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开满地》上陌花开

200、赏梅宴

　　那一百套新妆品，秋菊带着人很快帮出来，仔细用新包装在六天后送入长公主府，并跟府里接收的女使说这一百套妆品是她献给长公主的生辰贺礼。长公主收到后应是很满意，在生辰宴后第二天，就着女使给秋菊送给丰厚的赏赐。秋菊给女使谢恩后一一打开验看，有成套的首饰两套，贡品级别的绸缎两匹，还有一对官窑花瓶。秋菊仔细看过，见上面并没有什么宫中专用留款，才松口气。如果这些东西上有宫中专用字样，那都是有记录的，自己就只能供着，不能私自花用的。

　　而新妆品眼影因长公主赠送的这一百套妆品也在京中迅带流行起来，京城一号店的生意因此又上了一个档次，眼妆更是达到一盒难求的地步，主要是京城生产的人手还是生手，秋菊对妆品质量要求又严，所以现在产量真心不高，这些都是后话。

　　慕容长征跟侯爷很快从北府老家赶回，秋菊也包袱款款跟老爷子拜拜，带着侍画搬回小院。老爷子则在她走后，不时跟小伙计嘀咕两句：“小没良心的”。

　　侯爷也信守承诺，在回来五天后，就催着郑氏给京中交好人家发帖子，要大开赏梅宴并将慕容长征介绍给京中人认识。为这秋菊专门买了两匹上好的绸缎，并请京中最好的成衣铺子给慕容长征做了两套上好的外衣并一件灰狼毛披风，还有一双新鞋并新袜。

　　宴会当天一早，慕容长征换上秋菊送来的新衣新鞋，往那小厅中一站时，秋菊想，如果他穿这样站那成衣铺子门前一天，估计那铺子的生意会火爆了。

　　慕容长征自北府回来，人似乎变了很多，以前是那高山尖上的万年冰雪，现在终于有点冰雪初融的景象。也许人都是要经历过一些事情 ，才能从中得到些什么。

　　秋菊看他很满意这身新衣，这才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他。

　　“这是？”慕容有些不解，他可没想到还有礼物。

　　“恭喜你，算是贺礼”，秋菊说道，并示意他打开盒子。

　　慕容长征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檀香乌木簪，看那簪身乌黑沉亮，并有阵阵清淡好闻的檀香味传来，应是上好的檀香木所制。

　　“这个，我看你都是用发带束发，从没用过簪，刚好我从老爷子那儿得了段上好的檀香木，所以就请京中的老匠人给你雕成这支簪，算是送给你认祖归宗的贺礼”，秋炙略有些不自在的说道。她用两套新衣从老爷子那儿拐来这段檀香木时，老爷子那个痛心疾首的样子似乎还在眼前。

　　“多谢，我很喜欢”，慕容长征拿起簪子，把玩一会，突地坐到桌边的凳子上，将簪子递给秋菊道：“可否帮我插上？”

　　秋菊眨巴两下眼，她可没想过还会这样，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不过看到慕容长征看着她的眼神，清凌凌中带着希翼，突然就不想他失望。沉吟下还是接过乌木簪，走到他身后，将他束发的发带解开，重新用簪子给他扎好头发。

　　这时侯爷派来接慕容长征的人已到门口，秋菊送他出小院大门，慕容长征跨上乌黑的骏马，对院门处的秋菊说道：“等我，我晚上就回来”。见到秋菊点头，才转身催马而去。

　　秋菊在他走后，赶紧入房给自个儿装扮上，她没跟慕容长征说，她也要参加这次侯府的赏梅宴。像侯府举办这种级别的宴会，邀请的也是京中顶尖的豪门圈子，秋菊自是不具备出席这种圈子的身份。不过嘛，她有别的途径，王家老太太有收到帖子呀。她去王府找程敏，用一套最新的浅蓝眼影贿赂她，让她在老太太面前好好替她说上几句好话。这样，在王老太太的首肯下，她今天将会跟着王老太太和程敏一起参加侯府办的赏梅宴。

　　一般这种赏花的宴席，来的都是家中的当家人和夫人，并携带家中儿女，老人很少参加这种宴会。只是王家的情况有些特别，王家只是京城有名的商户，本没资格收到这种帖子的。可架不住德妃娘娘感念王老太太养育之恩，在生出第一个公主时，就求了皇上恩典，封了王老太太一个四口安人的外命妇封号。现在程敏将嫁入皇家，圣上赐婚的圣旨都下了，算是准王妃。所以这种宴会王家才会收到帖子，不过这种帖子只是专门下给王老太太和程敏的，为这，程敏还偷偷给秋菊说，王大舅妈气得在房里摔了个美人瓢。

