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二世祖的奋斗》谁掐谁尿床

27、疯

　　澄澈的蓝天擦过两三朵纯白的云彩，阳光懒懒地散落在天地之间。且正值秋冬之际，满地落叶金黄。骏马踏在落叶之上，发出和谐的声响。

　　「多美啊」，即便心底还存在着一份紧张，但少剑星依旧没忍住，内心感慨。

　　而在此之前，长年待在京城的少剑星，从没料到自己会远赴边关，也更没料到自己会见到这样一番场景。

　　但他更没料到的是，等军队前行数十里，走出羊肠小道之后，所闻所见，猛然为之一变。

　　尽管，蓝天依旧是蓝天，白云依旧是白云，枯叶仍旧是枯叶。但那纷乱的人群，却让本应层层分明的景象交缠在一处。

　　他看见一群衣衫破败的百姓争先恐后地从南水城内逃出来。

　　守城的士兵还在边阻拦边喊叫：“大家不要慌，褚将军一定会战胜的！”

　　可是混乱之中，谁会分心去听士兵的话呢？所有想要逃窜出城的百姓汇集成一股洪水，把阻拦的士兵冲得七零八落。甚至有百姓发现士兵在阻拦他们离城，便直接冲士兵们动手。

　　于是士兵有闷声挨揍的，也有跳起来还手的。一时间，你推我，我推你，你打我，我打你，谁也不知道自己动手教训了谁，谁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被谁教训了。

　　群情激愤之时，忽听得一声大吼：“住手！”尔后就是一连串的命令：“张承志，带领甲军去捉拿动手的暴民；季广袖，带领乙军去惩治动手的士兵；张合城，让丁、丙军去守城门！”

　　这大嗓门，不是秦武渊，还能是何人？

　　只听他一声令下，恍如狮吼，震得全场鸦雀无声。百姓和士兵都急忙放开对方，匆匆地，想和这场混乱撇清关系。但还没来及完全撇清，就被秦武渊手下的兵将们逮捕。

　　士兵们在军营里受训，早就已经习惯服从，且心底也明白不应该动手，所以无人反抗。而在众多百姓里却有一两个刺头，边挣扎边叫喊：“我们是普通的百姓，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城？你们就是知道自己必败，想让我们给你们当垫背的！想让我们替你们去死！”

　　一语既出，四下又有哗然之声。

　　见人群再次蠢蠢欲动，秦武渊右手压着剑鞘，面无表情地走至说话的刺头前。居高临下：“方才是你说的吗？”

　　这冷漠的语调，震得刺头浑身一颤，「民不与官斗」五个字猛地冲进他的脑海里。

　　心惊胆战之下，刺头正准备示弱求饶，可转念一想：「现在当着众多百姓，他难道还能拿我怎么样不成？」这般一想，他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害怕，一昂首，目光直直地撞上秦武渊的黑瞳。神色倨傲：“是啊，那又……”

　　“又”字刚吐出半个，秦武渊登时拔刀斩首。

　　球状的脑袋在地面滚过半圈，上一秒还维持着矜傲的眼神，却在这一刻化作空洞。

　　血洒了满地。

　　秦武渊收刀，面对着被震慑住的百姓道：“离城，可以，逃亡，可以。”，他斜睨地面的人头一眼，语气森然：“但若谁敢借逃亡之名祸乱军心，当即斩首示众！”

　　这一语落定，似得原本有喧闹之意的人群，登时死一般地沉寂。百姓纷纷排着队接受士兵的检查，依次出城。

　　秦武渊见此，即时安排部分守军，之后领军继续冲往最前线。

　　少剑星也在其中。

　　心惊胆战。

　　因为他不知道，那一抹比烈焰更加灼烧人心的鲜红，是诚然存在，抑或只是他的错觉。但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血红渲染出的场景，鲜血似乎也随着血丝，渐渐爬上他的眼球。

　　近了。

　　快近了。

　　可是他看到什么呢？是满地流淌的鲜血，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而躺在血泊里的，却是他此生唯一的挚友。

　　「褚阳周」，少剑星几欲疯狂。

　　那人面上的表情是如此地扭曲和痛苦。恍惚间，少剑星却心口一痛，只以为那把插在她胸前的钢刀，其实正死死地插在他的胸前。

　　心跳一滞，少剑星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

　　“娘老子的”，秦武渊显然也注意到沙场上的状况。他一手夺过副将手中的军旗，高高扬起在半空之中，喝令道：“冲！”

