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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夜会一 ...

  •   秋菊睡了个好觉,石柱的亲事一定好,后面成婚的时间算算还早。昨儿李家老太君在晚宴上就事先说过,因李姑娘是李家大房最小的一个孩子,所以这备嫁就比较多些,特别是她定的那个千工床,最快也要半年才能打好,所以成婚最早也要年底。

      题外说一句,秋菊年前写信回家时,一并给青阳县那打制千工床的老掌柜带了封信,信中着重说明京中人打听那千工床的事,并分析了一番在京中开店的利弊。

      那老掌柜倒也是个明白人,年后就安排儿子带着几个大弟子和若干小伙计上京,寻到秋菊后,秋菊将其介绍给万表兄。这不在万表兄入股木器店后,很快在京中开了一家分店。秋菊特意给其介绍了那几单老太君们的生意,其中李老太君就是最积极的一个。听说现在木器店的生意好得不得了,不单是千工床的生意都订到后年去,其它的生意也是顾客盈门,为这,万表嫂很是给秋菊做了两套新衣裳。

      李家对婚期的打算刚好与石家不谋而合,两家就着晚宴,干脆就商量一下,一致决定最早年底前,最晚明年二月前。这么长时间对成婚的准备来说绰绰有余,所以秋菊可以好好放松下,办点自己的事情。

      程夫人在忙完石李两家的定亲宴后,再也按捺不住回青阳县看望孙子的心情,于五月二十二就起程赶回家中。秋菊爹娘则打算多留一段时间,为石柱的婚事先行采购一番,过一个月再回家去忙夏荷的嫁妆。

      难得有空闲,秋菊趁这几天带着爹娘将京城的好吃的好玩的都来一遍,秋菊爹娘倒没什么,可把小六仔高兴坏了。刚来京城因爹娘忙着准备石柱定亲的事,顾不上他,刚好老爷子也有空,他就被老爷子接手了,每天不是念书就是习字,偶有空闲跟家人上街,也来去匆匆。这几天他跟在爹娘和三姐后面,不是今儿去吃特色小吃,就是明儿要去东桥下看卖杂耍的,连着十来天,可算是将京城最热闹的地界逛个遍,有些地儿秋菊都是第一次去。小六仔每天不吃完早饭,就自动自觉的让下人套好马车,然后他就爬到马车上等着爹娘和三姐出发,那兴奋劲就别提了,用一句话来说就是“玩疯了”。

      这天老爷子终于闲下来,早饭后逮到小六仔要看他最近功课的进程情况,小六仔这会儿傻眼了,耷拉着脑袋跟在老爷子后面不情不愿往书房挪步子,边走还边回头冲秋菊不停使眼色。那眼神儿都使抽筋了,秋菊低头装吃饭不理他。秋菊娘则有些不放心的跟秋菊说道:“这段时间六仔都没一天好好看会儿书,字更是一张都没练,老爷子发现他不用功会不会罚他啊?”

      “罚也是应该的,每天玩时答应我回家就将功课做完,可您看他哪天完成了?老爷子前段时间忙,顾不上他,他就像那开了笼门的鸟儿般,完全将功课丢到九宵云外云了。今天啊,就看老爷子心情好不好了!”秋菊放下筷子说道。

      旁边的自家爹听女儿这么说,猛点头道:“石柱和石栓自小儿读书从未让旁人操过一点心,每天夫子要是有事没布置课业都要自己给自己加课业,哪像六仔,读书写字完全靠夫子和你娘在旁边不停的提醒,有时他还耍无赖,说他这儿头疼那儿不舒服,就是想不做课业。照这样下去,别说赶上石柱了,估计连你二哥一半儿都赶不上!”

      “哪有你这样说孩子的!这不是六仔还小嘛!再大点就好了。再说他学堂里的夫子可是经常夸他聪明呢!”秋菊娘白了自家相公一眼,不依道。

      “你看看,你看看,平时你娘就是这样的,六仔我是一句都不能说的,纯是你娘惯成这样的!”秋菊爹边说边从娘子身边起身,说完立马跨出厅门往后院而去。

      “这会儿怪我惯着他,平日里怎不见你管管他!”秋菊娘冲着相公的背影吐槽。

      秋菊让下人将饭桌收拾干净,这才坐在她娘身边对她娘道:“娘,您别怪我说话难听。这段时间以来,您对六仔确实过于宠溺了!”

