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开满地》上陌花开

240、第 240 章

　　秋菊第二天一早连早饭都没吃就亲自带着老爷的手书，拜见嫡长公主。长公主府可不是说能进就能立马进的，但秋菊报上老爷子的名号后，长公主府的门卫立马就往上通报，对秋菊也是相当恭敬。

　　不一会就有嫡长公主身边的女史亲自来接秋菊入府，一路顺畅，见到嫡长公主时，长公主正坐于小厅内。

　　待秋菊行过拜见的大礼，嫡长公主这才叫秋菊起身，并笑吟吟道：“这一大早的，老人家为何会叫你上本宫这儿来？”

　　站于堂下的秋菊又跪下磕个头后，这才取出老爷子的手书，双手呈于面前道：“民女碰到一些事，师傅他老人家怜惜于我，怕出差错，特意手书一封，让我亲手呈于长公主”。

　　长公主听完秋菊的话，“哦”了一声，好奇道：“竟是还有老人家解决不了的事？”说完示意身边人取来。

　　待看过身旁女史递上的手书后，看一眼堂下还跪着的秋菊，略一挑眉道：“确实秀色可人，难有人及，难怪会有人如此迫不及待。你放心回去吧，明日早饭后你正常上靖王府去，我自有打算”

　　秋菊大喜，忙又诚心给长公主磕了个头，这才起身后退三步离开厅内回家。

　　第二日，秋菊只简单收拾下自己，今天的赴宴穿着是自己亲自动手的，藏青色的外衣，浅青色的八面裙，外披一件深蓝灰鼠毛的披风，头上简单绾个发型，未着花钿，只简单点缀几样碎珠钗。这一身要多稳重有多稳重，要多端庄就有多端庄。这还是秋菊从她娘那儿翻出来的，连夜略一修改，穿上倒也合身。秋菊出门前，前厅的爹娘对她的打扮很是满意，自家小女儿这一穿，仿佛年长好几岁。唯有李心欢送秋菊上了门口的马车时，看着远去的马车，依旧忧心忡忡。小妹的打扮自是稳重年长不少，可是只要一开口一低眉，脸上的神情略一动，明媚之感扑面而来，别有一种青青翠竹中开出的娇花，极为惹眼。

　　秋菊至靖王府门口，着侍画递上帖子，门口的门人显是得过吩咐，接过一看立马就将秋菊请入门厅旁的等客厅内。不一会就有那前儿去石府控望秋菊的管事前来，那管事一见秋菊，立马拱身行礼，并道：“家主人早已等侯石姑娘许久，这就请姑娘更好衣随小人来”。说完他身后的两个婆子就上前替秋菊解开披风，并顺势将手上捧着的一件华丽披风展开替秋菊披上。这期间秋菊便感觉两个婆子的手在自己身上四处拂过，应是检查自己是否有随身携带利器。

　　那两个婆子替秋菊披好披风，朝管事微一颔首，管事忙弯腰伸出一手，示意秋菊随他出门。

　　秋菊脸色镇定的迈步走出等客小厅，见门外停有一顶青绸小轿，四个目不斜视的抬轿家丁及两个随轿的小丫头。秋菊见这架势，心内暗暗吃惊，只面上不显，移步至轿前。两个丫头忙上前掀起轿帘，待秋菊弯腰入轿后，那管事一抬手，四个家丁忙抬起小轿，跟随着管事和婆子往府内内迅速而去，独留侍画焦急的小厅内大喊：“姑娘，姑娘”。可惜厅内早有两个家下人，拦住不让她出厅半步。

　　王府应该很大，轿内的秋菊略一计算时辰，竟是走了有一刻多钟才来到地方。秋菊在轿帘被掀开后，出轿一望，竟是一处小院。院内遍植花草树木，在这种早春之际，竟有青叶吐芽满枝，花草翠绿。

　　“这是贵府哪处？既是请我来观早桃，为何不见桃树？”秋菊立在院内，眉头一挑，问着管事，不肯再移半步。

　　“为了请姑娘观早桃盛开的美景，前两日家主特意让小人们跟工匠一起，想尽了办法终是让那桃花尽皆开了，这会儿就等姑娘欣赏呢。这是一处待客的小厅，家主怕姑娘刚来，会略不适，特意备下一杯香茶，与姑娘品鉴一番，再请姑娘去花园内观桃花美景”管事拱身答道。

