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起凌天》观月初七

15、第 15 章

　　“我们找到这块还算安全的地方安顿了下来，不过在逃亡的路上，我们队伍中又相继死了不少人，现在的这些人已经是筑部落仅存的族人了。”登说着又叹了口气，“我们这种没有首领和巫的族群，已经不能再被称为部落了。”

　　凌宇听完之后，安慰道：“我见你们这些人之中还是有一些青壮年战士的，你们大可以选出最优秀的战士作为新首领，之后再想办法慢慢发展部落。”

　　“话是没错，原本我们是想推举阿达做我们的首领，他是我们这些人中唯一的高级战士。可惜不久之前他的右手臂在捕猎时被一只刃齿虎完全咬断，他就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担任我们的首领，坚决不肯坐上首领之位。”登看着一旁的达，眼中流露出深深的遗憾。

　　凌宇一早就注意到这个名叫达的男人少了整只右手臂，由于天气炎热的关系，他并没有用毛皮刻意遮挡，所以旁人能清楚地看到他右肩上那因伤口闭合而形成的可怖血块和结痂。

　　达不发一言地垂下眼睛，握紧的左手不自觉的微微颤抖着。这个男人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不甘心，他是个铁铮铮的汉子，原本是族人的唯一希望，现在却连猎捕一只最弱小的野兽都觉得艰难无比。

　　他受伤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是一旦被提起，众人的心情依然是相当沉重。

　　登神色黯然地继续说道：“其实就算有了首领，我们之中也没有获得巫力的人，少了巫的族群，哪怕人口再多，首领再强大，也不能称为真正意义上的部落。”

　　“你们之前部落里的巫没有收过徒弟吗？”经过瞻一段时间的教导，凌宇多少也明白巫对部落的重要性。

　　在这个世界中，部落中战斗力最强的战士或者最受人爱戴的人都有担任首领的资格。然而部落的巫却是个特别的存在，有些巫擅于占卜，有些巫擅于祈福，有些巫擅于治疗……总之，巫独有的能力对于一个部落来说极其重要，但是巫力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继承的，只有巫指定的弟子才有资格成为下一任的巫。

　　一般情况下，每个部落的巫上任之后都会马上找徒弟，尽快培养出自己的继承人，也就是下一任的巫。

　　凌宇家里的那位瞻巫，绝对是巫中的例外。那位老爷子当年在千部落时，就从来没有动过找徒弟的心思。凌宇曾经猜测也许是瞻早就算出自己在千部落巫的位置上待不久，亦或者算出自己的徒弟在几十年后才会出现，所以他索性就不费神费力找什么继承者了。

　　由于瞻巫总是故作深沉，经常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而凌宇对于不是急于知道答案的问题，也不会特地费时费力跑去老爷子面前刨根问底，所以直到现在他也不清楚瞻没收过徒弟的原因。

　　登无奈地回答道：“以前我们部落的那位巫一直不愿意收徒。”

　　凌宇：“……”好巧，我们家瞻老爷子以前和你们的巫一样没收过徒弟。

　　登说着又叹了口气，直到现在他对这件事也依然表示不解：“去年雪季时，巫突然对包括我在内的部落老人说，如果部落发生变故，只有一个红发少年能够指引我们的未来……”

　　这时枫一脸复杂地看向凌宇那一头在阳光下显得异常明显的暗红色头发，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凌宇当然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发色，他现在却在想筑部落那位巫的能力，看来他和瞻老爷子一样，都是擅长卜筮的巫。

　　“因为我的发色，你们便认为我就是你们的巫所提到的少年？所以刚刚才会用那种奇怪的眼神打量我们？”

　　登和达两人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由登开口说道：“我们原本以为巫指的是部落的孩子，但是经过那次兽潮，本就没有逃出来几个孩子，结果他们也都相继生病死去。”

　　顿了顿，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而且这么多日子以来，我们之中的女人没有一个再有过身孕……我们战士能够探查的范围内，除了野兽之外，就没有见到过一个部落或者游族。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们之中大部分人都会对未来失去希望。”

　　这时候，一个和达同样坐在边上旁听的男人激动地对凌宇说道：“你肯定就是巫所提到的那个少年！”