　　侯府今儿正门和偏门大开，从早饭后开始门口就开始不停有车辆停下。下车的人锦衣华裳携奴带婢，门口接待的也不是管事婆子，而是侯爷本人带着慕容长征和世子。侯爷的这一波操作让郑氏想不到，她只好带着女儿在二门处接待夫人和姑娘们。

　　秋菊跟着王老太太与程敏一起，在巳时过半来到侯府门前，像她们这样女眷则是马车从偏门直接而入，在二门处下车，则侯夫人郑氏和慕容亭接待，安排体面婆子与丫头们带入专门招待女客的厅院。

　　秋菊和程敏亦步亦趋的跟着王老太太，在一个管事婆子与两个丫头的指引下，被带到女客厅院。侯府内的场景自是那一等富贵景象，可以说比起公主府都不惶多让的。

　　厅院内早已来了不少宾客，院子里说笑欢闹的大多是那年轻的姑娘们，大大小小都有，而夫人或年长些的都坐在厅院内喝茶聊天。王老太太对此场景倒也熟悉，入内环顾一圈就寻着那相熟的老太太二人，带着秋菊与程敏坐到那边去。

　　这两位老太太与王老太太那是旧相识，见她一坐下就笑着打招呼。程敏早前也是见过两位，这会儿带着秋菊忙给俩人福礼问安。俩位老太太其中一人忙拉起程敏，另一人则拉起秋菊。

　　那拉着程敏的笑道：“好孩子子，早说过不要多礼，就是不听。早先我们几个老姐妹就说，难得见到这么知礼端庄的姑娘，难怪圣上会赐婚”。

　　“李姐姐快别夸了，见一次夸一次，她小孩家家可就要骄傲起来啦！”王老太太在边笑道。

　　“王妹妹还不知道我，最爱实话实说，咱们活了这把年纪，那些虚的都不爱来，就图个实实在在，活的轻松自在些”，李老太太放开程敏与王老太太笑道。

　　“等等，你们先别客套，王姐姐，这个又是你家哪个？如此标致可人儿，怎的从未见你带出来过？”那还拉着秋菊打量的老太太忙问道。

　　“这个呀，可算是程敏的表妹，人儿不但生得招人爱，性子更是一等乖巧懂事，我想着今天这赏梅宴热闹，敏儿与京中的姑娘们还不太熟，就带她一起来，跟敏儿作个伴”，王老太太让秋菊到她近前，拉过她的手给俩位老太太介绍道。

　　俩老太太也是京中富贵圈子的老人，谁家都有些远房的亲戚，这会儿见王老太太介绍的含糊，也不追问，只是都笑说秋菊懂事知礼，看着就是个好姑娘。然后那李家老太太就有些神秘的对王老太太和另一人说道：“你们知道今儿最大的消息是什么吗？”

　　王老太太与另一人被她神秘兮兮的声音吸引，知她消息一贯灵通，忙都问：“是什么？”

　　“你们坐马车经过侯府大门，可见着侯爷身边除世子外还有一个俊秀少年？”李老太太压低声音说道。

　　王老太太与另一个老太太点点头，只是双眼却是闪着八卦般的渴望。李老太太满意的一笑，才接着说道：“我也是昨儿才听说，那少年郎是侯爷流落在外的大儿子，身份是正宗的嫡长子”。

　　“啊！”听着的两个老太太都惊呼出声，这个消息确实劲爆。

　　“嘘，小点声”，李老太太环顾一圈厅中道。秋菊与程敏正站在王老太太身后，听到这也跟着看一圈厅中，发现厅中的老太太夫人们，大都在交头扫耳，低声私语着什么，还偶有那惊呼声传来，看样子慕容长征这事京中已是传开。

　　“真的，你没听错？没听说那郑氏有孩子流落在外啊？而且我刚在二门看见郑夫人，脸色也不像得子的喜气，反而有些不自在呢！”另一个老太太低声说道。

　　“哪儿啊，你忘啦！那郑氏可是继室。头先的那位当年不是听人说在去关外的路上遭劫贼，被逼得跳下山崖，连个尸首都没寻回。慕容侯爷从关外回来后，也派人寻过，只是没寻到，没办法只好修个衣冠冢了事。这个呀就是头先那位的，说是掉下崖前就查出身怀有孕，掉下崖后没死被人所救，只是失忆了，直到现在孩子长大才寻来”，李老太太快语道。看来这位老太太是个藏不住话的。

