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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微明 ...

  •   听云也没想到竟然这件事竟然就真的这样让自己糊弄了过去,阮雨棠替她包扎完伤口,就让她回去换件干净衣服赶紧休息,听云深深看了一眼阮雨棠,直到她离开才闭着眼睛掉下泪来。
      她原本以为用假装自杀来试图掩盖事实是十分危险的,因为公主很有可能看穿她,所以并不会出手相救,便是救下了她,也不一定会看在她自悔自戕的份上放过她以及她的家人。谁知公主不仅毫不犹豫的救下了她,最关心的竟然是她的伤势,而不是她漏洞百出的说辞。
      原本因为公主近日的疏远和防范,听云觉得自己用假自杀来博取公主同情的做法十分冒险,谁知公主看到她要自杀的时候真的慌了神,那时紧张担忧的神色说做不了假的。想到这里,听云闭着的眼角又有眼泪冒了出来。她没想到自己在公主心中,竟然有如此分量。
      其实听云早就看了出来,昌平王并没有争夺皇位的心思,更进一步的说,她觉得昌平王也根本没有和太子争夺皇位的能力。在听云这个无限接近皇室却不属于皇室血亲的人看来,皇后再怎么说自己不偏心,也掩盖不了她偏心小儿子,希望小儿子能趁乱夺得大位这个事实。就算如今昌平王已经完全失去和太子争夺皇位的可能,皇后还是尽力为他谋划,希望能帮他维持住王爷的地位。听云不明白皇后为何偏心至此,但她跟在太后身边多年,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
      想到这里,听云又想起当年太后教她做事要斩草除根防止对方死灰复燃的时候,她曾经问过太后,为何不对兰妃的两个皇子下手,太后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一旁的叶嬷嬷用眼神示意她该退下了。听云始终猜不透太后的心思,就像她很多时候猜不透公主的心思一样,但太后说有时候猜不到主子在想什么,反而可以不被主子的情绪所左右,能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帮主子做最正确的选择。所以这一次,听云没有顾及公主对昌平王的姐弟之情,也没有顾及皇后对小儿子的偏爱,将那几封密信交给了香云,这是她替公主为迎接太子返回善兴而送给太子的贺礼。
      香云知道自己母亲和妹妹的命还握在太子手上,这也是太子放心她来到王爷身边的原因。太子在她父亲死后给了她家一笔不菲的钱财,香云知道这是封口费也是她父亲的买命钱。她不想收,却也不得不收。香云乘太子忙着处理和陈璇婚约的当口,得以接近昌平王,并且在三皇子的帮助下成功进入王府。太子的警告很快就传递到她的手上,香云只得暂且按捺下想要报仇的心,承诺绝不会伤害王爷。
      香云很快明白,下人的死亡对于上位者来说不值一提,就算自己能找出不是自己父亲照管不周致使王爷坠马的证据,也不会有人觉得处死一个马夫是什么大事,更不会有人觉得因为为此去惩罚王爷,更何况所有的证据都已经被太子销毁了。香云很快就找到了另外的方法,那是王爷一遍遍给她描绘的绝佳机会,王爷会带着她离开善兴,并且永不回来,他们不再和任何皇室的人联系。在时安泰畅想和香云离开善兴去游览山河美景的时候,香云想的却是若是逃离了善兴,那么她手刃仇人是不是就不会连累到家人。
      所以香云在孔明灯上动了手脚,故意将绳子绑得松一些,导致两人从孔明灯上摔落下来。时安泰面对愤怒的众人,依旧将她挡在身后的时候,香云的心不是没有动摇过,可是她又梦见了自己的父亲,梦中父亲远远的站着,看着她,嘴唇翕动着,默默的在说些什么。她听不见父亲的声音,也看不清父亲的表情。每当香云觉得自己的心有所动摇,梦里父亲的距离就会离她更远一些,她在梦里哭着跑向父亲,可是父亲却始终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看着她,说着她听不见的话。
      香云知道,处死一个马夫,除了他的亲人会伤心以外,并不足以掀起什么风浪。但是周元和李寻不一样,他们是军人,被扣上的帽子是叛国罪,这个罪名太大了,即使皇室有意帮忙遮掩,满朝的官员也会要求皇室给天下一个交代。
      香云不是没有想过从周元和李寻的案件中寻找突破口,可是她没权没势,根本没有能力去调查这个案件,更别提拿到什么关键证据了。直到听云给了她几封密信,她不知道密信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密信是否真的有能够扳倒王爷,有使王爷偿命的威力,但她愿意一试。即便明知道这是听云设的局,即便并不能知道是否能够成功如愿。