　　凌宇看着所有人充满期许与希冀的眼神，实在是不忍心浇灭他们刚刚升起的希望。

　　虽然他深知孩子们相继生病去世，很大概率是因为逃亡过程太过艰辛，加上年少体弱才会没挺过去。而女人们至今没有怀孕的原因，很有可能也是因为情绪加生理上的问题。除了食物不够导致营养跟不上之外，这些人的驻地还坐落在一个低洼之处，帐篷的位置处在比四周的地势都要低的盆地里，这种地形不利于通风、不利于采光、不利于排水，不利于人类的日常生活。更何况由于地势过低，盆地周围的密度比较大的浑浊空气都会集中在低洼之地，更加不利于他们的身体健康。

　　但是在科技医疗都处于原始社会阶段的世界，人们所追求的只是吃饱、穿暖以及活下去。所以他非常能够理解登和达这些人在长期的绝望中，一旦发现哪怕是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希望，也要抓住救命稻草不肯放手的心情。

　　“我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你们巫所提到的少年。”凌宇看着众人，发现不到三十双的眼睛全部紧张的望着自己，只得尽量换上轻松点的语气继续说道，“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跟随我回到我的驻地……”不过现在还不算是个真正的部落……只是不等他的话说完，所有人就忍不住欢呼了起来，硬生生把他的后半句给打回到了肚子里。

　　算了，以后再慢慢解释吧。

　　凌宇和枫互看一眼，后者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凌宇心想：行吧，这样也不错，建设部落本来就需要大量的人力，回去可以慢慢了解他们的能力及特长，然后采取针对性培养。

　　筑部落的人因为长期吃不饱肚子，所以每个人看上去都面黄肌瘦，无精打采的。凌宇决定就在这里带着这些人修养一段时间，等他们调养好身体之后再启程，否则大部分的老人和妇女的身体绝对撑不到目的地。

　　筑部落的人原本以为巫提到的少年，只是能够指引他们去往新部落而已，完全没有想到这两个年龄加在一起，才和他们最年轻的战士一般大的孩子，竟然能为他们捕来一头原牛……

　　当同去的战士们兴高采烈地扛着肩高比成年人还要高的原牛尸体回来时，面对着团团把他们围住、面带诧异的族人们，这些战士都纷纷表示，自己只是负责搬运这具原牛尸体，从头到尾都没有机会插过手。

　　这些人中地位最高的登气得连续拍打带队的战士，又是羞愧又是愤怒地训斥道：“我们虽然弱小，但也不能让两个孩子冒着危险为我们捕猎，你们真是不配称为战士！”

　　“没关系，这种野兽本来就不是他们现在能够猎捕的。等战士们变得再强壮些，自然有用到他们的时候，现在我可不希望再有不必要的损耗。”凌宇不在意的对登解释道，一边吩咐人找口最大的石锅煮开水。

　　“可万一你们出事了怎么办？”登忍不住顿足，“你们可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啊！”

　　凌宇见对方还是一脸不放心的模样，看了枫一眼，笑道：“真没事，这头原牛就算是阿枫一个人都能轻松杀死。”

　　这是在夸我厉害吗？枫心里有那么点小雀跃，精致的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嗯”了一声后，难得补充了一句话：“再来三头……不对，再来五头我也能一个人对付。”

　　凌宇暗笑：这就有点吹牛的意思吧。

　　登见两个孩子一脸轻松和坦然的表情，这下才真正地放下心来。他转眼看到够他们全部人能吃上好几顿的原牛时，顿时眉开眼地笑了起来，马上找来几个人开始处理尸体。天知道，他们这些人多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没过多久，石锅中的水开了，凌宇随手朝里面丢了两块蛮兽肉干，在场众人直惊得瞠目结舌。他们虽然闻不出蛮兽肉干的味道，但是当肉干煮成汤或做成烤肉时，蛮兽那特有的能量气味就会明显的散发了出来。

　　“这是，这是……！！！”登和达等所有人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手中捧着的一小碗蛮兽肉汤。虽然这并不是新鲜蛮兽肉，也只够他们喝两口的，但是大部分人竟然激动到泪流满面。

　　凌宇这具身体出生的千部落毕竟曾经强大过，所以在千部落的时候，他还能看到些蛮兽的骨头和毛皮。而对于出生在筑部落这种小部落的人来说，蛮兽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