      “我,我也没怎么宠他啊!他就是读书不像石柱石栓那么自觉,可夫子也是经常夸他聪是的,不信,你回去问问他学堂里的夫子们!”秋菊娘略有些不自在道。

      “聪明肯定是聪明的,估计天分也有几分,否则老爷子可不会像现在这样拎着他去书房!”秋菊说着给她娘亲自倒了杯茶,这才接着道;“我们小时家贫,别说日日吃肉,就是吃饱肚子那都是相当不错的。我小时也听您说过,大哥和二哥自三岁到村学里启蒙,每天都是五更起开始读书练字,天黑才放下手中的书。十多年间从未有一天懈怠,哪怕是生病只要人是清醒的,都会挣扎着拿起书本。可您再看看六仔,不说他书读得如何,只看他对读书的态度,跟大哥二哥比差得多远?”

      秋菊娘捧着手上的茶杯,看着小女儿肯切望着她的双眼,嗫嗫着嘴,半天才说道:“我知道,跟你们五兄妹比起来,我对六仔确实宠爱些。你们五兄妹自小儿就懂事,无论读书还是学艺,我其实并未操多少心。等你们一天天大了,读书的考上举人进士,挣钱的挣出万贯家财,全没让爹娘操心过。外人看着都说你们福气好,运气好,可有谁知道你们吃过多少苦,经历过多少艰辛!”说到这里秋菊娘的眼里就开始有雾气升起来,她放下杯子掏出帕子擦擦眼后道:“我生下六仔时,家里条件已是相当不错,看着他一天天长大,我就不想让他再经历你们小时候经历的一切,我想让他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长大,而不是逼着自己主动拿起书本,手不释卷的过完每一天。”

      秋菊望着她娘,其实她挺理解她娘的,如果自己有孩子,也不想让他过早的长大。

      “娘,那您想过没,您希望六仔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像大哥二哥那样走科举之路,还是像慕容大哥那样进军队为朝廷效力,或者做个平凡但快乐的富家翁?”秋菊望着她娘问道。

      “啊?这个我虽没紧看着他读书,但是也从未想过只让他做个平凡的富家翁啊!”秋菊娘诧异的说道。

      “娘,六仔要是再这么放纵下去,我估摸着再过两年,您想让他读书他估计都读不进去。其实做个富家翁也不错,咱家看这情形,估计钱会越来越多,而大哥二哥也是前程可期,确实不需要他再努力上进,挣个什么前程的!”秋菊觑了她娘一眼,淡然道。

      “不,不是这样的,娘从未想过让他做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啊!娘只是希望他快乐些,不要那么着急的长大。”秋菊娘有些着急,对小女儿急切的说道。

      “啊!娘原来是这样想的,那就好。娘,您听我的,六仔以后无论是在京里还是回青阳,他每天的功课一定要主动先完成,我不逼他另外加功课,但他完成课业要主动交给您检查,您检查合格后他才能去做他喜欢的事,您看这样如何?”秋菊冲她娘笑道。

      “行,就这样,从明儿,不,从今儿起,我就要求他这样做。”秋菊娘狠狠心咬唇道。

      秋菊好笑的看着她娘,其实也怪不得她娘,她娘可也是熟读四书的才女,道理比谁都清楚。只是六仔生在好时候,前面哥哥姐姐争气又懂事,她娘的一腔为人母的情怀反而没地方发挥,这不只好全部都给了这最小的一个。

      母女俩在小厅内谈心,而书房的小六仔就没那么好命了。今儿估计老爷子心情不好,六仔自早饭进书房直到晚饭时,才苦着脸跟着老爷子出房门。一进小厅,看大家都坐在桌子上等他和老爷子用晚饭,他先是看一眼落坐的老爷子,又看看坐在他身边端着脸的三姐,再看看三姐旁边的爹娘,也是端着脸没朝他多看一眼,眼珠转转知道这会儿撒娇无用,只好低头吃饭。