      阮雨棠帮听云包扎好伤口之后,坐上备好的马车径直赶往城门处。她原本是准备等时安泰和香云出了国公府,国公府附近盯梢的眼线都被他们吸引走之后,自己再坐马车出门,从另一条路先行赶到城门处,想办法阻止香云登上城门。
      可如今听云的一番话让她有些犹豫起来,阮雨棠并不清楚周元和李寻事件的始末,但说到信任问题,她真的很难信任日后会对她痛下杀手的时安泰,现在是多么善良无辜的一个人。时安泰是故意立威报复杀死那两人也好,还是那两人发现异常时安泰不得不除掉他们两个也好,更或者时安泰原本不准备杀那两人,可最后控制不了局面不得不杀了那两人也罢,最终的结果都是因为时安泰,周元和李寻被杀,还背上了叛国的罪名。
      这原本只是一件听来的消息,可在听云一番声泪俱下的哭诉之后,阮雨棠心里自然而然升起一股正义之火,烧得她心里憋闷。若是阻止香云上城楼,帮助他们出城,那么周元和李寻的冤屈什么时候才能洗刷干净呢。但若是自己不去阻止,世界线还是如同之前的轨道运行,那么何为常就会有危险。正义和私情两相纠结,使得阮雨棠心乱如麻根本拿不定主意,所以明明她才是第一个到达城门的人,但她却命令马车远远停在附近的巷子里,并没有上前。
      马车还在晃晃悠悠的走着,车内三人俱是无言。刘长明在前面赶着马车,他虽然会骑马但赶车这种事却很少做,所以为了安全他只能控制着马车的速度。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但厚实的车帘紧闭着,车内的三人还是处在一片黑暗之中。时安泰已经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醒转过来,他的手挨到旁边香云的手,只觉得格外冰冷。时安泰不由得伸手拉过香云的手,只觉得香云的手冷得像一块冰,手心里汗津津的更加冰冷。时安泰只当香云面对陌生的三皇子害怕,便伸出两只手将她的手交叠握住,以示安慰。
      香云正在心里排练着等一会儿如何冲上城门,如何拿出信件来控诉昌平王爷对周李二人的污蔑和杀戮。时安泰的手突然伸了过来,一时间她像是被冻到了一样想要缩回自己的手,可时安泰还是牢牢牵着她的手。过了一会儿香云感受到时安泰从双手传递出来的体温,才明白不是时安泰的手冷,而是自己的手已经冻到失去正确判断冷热的能力了。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时安泰的另一只手也覆盖上来,将她的手包裹住,她只觉得温暖而安心。也许,在临死前放纵一回也不算错,车厢里太黑了,不会有人知道的,香云想着。
      何为常坐在马车里再次尝试和晚香说话,但晚香只是盯着前方的路,对何为常的话充耳不闻。何为常有些无奈,心说难道宫女的必备技能就是装聋作哑,对外界的干扰一概无见无闻吗?晚香驾车的技术很好,皎洁的月光下马车在大道上一路飞驰,等到了城门口附近,天也不过有些微明。何为常掀开车帘看了看,城门口一片寂静,只有几个站岗的侍卫守在那里。何为常便让晚香找个能遮蔽的角落停车,静静等待事态的发展。
      天边隐隐的鱼肚白渐渐扩大成了一角泛白的天空,月亮落了下去,这临近天明前的天空却变得更加昏暗。陈松毕竟已经年近半百,且前段时间悲愁交加,日夜为粮食悬心,鬓边新生了许多白发,如今在马山颠了半日就有些受不住了。陈松虽然不说,但跟在一旁的陈八方却看了出来,拍马上前说道:“丞相,且歇一歇吧,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陈松却摇了摇头,说道:“宜早不宜迟,我的身体还撑得住,你不必担心。”两人说着话,没注意到大道另一边驶过一辆马车。而马车前的老宋正在惊魂未定的跟李三描述刚刚那只黑猫有多吓人,也没有注意看这两人骑马的人。
      明明窗户都关严实了,可桌案上的烛火还是摇曳不休。教授不停朝桌案上扔着铜钱,来预测皇城外的事情,可卦象纷乱,甚至有些前后相矛盾的地方,教授再一次扬手扔下铜钱,其中一枚铜钱落到桌面上后立刻弹了起来,撞向了一旁的烛台。灯台倾覆,里面的灯油洒落到桌案上迅速燃起一片火焰。

  • 作者有话要说:  天色微明,所有人都不知道天亮后自己会有怎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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