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开满地》上陌花开

148、少年离开

　　两天后，街上没再见有官兵来来去去，秋菊跟少年说了这个情况，少年就向秋菊爹提出要离开，秋菊爹也没说什么就同意了。本要给买他两件合身的衣服，可秋菊制止了他爹，拿出了这两天改好的衣服给少年，竟是两套打了补丁的旧衣物。秋菊爹不解的道：“为什么要穿旧衣服？”

　　秋菊没回答她爹，只看着沉默的少年道：“你先换上衣服，出来后我再给你化点妆，这样你在镇上和乡间走路也不会打眼了”。少年听后就接过衣服，自己去里间换了，出来后秋菊就让他坐好，给他重梳了头发，用普通的旧布条给他束了发，然后又将发髻打乱，接着拿出找娘要来的眉笔，在少年脸上轻画起来。其实主要就是加粗了眉毛，然后将过于白皙的皮肤用一种黄色小果的汁涂上，别小看这种小果子，听外婆说不洗上十天半个月它都不会掉。脸上涂好后，颈子上和手上也给涂了，力争让人一眼不会看出破绽。

　　少年老实坐在椅子上，由着一双小手在自己身上捯饬过来，捯饬过去，眼睛直视前方，未动分毫。而秋菊一边涂一边心里的小人在吼吼着：我是怪阿姨！我是怪阿姨！我在摧残娇嫩的小鲜肉，啊，我要唾弃自己！

　　当然这是秋菊的内心活动，而面上则是面无表情的，神情是专注的。半响，终是弄好了，少年站起身后，秋菊爹一看嘴就半张开，忘记合上了。眼前再不是那个俊于高山冷雪的少年了，而只是个面色腊黄略有些清秀的少年。

　　“不行，你的这个背挺得太直了，要弯一些，头要低一些，对，就是这样，走路不要太直接又大步，要稍小一些步子，可以快一些，嗯，这样还差不多”，秋菊纠正少年的身姿。

　　少年神情略不自然的调整了一下自己走路的姿态，并保持着来回走动了几圈，终于在秋菊“可以”声中停了下来。

　　秋菊又拿出一个普通的旧钱袋和一个小布包，对少年说道：“这袋子里一共有二两的碎银子和五十文钱，你随身装好，这布包里是普的煎饼，我去厨房烙的，你带在路上吃吧，另门外还有一个我在街上捡的有些旧的箩筐，你出门时再背上”。

　　少年接了钱和小布包随身放好，秋菊又对上上上下下的看了几遍后，终是说道：“好了，我不知你是哪里人，但你开口说的是官话，跟本地口音不一样，没有必要最好还是不要开口说话好，对了，你现在还不能走，等明天天一亮，我爹会送你出门的”。少年答了“好”，然后突然冲秋菊爹和秋菊跪下磕了一个头，秋菊爹和秋菊被这突然一下跪愣了，回神后忙都往旁边一跳，父女神同步。

　　“快起来，快起来，不用这样，谁都有个碰上难事的时候，伸把手是应该的，不用行此大礼”，秋菊爹快步上前扶了少年起来说道。

　　少年起身后对秋菊爹说道：“我的情况很复杂，没办法跟您细说，希望您不要介意，大恩不言谢，如有一日我能活着，必报大恩”。秋菊爹忙摇头说不用，并让他出门在外一切都要小心等。

　　秋菊和秋菊爹回了房，等转过屋角，秋菊爹对小女儿说道：“他的身份是不是不一般？他醒后我曾问他叫什么，他一直不说，而且跟我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爹，别问了，嗯，他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秋菊说道。
　　“好，爹不问了，也不跟别人说，明天将他送走后，对你外婆家的人就说是他身体好了，现在走了继续去找自家的亲戚了”，秋菊爹对小女儿承诺道。秋菊一家一直对外婆家的人说那个少年是寻亲来的，在半道上生病晕倒了，刚好被秋菊一家经过所救，病好就会继续去寻亲的。

