当初您的事情不也很艰难，我爸妈还不是成功地帮您上位了吗？”
　　邵部长夫妇用不敢相信的眼光看着沈璇，张清华说：“小璇，你别气头上乱讲话，这话在家里玩笑说说，在外人面前不能乱说的。”
　　沈璇看着他俩，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委屈地跑向自己的房间。
　　张清华心疼外甥女，对丈夫说：“小璇从小在这里长大，应该说比我们的孩子陪伴我们的时间还多，真不想让她伤心。”
　　“那件事她怎么知道的？”邵部长问。
　　“知道了又怎么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又不是没能力没功劳，别人只恨自己没这样的关系。现在关键是小璇，真不能帮帮她吗？”张清华有些哀怨。
　　“怎么帮？准备出国读书的人见到了丁瑞阳不出国了要进这个系统我可以帮，前段时间要调到丁瑞阳的单位，我也在想办法，这都不是难事。但是要丁瑞阳这个人，我真没这本事。”邵部长似乎累了靠在沙发上说。
　　“许他十年后，行吗？”
　　“他不会要的，你以为他自己没这个能力，整个系统他的能力有口皆碑，他的兴趣不在这里。看看今天，说走就走，我是谁啊，这给别人早把我贴得紧紧的。”邵部长自我嘲讽笑笑说。
　　“都是你给宠成这样的。”张清华看着丈夫说。
　　“他值得我宠着。”邵部长说：“那小子天生的才能，现在是他说哪儿我们看哪儿，我们指哪儿他打哪儿，不邀功不请赏，低调得不能再低调。”
　　“小璇真没希望了？”张清华还是心疼外甥女。
　　“你以为这是超市买东西，有钱就能买。你劝她彻底放弃吧，赶快办手续送她出去读书，让她眼不见心不烦。”
　　“范青柠长得的确漂亮，我们家小璇也不错啊；她出生书香门第，小璇家世也响当当啊。”
　　“那得丁瑞阳喜欢才行。丁瑞阳是因为色吗？今天你又不是没听他说。他爱上范青柠就那么一秒根本没看见她的脸，只看见她裙子摆动的弧度就知道自己的老婆到了。我还真相信他说的话，那小子就不是个正常人。小璇在他身边晃了几百天，有用吗？”谈到丁瑞阳，邵部长发自内心的欣赏。
　　“我最了解他，除了小范我没见他对什么这么上心。你看他今天，像个孩子一样隐藏不住任何情感，哪像个成熟的特工人员。不过他能这样我挺高兴。”
　　邵部长心情不错，他说：“行了，今天看见小范，我也放心了，你以我俩的名义包一个大红包，提前送过去。小范不熟悉这里的环境，明天我派两个后勤人员去帮帮她。”
　　邵部长又亲自给丁瑞阳的局长打电话，说丁瑞阳要迁户口，明天一早给他提供一切材料，最近除了大案要案，其他的事情交给别的队完成，给丁瑞阳足够的时间做婚前准备。
　　张清华看着丈夫，她理解丈夫的做法，但心里还是不舒服，轻叹了一声说：“说到底你还是选择了丁瑞阳。”
　　“无论我怎么选择，这就是结果，何必两败俱伤呢。丁瑞阳不是当年的我。说实在的，我这样的性格也不适合坐在这个位子上，这么多年谢谢夫人给我的支持。”邵部长轻轻握住夫人的手，两人坐在沙发上各怀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