      从这天起六仔快乐自由的生活终是结束,老爷子给安排的课业越来越多,他爹娘又每天在一旁监督,并协助老爷子检查他的课业,自此,六仔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不管小六仔现在的生活是什么样,秋菊则开始忙着研发她的新妆品:“蔻丹”,现代语就是“指甲油”。这玩意别看它不起眼,但是市场潜力比那什么眼影更大。只不过这款妆品不比以前的妆品,以前的妆品要不就是秋菊前世DIY 过,知道大概的制作方法和过程,要不就是有现成的古方子,再按照前世的妆品进行改良,研发过程可谓是事半功倍。而“蔻丹”则不同,这世没有啊,最多爱美的女人们就是用凤仙花汁调到手指甲上,但这个没两天就洗没了。“蔻丹”秋菊前前后后制作试验了足有大半年,得出的成品不是无法凝结在指甲上,就是一经水就洗掉,为此秋菊头疼不已,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么小的妆品上无法寸进。

      这段时间慕容长征好像消失了一样,竟是从未来过小院。秋菊估计他要不是军务缠身,要不就是追查到重要的线索,正在深查中。

      人是不经念道的,但秋菊偶从研发中想起慕容长征时,他就来小院报道了。在拜见过老爷子后,他只好在秋菊爹娘的陪同下跟秋菊匆匆见了一面。俩人话都没说上几句,就有手下来催他回军营,他只好匆忙告辞离开。因爹娘在身边,秋菊也不好跟他多说什么,只好送他到院外。慕容长征利落的上马,冲她打个手势后,才催马离开。

      秋菊望着他离开的身影,想想那个手势,终是转身回房继续自己的研发大业。现在是六月天,已是夏天,京城的夜晚还是很热的。后院中,秋菊并未睡下,推开窗户凭窗望向外面点点星光的夜空。今儿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没有明月高悬,只有黑黑的夜,同院的爹娘早已歇下,下人也都沉入梦乡,外面的只有草丛间的夏虫在不停鸣叫。秋菊想着来到这时空后经历的一切,好像恍如一场梦般,即真切又梦幻。

      秋菊突地伸出手,在自己脸夹上用力捏了一把,疼得自己“嘶”一声。正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好笑时,突听头顶传来一声:“为何要捏自己?疼不疼?”

      秋菊伸出头,只见某人正倒挂在屋檐下,外面黑秋菊看不真切,要不是自己有心里准备,猛一下见到这样定会吓一大跳。

      “慕容大哥,你这样大半夜会吓死人的!”秋菊有些不明白,今儿他是怎么了?日常他可从不会做这等行为。

      “跟我走!”慕容长征一翻身,从屋檐下跳下,站在窗外轻声对秋菊不容置疑的说道。

      “去哪儿?这会儿外面都宵禁了!”秋菊不解的问道。

      “你去了就知道!”慕容长征答非所问道。

      秋菊看他如此坚持,只好打开房门走出去。慕容长征也不费话,揽着她的腰几个跳跃就带她上到房顶,沿着屋顶的瓦檐就跳到院内靠墙的大树上,几个纵身跃起后,俩人就已到后院墙外了。乌云正站在院墙外,看到秋菊和自家主子一落地,立马将大头往秋菊跟前送,慕容长征拉都拉不住。

      “它很喜欢我呢!”秋菊摸着乌云的大头跟慕容长征说道。

      “好吃而已”,慕容长征说完,再次揽过秋菊的腰,双手一举就将秋菊送上马背,自己随后才上马坐于秋菊身后,并伸手轻揽,将秋菊收拢到自己怀里。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感受着贴着后背的温热躯体,秋菊有些不安的问道。

      似是听出秋菊话中的不安,慕容长征这才放缓声音道:“放心,带你去吃好吃的!”

      秋菊没再问他,她感受到他今天的不同寻常,心情非常不好。俩人骑着马,也没放马跑,只是快步走的状态。街上黑漆漆的,除往来巡逻的禁军和更夫,一人个人影都不见。每碰到巡逻禁军,慕容长征都会出示一面腰牌,那些巡逻的小兵一看腰牌都很恭敬的放行。

      “你怎么会有禁军的腰牌?”秋菊好奇的问道。

      “调到御林军时,交到一二好友,今天在街上偶遇找他们借的!”慕容长征在秋菊身后轻声说道。

      “嗯,这样啊!对了,赵大哥年后很少看到他,他最近在忙什么?”秋菊想起曾经那个颇献了番殷勤的赵富贵,没话找话的问道。

      “查破军械案后,他家里又给他安排相亲,他跟家里吵着说自己看上一位姑娘,要他爹娘上门提亲。他爹娘一打听姑娘的家世就不同意,让他死心。他在家里闹腾,他娘发狠,让他爹亲自押着送到东府他大姐家里收收性子,估计这会儿刚到东府!”慕容长征声音冷了几度说道。