　　秋菊看着恭敬的管事，嘴角略一扯，知于他扯皮也不会得到什么结果。管事见秋菊不再作声，这才上前弯腰拱手道：“石姑娘，这边请”。

　　秋菊镇定的跟着管事走往那大开的正门，一进门就有暖气而随涌上来，室内比之那早春的室外真不可同日而语。秋菊进门后略一打量，王府果是王府，一处待客的小厅就布置得富丽堂皇，比之秋菊家现在的前厅更为华丽。

　　管事身后的婆子上前打起小厅旁的珠帘，偏室内早已布好一桌精致的小菜，但却无有一人。秋菊略皱眉走入偏室，管事和婆子立马就带着下人退得干干净净。孤身的秋菊在房内站片刻，见无人入内，这才缓缓在桌边坐下。

　　秋菊坐下四处略一打量，只简单桌椅几张，边角案几两个，置有花瓶盆景等室内装饰之物，墙上挂有几幅花卉虫草图。秋菊无聊，只能起身观赏起这几幅图来。这几幅画应是出自大家之手，秋菊不太懂画，但也看得出好坏来。

　　“这几幅画如何？可看出什么来？”突有一声自秋菊身后传来。

　　秋菊一惊，忙又收起脸上的神色，转身往偏室入口看去。只见一人正站在偏室珠帘入口，锦衣玉带，冠袍带履，俊眉秀眼，正嘴角微微含笑背手望着秋菊。

　　秋菊福身一礼，道：“小女子并不擅画，实看不出这几幅好坏如何”

　　来人缓缓走到秋菊身前道：“起来吧，看不出好坏也没什么，有机会孤或可教授于你”
　　正缓缓起身的秋菊，听到这话，紧皱下眉头。

　　“可曾用了早食？”来人径走到桌边坐下问道。

　　秋菊看一眼坐好的靖王，低头道：“民女来前，已是在家里用过”。

　　靖王听她如此说倒也没为难她，只点头道：“那就坐下陪孤说说话吧”。见秋菊听话的坐下，遂满意的轻敲桌面，立马就有下人端着两杯茶入内。

　　秋菊此时不知靖王打的何种主意，只微低头端坐，不言也不语。靖王倒也没管她，端起茶轻抿一口这才抬眼望着端坐不动的秋菊道；“石姑娘，可是怪孤冒昧请姑娘上府观桃一事？”

　　“小女子不敢，只是家父母自小教导民女，女子要谨守女儿家的本分，行走坐卧皆要有礼有度，不可逾越本分。王府请小女子上门观桃一事，接到帖子小女子本以为是靖王妃的邀请，可却未想到会见到......”后面的话秋菊住口未言。

　　“没想到是孤请你过府观桃花？”靖王看着微低头不做声的秋菊，低笑一声，接着道：“你的胆子倒也不小，敢当面质问孤”说着见秋菊还是低头不言，看着她微低头间，从衣领露出一截洁白颈首，终是又放柔声音道：“既知道是孤，想必自也知孤是靖王了？”

　　秋菊低应一声：“是”。

　　靖王听到秋菊只应声却并不多回话，更不震惊或有其它的动作，想想端起茶杯撇撇浮沫道：“既是请姑娘过府观早桃盛开，今儿定是要请姑娘一观的”说完这才起身往偏室门外走去。

　　秋菊起身落后几步，也跟着往室外走去，嘴里轻嘘一口气，室外总是比室内好的。小厅室外早已备好两顶轿子，靖王径自上了那顶华丽六人大轿，秋菊则还是那顶青绸小轿。不一会儿两顶轿子就来到花园的一处暖亭内。

　　亭旁下轿的秋菊看着这处小花园，面积并不大，但却设计精巧，亭台假山，小溪潺潺，颇有意境。虽是初春，但早却有不少树木花草都已抽芽，更有亭旁不过处，三五棵桃花盛开满树，凭添几许艳色。

　　靖王这时早已入了亭内，坐下后对站在亭外正打量的秋菊道：“孤的这处花园，可还满意？”

　　秋菊在亭外福身一礼道：“回靖王，这处园子自是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说来听听”靖王挑眉道。

