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疯子的拯救世界指南》天司沧霖

2、幻觉

　　“医生，我觉得我的病又加重了。”杨沐略带紧张的按着他后脑的包，对面前这位他这几年已经见过数次的精神科医生十分紧张的讲着他昨晚的经历：“我昨天回宿舍的路上，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看到了很多恐怖的场景，还听到了很多女孩的声音。我明明回到了自己的寝室，可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竟然在学校废弃的女生宿舍楼里。而且我坐在四楼的窗户上，差一点就要跳下去了。”杨沐说着，仰起头指着自己的脖子说：“我还被一个东西掐住了脖子，掐了好长时间。”
　　“如果真的已经严重到了这种程度，我建议你住院治疗。”医生认真的听完他的话，又看了看他头上的包，试探着建议。
　　“不，我不能住院。”杨沐重重的摇摇头，向后缩了缩：“你再给我换种药吧，要不然加大剂量也行。”
　　“你现在的剂量已经是最大了，不能再加了。”医生低头翻了一下他的病例：“这几年能给你用的药已经都给你用过了，暂时也没有什么新药可以给你用。”
　　“可是那些对我一点用都没有，我还是能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而且昨天，我好像，好像能看到他了。就是一个影子，特别模糊的影子，但我觉得那就是那个男人。”杨沐说着，也不等夏医生开口，就自顾自的说：“而且我昨天看到的那么多恐怖的东西，还有那个掐我脖子的，那些都是什么？难道你想告诉我那是鬼吗，这个世界上是不可能有鬼的！”
　　医生耐心的听着他自言自语，思索了一会，给他开了几张检验单。
　　杨沐脖子上并没有他所说的被掐出来的痕迹，反倒是他头上的伤看起来有点严重。医生怀疑他所谓的病情加重是因为头部受伤影响到了大脑，所以导致的一些异常，并且因此产生了臆想的症状。
　　拿着几张检验单把所有项目检查了一遍，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头上的伤只是普通的外伤而已，没有伤到他的大脑，不会因此造成精神异常。
　　医生说他可能是太紧张了，放松心情回去好好睡一觉也许就能好上许多，并让他先处理一下头上的伤。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听医生的话。给他处理伤口的是个年轻的女医生，好像跟他有仇似的，下手十分凶恶。他本来因为一夜没睡有些昏昏沉沉的，这下都被彻底弄精神了。
　　处理完伤口，他拎着装了几瓶药的袋子才走到门口，无意间的一侧头，眼角忽然瞥见一个骷髅架子在窗边一侧的墙角若隐若现，他一个激灵就停在了原地。顿了顿意识到那应该是自己的幻觉，又垂下头装作没看到的走出门。回身关门的时候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医生，这才发现她瘦的过分，而且脸色发白，神情呆滞，行动似乎也有点僵硬。
　　“还有事吗？”女医生感觉到了他的注视，转过头询问他，那具骷髅架子也随着她的动作一起抬起头来看向他。
　　杨沐觉得在那一瞬间，他仿佛见到了和那具骷髅架子如出一辙的另一具。他没敢再停留，赶忙离开了医院。
　　太阳远远的挂在天上，看起来有点朦胧，四周即使在大白天好像也弥漫着雾气。
　　宿舍楼前停着的救护车兀自闪着刺目的光，宿管阿姨站在楼前，满面忧愁。
　　杨沐对发生了什么没有兴趣，垂着头从边上走过去对宿管阿姨点了下头，就自顾自的往楼里走，还没进门就被阿姨拉住，向旁边走了走，站到一个相对隐蔽一些的地方。
　　“阿姨，有事吗？”杨沐把手上提着的袋子向身后藏了藏。
　　“你知道是谁死了吗？”阿姨低声神神秘秘的问他，脸上满是惊恐。
　　“死人了？”杨沐终于惊讶了一下，毕竟是都是他的同学，但别人的生老病死他也管不了，他自己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他只惊讶了一刹，下一刻就恢复了平静，并不在意的问：“谁啊？”
　　“312的……”阿姨抬眼看向他的眼睛：“何三强。”
　　“你说什么？”轻飘飘的三个字像是一个一颗炮弹在他耳边生生炸开，他陡然睁大了眼睛，转身就向楼里跑去，迎面见到了医护工作者正抬着何三强的尸体下楼。
　　担架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尸体的手忽然垂下来打在他腿上，和昨晚他看到的场景一摸一样。他甚至觉得下一刻，何三强就会从担架上跳起来掐住他的脖子。
　　已经死了很久的尸体并没有起来，平静的从他身边经过。担架抬出宿舍楼大门的时候，一阵微凉的风吹来，裹住尸体的白被单从尸体垂下担架的手臂的位置以上的部分被吹开了。尸体瞪大的眼睛注视着他，垂下的手动了动，食指抬起指向了他的方向。
　　裹杂着微凉水汽的风吹过，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下雨了。