      秋菊暗地里吐吐舌头,赵富贵对她多少确实有那么几分心思,只是她对他确无男女之情,只是单纯觉得他人很不错。

      俩人之后再没说话,又走了有一刻钟左右才到了一个巷弄,巷弄似乎很深,黑漆漆的望不到底。对着巷弄的人家门前灯笼早已熄灭,唯有一户人家,门前还挂着两只大红灯笼。

      慕容长征扶着秋菊下马后,上前拍了两下门,立时就有人打开门,见是熟客后才立马提着灯笼在前引路,另有一人则出门牵着乌云绕到后院去。秋菊一手被慕容长征牵着,一边好奇的打量这处陌生的宅子。

      在院外时因院墙高,所以看不出什么,进到院内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宅子很大,屋檐重重,少说也有几进,不过全都是平房,没有二层建筑。进门是个大院子,里面遍植花草树木,通往主宅的路上每隔几步就有一个笼架,上面固定着一盏玻璃风灯。在这一排的风灯交相辉映下,院内显得光影柔和,还没到主宅,就听到里面不时传出人语声。有高声谈论的,有娇娇嗔语的,也有那乐器丝竹绕梁而响,隐隐约约传到耳边。

      前面引路的人似乎是知道慕容长征要去哪儿,径直从主宅的屋檐穿过,将俩人引往后一重院落。这一重院落布置与前院差不多,但却没有那吵闹声,只有从那一间间厢房中透出的光亮,可知里面有人。

      引路的人停在一间没亮灯的厢房前,拱身对慕容长征道:“客官,这间云字号房是一早就给您备下的,您看可合适?”

      慕容长征朝他点点头,这人才上前推开门,并先一步将厢房的灯光点亮,然后才朝慕容长征欠身道:“客官,饭菜大概要一刻钟后才能送来,如果您有别的吩咐,可直接拉响门边的拉绳”。慕容长征点头后,他才离开。

      慕容长征这才带着秋菊入内,厢房不大但布置得很温馨,灯光下可见里面有个圆桌,四把椅子,然后就是靠里墙有个博物架,上面放置了些摆件,件件精巧不俗。除了这个就是一扇对着院子的窗户和一个摆在角落的高几,窗户没开,高几上置有一个花瓶,瓶中插有几枝盛开的鲜花,夏风徐徐吹来,鲜花的香味儿就溢满屋内。

      “这是窗纱?”秋菊奇怪风从哪儿来,走到窗边才发现上面糊的不是绵纸而是一层青纱。

      “嗯,京中每到夏季,都去绵纸而钉窗纱。”慕容长征在桌边坐下道。

      “这个方法好,透气又防蚊虫,回头我就将老爷子那儿的窗纸全换掉。”秋菊观察了会窗纱后,兴奋的回头对慕容长征说道。

      “好。对了,这个你收好。上次军械案我跟赵富贵都是头一功,这是赵统领和侯爷给的赏赐,黄金百两,我到大通钱庄全换成百两面额的银票”,慕容长征起身走到窗前的秋菊身前,将从怀里取出的一沓银票递给秋菊。

      秋菊接过来一点,一共是十一张百两的银票,点头道:“行,我先收着,加上前次你给我的,到时我回家给你置上一个大庄子。你上午来时直接给我就好,干嘛要我大半夜等你?”

      “上午伯父伯母都在,我怕他们会介意”,慕容长征说完,看着身前似乎稍嫌矮小的秋菊出神。

      秋菊低头将银票收好,想到今天上午自己爹娘对慕容长征发略有提防的做派,感觉有些头疼。自己渐大,爹娘这样也无哥厚非,只是现在爹娘在跟前,有些事就不能做得那么明显,所以今天慕容长征在马上打手势让她晚上等他,她也照做了。看样子回去后还得想个办法,以后避开些爹娘才好。

      想完爹娘的事,秋菊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气氛似乎略有些尴尬,身前是某人的胸膛,虽隔着锦衣,但却给她一种从未有过宽阔感觉。而头顶上的视线也越来越灼热,这样的视线下她头都不敢抬,更不敢盯着某人的胸膛,只好垂下眼睑,盯着地上的青砖看。

      窗外似乎更热了,吹进屋内的风都带着热气,绕到俩人的身边盘旋。俩人渐渐的只隔着一指的距离,那样近,近到彼此都能听到轻浅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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