　　“哟，这都多少年啦，那孩子侯爷怎的就认定是他的？”王老太太紧追着问道。

　　“王妹妹，刚你肯定在马车过大门时没看，我可是掀开帘子看了个仔细，那少年与侯爷长得那个像哟，啧啧，俩人站一起你要是说他们不是父子，估计你自己都不信！”李老太太摇摇头口里啧啧有声说道。

　　“啊，那要是这样说来，那可是正宗嫡长子，按制是要袭世子位的！”另一个老太太也忙道。

　　“估计难啰，不说宫中还有一位掌宫内事十来年的，就是郑家也不会同意，那郑家可是当年从龙的第一功臣，这些年虽说圣宠没有当年那么强，可在京内的势力可一点都没减少，怎可能会让自家外孙到手的世子位易主”，李老太太略有可惜的说道。也不知她在婉惜什么，或者是不能再听到更加劲爆的消息吧。

　　“都别说了，这段时间本就因前段时间殿试的事，闹得人心惶惶的，今儿咱就喝茶赏梅，不讨论那等与我等不相干的事”，王老太太忙阻止两人继续往下说。

　　另两个老太太闻言咳嗽一声，拿起杯子喝起茶来。秋菊与程敏站在后面听得津津有味，看来侯爷为接慕容长征入府被人认同，也是下过一番功夫的。

　　郑氏带着慕容亭姗姗来迟，快午时才到厅内与众位老太太夫人们寒暄。对待客郑氏自有一套，一圈问候下来，很是周全的照顾到每个人。

　　郑氏让慕容亭去厅外招待院子里的姑娘们，自个儿则与身边左右坐着的夫人们热聊些京中各府入卦。正说得热闹，就听一个略尖利些的声音拔高音量说道：“郑夫人，听说最近贵府喜添新丁？不知这新丁是哪位，也让我们见见啊!”

　　郑氏正喝茶的手一顿，不过她还是将口茶先喝下，放下杯茶后才说道：“林夫人这消息真是灵通，这添新丁实算不上。今儿这宴会主要就是介绍那孩子给大家认识认识。那孩子也是个命苦的，这些年侯爷一直没放弃寻找姐姐，早几年本就寻着了。可惜姐姐是个没福的，侯爷才寻着就去世了，留下这个孩子。侯爷可怜他自小在乡野长大，恐立马接入府中，孩子不适应，所以这几年一直找专人教导他，希望他学有所成才好接入府中。大家也别着急，等会侯爷自会带着孩子过来给各家老太太和夫人们问安，稍等片刻就是”。

　　这番话说的，听着没什么，仔细一品，好几个意思就出来啦！既贬了慕容长征，说他是个乡下小子，侯爷开始都没看上；又暗示前头那位去得及时，侯爷一寻着就去世，怕是另有内情。秋菊听着郑氏的话，在心里气得要死，可也知这种场合自己不好给王老太太找事。王老太太则侧首跟程敏道：“那林夫人是林家的，她家林大人目前任职吏部左侍郎，正四品”。程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听郑夫人这一说，我反而更好奇了，这么大一个孩子，说入侯府就入侯府，又是正宗的嫡长子，哟，这以后的侯位可怎么办呢？由哪位承袭呢？”林夫人不依不饶接着问道。

　　郑氏没想到林夫人这样不给她面子，这会子脸也沉下道：“不说侯爷还在世，哪怕万一侯爷不在了，这侯位是如何承袭也不是我等妇道人家能讨论的，这都要圣上决断。林大人虽说是吏部左侍郎，天下官员认命都要经过吏部，难不成还能管上侯府的家事？更能代替圣上决断侯位如何承袭？”