　　杨沐打开312寝室的门，屋子里拉着窗帘，阴暗压抑，一种尘封腐朽的味道似有似无的划过他的鼻尖，挥之不去。
　　他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潮湿的空气涌进来的那一刻并没有让屋子里那种气味减轻多少。他坐在自己的床上，不受控制的去注视着对面那张空荡荡的床。那些人把尸体抬走的时候，连同床上的被单也一起带走了，眼前这张床上只剩下了一床面目可憎的脏褥子。
　　那种味道依然在，杨沐感觉何三强还在这，或许在床下，或许在柜子里，或许就在他身后，用那种空洞的眼神注视着他。
　　这世界上不可能有鬼，他无比肯定这件事。
　　这一切一定是他的幻觉，可他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了。
　　怎么办？
　　他忽然找出他的药倒了一把一口吞进去，顿时觉得全身都在发麻，耳畔、脑中嗡嗡作响，眼前浮光闪现。
　　他再也忍不住，起身冲出了宿舍。
　　天色已经有暗下去的趋势，楼道里隐隐绰绰的，什么都看不真切。值班室亮着微弱的灯光，他经过的时候，阿姨正好从里面探出头来。
　　“你要是没地方去，可以在我这里坐一会。”
　　杨沐确实没有地方可以去，他鬼使神差的走进了值班室。
　　“独自在刚刚死过人的屋子里，很可怕吧？”屋子里昏黄的灯光打在阿姨慈善的脸上。
　　“何三强，是怎么死的？”杨沐望着她的脸，感觉一丝凉意爬上了他的背。
　　“哮喘病发作，可能是没有药了。”阿姨盯着他的眼睛：“你昨晚没有回来。”
　　阿姨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就像是被人用一把钢锥戳进了背心。
　　“何三强是8年的本硕博连读，可他在这已经住了十年了。”阿姨和善的笑了一下：“你知不知道，312为什么只有你们两个人。”
　　“为什么？”杨沐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控制在了椅子上，他想起来却动弹不得。
　　“因为除了你没有人敢住在那间寝室。”
　　“为什么？”他看着阿姨站起身，离他越来越近，几乎就要贴在他面前，可他躲也躲不了，只能徒劳的问“为什么”。
　　阿姨咧开嘴笑了起来，笑得如小丑一般夸张。忽然，一行血从她的眼眶里冒出来，流过脸颊，顺着下巴滴在杨沐手上。越来越多的血从她眼睛里流出来，很快就沾满了整张脸。
　　一声轻笑划过耳畔，眼前银光一闪，阿姨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长刀，一把捅进了他的身体。
　　“唔……”胃部一阵突如其来的绞痛让他一下子抓紧了身下的床单，身体因为疼痛而发冷，他团起腿，将自己蜷缩在一起，努力地吸了几口气。
　　睁开眼睛，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纯白清清楚楚的告诉他这里不是312寝室，也不是宿管的值班室。他闭上眼睛想了想，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翻了起来，在自己身上摸了一遍，发现没有任何外伤。
　　“你终于醒了。”阿姨的声音从一边传来，他一见阿姨，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向后躲了躲。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医院，他身上明明没有伤，这就证明他昨晚所见的应该都是他的幻觉。既然没有受伤，他又为什么会住进医院？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想不开呢，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要自杀啊？”阿姨依旧是从前那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此时正一脸关切的看着他，让他不由得放松下来几分。
　　“我……自杀？”杨沐诧异的看着她。
　　“你吃了一瓶安眠药还说不是自杀？”
　　杨沐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没有吃安眠药，可胃部持续不断的痛感清楚的提醒他刚刚洗过胃。
　　“我没事，您不用看着我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只想静一静。
　　说完，见阿姨要开口，抢先问她：“还有什么人知道这件事吗？”
　　在得到了没有人知道的答案之后，他简单的解释了两句他没想自杀，终于劝走了阿姨。
　　他想起了他在寝室里吃的那把药，那应该不是安眠药，他应该没有吃错，可仔细想想他又觉得不太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