　　“还望靖王勿怪小女子妄言”秋菊低头道。

　　“嗯，说的有理自是不怪的”靖王道

　　秋菊这才起身道：“这处花园，无论是亭台假山还是花草树木，哪怕是小溪，都给人景致悠远之感，平日应是放松心情的好去处”。

　　听秋菊说到这里，那靖王点点头道：“不错，这是孤最喜爱的一处园子，平日就爱它的宁静悠远”。

　　“这园子唯一不妥的地方，就是这几株桃花”秋菊朝那几株开得正艳的桃花微点头道；“桃花，在古诗词中，寓意多为像征男女之间的情之一字，但诗人每用桃花来寓情时，多半都是《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诗句中往往传达出情之一字的幻灭和凄婉。久而久之，桃花便成了对红颜薄命的忧伤和隐喻。这处花园本是清正雅致之所，添了这几株桃花似乎多了几抹艳色，却不知竟有带给人忧伤凄哀之感”。

　　靖王听完秋菊的话，只定定望着说完话后定定挺立在亭前不语的秋菊，半响才放声笑道：“姑娘既是不喜这几株桃花，孤让人铲了就是”。

　　说完，靖王站立起来，而本来侯在亭外的管事并婆子们，这会儿却立即往花园墙边的廊下退去。一时随着靖王走到秋菊身边时，左右竟是空无一人。

　　秋菊暗叫一声“糟糕”，随着靖王来到身前，马上蹲身福下道：“这几株早桃树枝杆粗壮，枝叶茂盛，想是王爷平日的爱物。桃树是否要铲，应由王爷和王妃做主。小女子刚才只是胡乱言语几句，还望王爷勿怪罪！”

　　靖王背手站定，望着福身蹲礼的秋菊，半响伸出一手到秋菊眼前道：“起来吧！孤不会怪罪你的”

　　秋菊微低头，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手，心里暗暗叫苦。这手自己是万万不能搭的，可如何拒绝呢？秋菊着急的略一抬头，只见靖王正嘴角微勾看着她，秋菊吓得立马又低下头。

　　立于秋菊身前的靖王看着眼下的小姑娘惊吓的抬头又低头，仿佛受惊的兔子般，嘴角的勾笑更加深起来，耐心的伸着手，等着小姑娘自己搭上来。

　　蹲身福礼的秋菊这会儿却急得冷汗都快下来了，腿儿更是酸得受不了，咬咬牙正打算自己直接起身，突听到传来一声：“靖弟今天好兴致，府里桃花开得如此早又艳，却只知自个儿偷偷观赏，都不请本宫一起欣赏欣赏？”

　　秋菊听到这声音大喜，忙抬头看去，只见长公主正由一位身着宫装二十几许的女子陪着往这边而来。长公主神情开朗，行走间步子相当快。而陪同的女子则神情着急，紧跟着长公主。俩人身后则跟着一长串的随从。

　　靖王看到长公主快步走来，只好将伸出的手背回身后，转身向长公主迎去道：“长姐何时来的？怎的都没通报孤一声？”

　　“哈哈，本宫也是偶听闻靖弟府上的桃花尽开，今儿本来一早想来观看一番的，可前两日答应父皇今儿要早起去陪他用早膳，这不就耽搁到现在。本宫出宫时正好碰到弟妹去宫里请安，就跟着弟妹一起回来了”长公主笑吟吟说道。

　　紧跟长公主身后的靖王妃这才上前给靖王行礼并急急开口道：“妾本正陪着长姐逛下花园，可行至此处时，长姐说是闻到桃花香，就让妾陪着来观早桃盛开”。

　　靖王对王妃的解释点点头，显是并未怪罪于她，王妃略松口气，退于靖王身后。靖王这才道：“长姐即是观桃，还请亭内坐”，说完陪着长公主往亭内走去。

　　秋菊自长公主进来后，并未起身，还是蹲身福礼于亭前。长公主走过她身边时，停下脚步道：“啊？这不是佟老先生的女弟子吗？怎的会在靖弟的府上？”

　　靖王听了长公主的问话，略有些不自在的看眼还在蹲身福利的秋菊。而秋菊则立马跪下行礼道：“民女石秋菊拜见长公主、靖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长公主点头道：“起吧！”

　　秋菊听完立马从地上爬起来，站立一边。长公主这才道：“这道是奇了，刚还在宫内见到老先生，说起他的几个徒儿中，你是最为乖巧懂事的，今儿怎的会在靖王府？”