　　这郑氏的话一出，火药味十足，在场的老太太夫人们都静默下来，连那林夫人也闭上嘴巴。这话她可不能接，再接就成自家大人谋反了。

　　秋菊看着郑夫人脸带怒色，心想这位看来对慕容长征认祖归宗很是芥蒂。这边正尴尬着，侯爷此时却带着慕容长征来到厅院。

　　郑氏迎下主位，侯爷一入厅就给年长者拱礼请安道：“劳烦各位长辈百忙中抽空来参加侯府办的赏梅宴”。

　　老太太们都忙站起来，有那较熟的老太太道：“侯府难得办次宴，就是再忙也要参加的”。

　　侯爷又给在坐的夫人们拱拱手，才在主位坐下，慕容长征一直紧跟着他。这会儿侯爷对他说道：“征儿，给在座的各位长辈请个安”。

　　慕容长征点头，从其身后走出，站在大厅中，瞬间厅中所有目光都聚到他的身上。

　　“这是我的长子，慕容长征，因些原因一直在外长大，未能跟京中人熟识。今天借这个赏梅宴让他正式给各位长辈和夫人们请个安”，侯爷介绍道。

　　慕容长征在侯爷说完后，抬手拱礼弯腰先给厅中各位老太太和夫人们行个大礼。侯爷这才亲自下位，在一旁给他一一介绍起来，这是哪家哪位老太太和夫人，如何称呼等，慕容长征也不怯场，一一跟着侯爷身后行礼按称呼喊人。老太太们忙都笑呵呵的直夸说：少年才俊，一看就跟侯爷年轻时一样，未来必成国之栋梁等，然后就让贴身的丫头们掏见面礼。不一会儿，秋菊见那侯府厅内的丫头们光捧着的礼物盘都装满三个盘子，看来慕容长征这回也算是小赚一把。

　　程敏这时用手捏捏秋菊的手掌心，她是认得慕容长征的，也就是以前的地泽，只是没想到他的身份是这样的。秋菊冲她“嘘”一声，示意她不要说出来。程敏轻轻掐掐她，才点点头。

　　等侯爷带着慕容长征来到王老太太李老太太这边时，侯爷介绍这是：“李老太君和王老太君”，慕容长征行礼称呼后，一抬头看见王老太太身后的秋菊，很是愣了下。秋菊冲他浅浅一笑，他才勾了勾唇，脸上神情柔和很多。侯爷这时已走到下一位，回头招呼他上前，慕容长征这才跟上。

　　认人环节持续到午时过半，侯爷这才带着慕容长征离。整个过程，郑氏面无表情坐在主位上，这位介绍人认识的环节，理应由她这个母亲在前引导的，这侯爷却亲自上阵，可见有多不给她面子。

　　宴席也很快开始，不过气氛就有些怪怪的，郑氏自侯爷离去后，就有些兴趣缺缺，连宴后带大家去后花园赏梅，都托付给相好的一位夫人，说是自家喝多几杯，有些不胜酒力。

　　这赏梅为何放在下午，却是因要跟前院的男客分开，上午安排的是男客入后花园赏梅，下午则是轮到这些夫人姑娘们。

　　秋菊和程敏还是跟着王老太太，与老太太夫人团一起，而那些姑娘们则由慕容亭带领蹦蹦跳跳着先一步到园中玩闹起来。

　　老太太夫人团在后面慢慢走着，三五一群人的低语声不时传到秋菊耳中。

　　“这下郑夫人有得头疼了，这么大一个嫡长子天天儿杵在跟前，估计饭都吃不香！”

　　“是啊，这要是个庶长子也还罢了，顶多以后分家产时多给他点儿，偏又是个正宗嫡长子”。

　　“还算万幸，世子位早两年朝廷就批下来，否则她从今儿起估计觉都睡不着，想想她也是挺可怜的！”

　　这是同情派的，今天来的老太太夫人们都是正室，大多是内宅掌家人，对于郑氏现今的处境更多的是充满同情。
　　“想郑夫人往常出门做客，那等风光无限的样子，上赶着巴结的人不知凡几，今儿这一出可算是开了眼！”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看那孩子长得俊，年纪看着也才十七八岁，听人说现在侯爷亲自带在大营中教导，也不知侯府对他的亲事有什么打算”，这是别有用心派的。

　　“哼，看她平时多么目无下尘，显得咱们有多不入她眼似的。谁不知侯府那点儿脏事，那城外的乱葬岗多的是无处伸冤的鬼魂，今儿这一出，说不定就是报应来了！”这是以李夫人为首的幸灾乐祸派的。

　　这些议论主要是夫人们发出的，老太太们经的事多，今儿来的也不多，只几位，对这事反儿并不出声议论。那有见着自家媳妇也参加议论的，还当场将媳妇叫来身边，不让其再跟人后面瞎凑热闹。

　　园子里的梅花开得确实好，红光灿灿一片，刚进园就闻到清香阵阵。秋菊也爱梅，这会儿见此，就想起青阳县自家的院里那几标腊梅，也不知这会儿开了没？

　　说是赏梅，老太太夫人们不过应个景，大家也知今天主要是认识慕容侯爷家的长子，所以待没一会儿，就有那不耐冻的老太太提出告辞。王老太太看时间也差不多，忙也跟着提出回家，带着秋菊和程敏家去。

　　老太太特地先送秋菊回了住处，秋菊对老太太还是很感激的。在车上，秋菊就将慕容长征与自家的缘份简略说下，只不过隐瞒了慕容长征被人追杀的事。老太太人老成精，听完就知内里的事怕是不简单，倒也没问，只是嗔怪秋菊去前就该给她说。秋菊忙讨好的给老太太倒茶，百般哄起老太太，这才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