　　第二天，天还没亮，秋菊爹就起身了，因前一晚已是跟前院的老家人打了招呼，所以老家人已是待在门边帮忙开了门，少年冲秋菊爹抱手弯腰行了个礼，然后才转身紧了紧身上的背箩，走入了茫茫夜色中。秋菊爹看他走远了，终是关门回了房。

　　对于少年的离去，秋菊外婆一家都没说什么，只当没有这么个人存在过。秋菊一家在外公外婆家过得很愉快，每天外公不是逗着小六仔和小孙女，就是外婆和两个舅娘带着春兰三姐妹和小六仔及自己家的小孙女一起去街上逛，买各种小玩意给大家玩。小孙女就是二舅娘的小女儿，在前两天就被外婆家送了回来。

　　这期间那个温伯伯又来过几次，找的都是秋菊外公，每当这个时候，秋菊爹就会很紧张，不是紧跟在自家娘子身边，就是将小六仔抱给自家娘子。春兰和夏荷倒时没注意到什么，秋菊则看得暗笑不已。

　　美女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的，在秋菊来外婆家十天后，秋菊娘就提出了要家去，说是不放心家里，且石栓还在学堂读书，也是不放心。外公外婆虽是不舍，终也知女儿现在有了家，不可能长久待在娘家，幸好现在女儿过得不错，有房有地的日子富裕，孩子们又争气，也算是安慰了。

　　离别可能是这世上最艰难的事，秋菊娘收拾了又收拾，毕竟东西有限，终是收拾好了，秋菊爹也在大舅爷的帮助下，在镇上租了一辆大马车，这样一家人就可以乘一辆车了。回去决定走陆路，因为这边没有码头，怕到了码头不能及时订到货船，所以干脆走陆路回家，虽是时间长了些，但好在有马车且走的是沿河的官道倒也方便。

　　离开前一夜，外婆专门叫了玉娘到她房里说话，说了些自家当家要注意的事，最后才打开一个厘子，推到女儿身边说道：“你出嫁时匆匆忙忙的，当初要给你的赔嫁也都没带上，后来回了次娘家，也是连夜又走了，这些年在婆家苦了你了。这里面一共是二百两现银，我将当初你没带走的赔嫁都变了现，然后又凑了些，你拿着，孩子们大了总有用的时侯”。

　　玉娘看着厘子里闪着银光的二十个元宝，突然眼泪就掉了下来，忙掏出手帕擦了去，将厘子推回给她娘道：“娘，家里这些年为了我，受了很多拖累，我都听鸿时说了，爹本来有机会考中举人的，可因那可恶的人，连着两次院试给放到了副榜第一名，爹这才歇了考科举的心。鸿时和鸿刚也受了连累，直到那家人倒了他们才正试开始科举，都是因为我”，说到这里，玉娘的眼泪又冒了出来。

　　“不哭了，你爹的事倒底是不是那家人捣鬼，现在也是查不到的，咱就当不是啊，你两个弟弟晚一些科举，你爹也说是好事，急于求成反而不好”，外婆安慰着女儿。

　　“那这些钱我更不能收了，鸿时和鸿刚大了，成家后开销就更大，家里除去乡下五十亩地的收入，就没收入了，他俩人还要科举，以后的花费更大。而且我现在过得真的很不错，有产有房，孩子们又都争气，这些钱娘和爹留着傍身，就当是女儿的一点孝心”，玉娘说什么也不收这些钱，因为她知道，这些银子估计是最后的家底了，家里现在除了她娘还有些首饰私房外，已是没什么钱财了。

　　“你这孩子，当年是爹娘对不住你，没护住你。幸好你现在过好了，否则娘心里一辈子都过意不去”，说着外婆的眼泪也是下了来。

　　玉娘没想到自家娘也哭了，忙给自家娘擦了眼泪安慰她：“娘，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的，咱们就想着以后啊！”。外婆终是点点头，接了帕子擦了泪，终是将厘子又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