　　“回长公主，民女前两天接到靖王府的帖子，因王府早桃盛开，特邀小女上门一观”秋菊福身答道。

　　“噢，原来如此。看来是靖王妃邀你上府观桃花的”长公主说着，侧身往靖王身后的靖王妃看去。靖王妃看一眼面前神色不动的靖王，回道：“正是呢，这石家小姑娘，天姿敏秀，看着就让人心生喜爱。所以前两天才特意下帖子请她上门来观桃，可惜今儿我一早又去宫内给母妃请安，这不回来晚了些，小姑娘却是早已到我府上了，这倒是我招待不周之处”

　　长公主听了靖王妃的回答，点点头，也没再接着问，只是当先往亭内走去，靖王与靖王妃对视一眼后也一起迈入亭内。身边的随从，除亲近几人入亭，其余人等都退入廊下。

　　长公主坐于亭内后，冲亭外的秋菊朝朝手道：“来，快过来”。秋菊立马牵着衣裙走入亭内，乖巧的站于长公主身侧。

　　“这孩子长得真是好，本宫呀在这京中还真没见过长得比这孩子好的，怪不得弟妹喜爱”长公主伸手位着秋菊的两只小手，与身边陪坐的靖王妃道。

　　“是，长姐说的是，这小姑娘当得一句珠颜殊色，倒一时难得见到”靖王妃也打量了会秋菊后笑着赞道。

　　“老先生在宫内与本宫说起时，也是赞得不得了，说这个小徒儿，不但聪慧，还颇为孝顺。平日他老人家的日常饮食，四季衣物，进门出门所备之物，都是这姑娘打理的，妥妥当当，小小年纪殊为不易。老人家也感叹，他一生无儿无女，老了老了却是没想到，会享到弟子的福。今儿我陪着父皇在宫内用早膳，聊些趣事时，我就随口与父皇说了一声老先生的感慨。父皇还夸呢，说老先生早些年为国为民，耽搁了成家育儿，老了有人照顾于他，也是让人甚感欣慰，还说要嘉奖老先生的这位女弟子呢！”长公主笑道。

　　靖王妃听完长公主的话，眼神复杂的看一眼站在长公主身边的秋菊，与长公主道：“有圣上的夸奖，这位小姑娘来日的福气定是差不了”。

　　“哟，王妃这是夸你呢，还不快谢谢！”长公主对秋菊笑道。

　　秋菊立马斜跨两步，冲靖王妃福礼道：“民女秋菊多谢靖王妃娘娘的夸赞，民女也愿娘娘青春永驻，玉颜长在”

　　“真会说话儿，快起来，怪不得招人疼！”靖王妃悄悄瞟一眼沉默不语的靖王立马说道。

　　长公主见气氛差不多，这才跟靖王与靖王聊起桃花早开的事来，对如何护理很是感兴趣，为此还特地招了照顾的花匠细细问过。半个时辰后，长公主这才起身对靖王与靖王妃道
　　：“这花儿也赏过，茶也喝过，时辰也不早。因本宫的兴致倒是累得靖弟与弟妹陪我这半日，好了，我也要回府了”。

　　“看长姐说的，长姐如是喜欢，可随时来我府上逛逛，这两株桃花我明儿叫人挖出来送到长姐府上载种起来都可以”靖王看长公主站起身后，也与靖王妃站起说道。

　　“这倒是不必，这花儿树儿跟人一样，恋旧呢，怕移了地方一个不慎将这花儿养死就不美了，还是放在原地儿吧！”长公主伸着胳膊由秋菊轻扶着，边走出亭子边与靖王道。

　　靖王听完看一眼秋菊，终是没再出声，与王妃一起将长公主送出府去。秋菊一直都跟着长公主身后低头不做声，直到上了长公主的舆轿，这才跪下跟长公主道谢：“民女多谢长公主，今儿不是长公主，怕是连王府都难已走出去”。

　　长公主伸手让她起身道：“老先生难得有求于本宫，本宫自当出手，且你也着实招人疼。放心，从今儿起，怕是靖王暂不会有所行动”。

　　秋菊也知今儿长公主已是尽力，暂时算是安全了。长公主将秋菊送至石府门前，看着秋菊入门，这才吩咐随从起轿回公主府。

　　秋菊安全回家，本在厅内等得心焦的爹娘夏荷与长嫂，看着全须全尾回来的秋菊，总算是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