　　霎时间鼓点激烈，嘶吼声四起。谁都能听出来，那鼓声里暗藏的痛苦和杀气。谁也都知道，那嘶吼声传递出的愤懑和抗拒。

　　魏朝的儿郎们，是在用鼓声和嘶吼声诉说，他们必须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这一战的屈辱和失败。

　　可正在此时，对方突然战场上忽的传来鸣金收兵的声响。正如同魏朝士兵如猛虎般冲进战场，敌方的士兵也如猎豹般退出战场。

　　敌人迅速离场，于是一腔悲怨无处发泄。

　　风吹草动，天地萧瑟。

　　少剑星抹去脸颊的湿润。怀着最后的期待，他侥幸地想：「我得再看一次，也许是我眼花了，或许不是褚阳周呢？」

　　他张大双眼，极力辨认，最后终于确认：「是褚阳周。」可下一秒，望着沙场上的场景，少剑星几乎崩溃：「九疑已经没了啊！你们这群畜牲，连他的遗体都不放过吗！」

　　原来是敌方将领趁鸣金收兵之时，用长/枪勾住褚阳周的战衣，将他在地面上拖行。

　　少剑星忍无可忍，随手夺过身旁士兵的长/枪冲上沙场。他的胸中翻涌着无穷无尽的愤怒，这些愤怒逼着他向前冲。

　　「至少要把他的遗体夺回来」，少剑星告诉自己，「至少要将他好好安葬。」

　　于是他双腿一夹马身，军马奔得更快，直直地朝着敌方将领冲去。

　　眼看越来越逼近，少剑星正准备一枪/刺过去。却突然从两旁冒出敌方的两个小将，合力用刀剑挡住他的长/枪。

　　双方都在较劲。

　　敌方小将占着人数优势。可少剑星单凭着一股怨恨，死死地挡住二人的攻击。

　　但遗憾的是，因为少剑星向来不文不武，所以此时他虽然有殊死一战的气魄，却终究是能力有限，恰巧能勉强抵挡，难以再进一步。

　　于是就他就只能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褚阳周的尸体，被敌方将领拖行远去。

　　长/枪上的力度更大了一些，似乎所有的力量都冲着压垮他而来。

　　可少剑星不甘心啊。

　　母亲被烧死时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孔，就和褚阳周死亡前的面孔重合在一起。恍惚间，他似乎又听见母亲临终时最后的话语：“好好活着”。

　　「怎么可能好好活着呢？」少剑星心想。

　　「他们明明都是那么温柔善良的人，明明都是那么认真地在活……」少剑星上齿咬住下牙，血珠划过泛白的嘴唇，「可为什么，却是我这种浑噩度日的废物，一次又一次地看着他们在我眼前死去呢？」

　　他想不通。

　　一愣神，两小将互看一眼，同时用力。趁着他的长/枪被压低，其中一人径直去砍他的马腿。

　　少剑星一惊，猛地向后一扯缰绳。黑马的两足陡然悬空。他失去平衡，从马背上跌落，受惊的白马飞速逃离，把他一个人留在战场上。

　　那二小将骑在军马上，相视一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少剑星。一举刀，正准备砍掉他的人头，却忽听得前方一阵嘶吼声：“住手！”伴随着这阵喊叫声，飞来的是一支短箭，举刀的小将没反应过来，直接被射穿眼睛，疼得在原地打滚。

　　另一小将见情形不妙，慌忙带着受伤的小将逃走。

　　疾驰而来的人在少剑星跟前控制住马，居高临下地扫了少剑星一眼，尔后下马。

　　而本以为必死无疑的少剑星，则是痴愣愣地盯着赶来的秦武渊，一时间不知道该谢他救了自己，还是该怨他没让自己去死。一番苦笑，扯着嘴角：“谢……”

　　另外一个“谢”字还没出口，秦武渊猛地一脚踹在他的腹部，气急败坏：“你疯了是不是？”

　　腹部的疼痛让少剑星不由自主地蜷缩在一起，他的脸因为疼痛而涨红，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被煮得通红的虾子。

　　「也许是吧」，因为疼痛，少剑星紧紧地咬着下唇，满脑子只有这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