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开满地》上陌花开

1、奶奶训媳

　　晨起的雾气还是一片雾茫茫的，三月初的春风吹在单薄的袄子上别有一种寒冷。秋菊提着装满猪草的篮子，感叹着这个时空那么难挨的冬天终于过去了。

　　“小妹，我也装满了，咱们先送回去吧”，四姐夏荷提着装满猪草的篮子走过来。
　　“好，四姐”，秋菊吃力的提起篮子，夏荷走过来，一手提着自己装满的篮子，一手帮忙给小妹搭把手。

　　“爹今天要回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带点好吃的，上次爹带回来的烧肉真好吃”。秋菊想着上次的肉味，感觉嘴角的口水都要滴出来了。

　　“你就馋吧，哪能次次都有好吃的。上次是爹帮工的那家主人很好，乡里都说为人厚道，所以才能让爹带一些酒席上吃不完的吃食回来，这次的方地主那么抠门，工钱能正常结算就不错了，哪有额外的吃食啊”。夏荷看着妹妹那没出息的样子，没好气的道。

　　“唉”，秋菊叹口气，不是她馋肉，实在是穿到这个时空的新家不富裕，家里人口又多，平时能吃饱就不错了，荤菜除了逢年过节实在难看到。

　　俩人提着篮子回到家，这是一个普通的黄泥糊成的院墙的院子，石块做的地基，外加黄泥糊成的墙体，跟乡下大多数的围墙一样，显得暗黄而萧陈。俩人还没走到墙外，就听到一声比一声过高的叫骂声，那大嗓门又尖利的声音，还有乡下妇人骂人粗俗的话语，让俩人齐齐对望一眼：
　　“奶奶又在骂人了，听声音好像是在骂二伯娘”秋菊拉了把正往里走的四姐：“等一会再进去，等奶差不多骂完了再进去”。夏荷用手指了指秋菊：“你个小鬼灵精”。

　　秋菊将夏荷拉到墙角后的草堆后面，等墙内的声音小下去后，才一起走进了大门内。院内靠墙两边开采成了菜地，现在三月初，已有青菜冒出了头，显得绿盈盈的，进门左边有口水井；院内正对大门是一明两暗三间正房，住着爷奶和大房一家，院内两边一样是一明两暗三间厢房，分别住着二叔和自己一家，正房和厢房之间分别搭了一间厨房和通往后院的通道。院内静悄悄的，右边是二叔家住的厢房，厢房门是紧闭的；正房虽然没关门，但也没人高声说话，走进了才能听到正房右边爷奶住的屋子里有人轻哼声和劝解声。俩人将猪草送到后院放好，后院也是黄泥的墙体，盖了窝棚的猪圈和柴房，后院也比较大，空地上有些翻动的泥土和做农活的工具散放在地上。
　　“奶奶今天不是要大家将后院也翻一块菜地出来吗？还没到中午怎么人都哪去了”。夏荷好奇的张望了一下前院。

　　“嘘，小点声，我们去厨房喝口水吧”，秋菊拉了把四姐，俩人回到前院到厨房喝水。厨房内秋菊这世的亲娘和亲二姐正在灶上忙活，看见俩人进来，快手的从灶上一个放好的瓦罐中舀了勺水放到空碗里：“快喝吧，是烧开过的”，秋菊朝她娘讨好的笑笑，赶紧喝了口水。这时夏荷蹭到了灶底，对正在烧火大姐问到：“二姐，刚奶奶骂谁啊，为了什么啊”？，一脸的好奇心，一双明亮的眼睛在灶火的照耀下，闪出动人的光彩。

　　“没事少打听这些有的没的，你这样跟前村姚三伯娘有什么区别！”，大姐春兰对着自己的夏荷翻了个白眼，“二姐，你告诉我吧，我绝不像姚三伯娘一样，知道什么就满天下宣扬得谁都知道”，夏荷又摇了摇春兰的胳膊，春兰看了眼她，才小声的说道：“奶奶早上不是说要把后院翻出块菜地嘛，上午奶奶带着大伯娘和二伯娘早饭后就去干了，一上午二伯娘就不停的要喝水、上旱厕，我上午在厨房看她喝水就来了三趟，后来还跟奶奶说要帮娘去摘菜，奶实在气狠了，才骂了二伯娘一通。”

　　“哈，这下二伯娘有段时间会不好过了，奶奶要是生气了，可要好长时间才能哄好的”。夏荷笑道。“别太高兴过头了，平时在二伯娘面前可不能这样”。春兰盯嘱夏荷。“我又不傻”，夏荷也向她姐翻了个白眼：“不过二伯娘平时又懒又馋，干活总是偷工减料，还让娘帮她干活，奶平时还是骂少了的”。

　　“就你知道，奶奶能不知道，不过奶奶就是想着家和万事兴，少一事不如多一事罢了，还有再不满也不能带到脸上来”。春兰教训着自己的二妹：“你比小妹大两岁，还没小妹懂事；每次二伯娘让娘帮她干活，你就跳出来吵，惹得奶奶厌烦，可你看小妹是怎么做的，每次都是帮娘一起干完二伯娘的活，然后再让奶奶知道这是娘做的，你每次就知道吵吵”。秋菊虽然在喝水，也是竖起耳朵听两个姐姐的说话，听到二姐说到自己，冲二姐笑笑，跟四姐夏荷说要再去打一篮子猪草，四姐一边抱怨小妹太勤快，一边起走出去。

　　秋菊一边走一边感叹，上世的自己虽然也是有家庭的人，只不过父母离婚得早，自己跟着母亲在继父家生活，虽也有家庭的温暖，但一直感觉自己有点格格不入，特别是跟大家一起吃饭时，看到继父家的姐姐和自己母亲后生的弟弟大家一起亲热的说话时就更觉得自己是闯入者了。这一世的家庭虽然贫困，生活也只是温饱，可亲人确把自己当成最亲的人看待。她想如果能生活得更好一些，她是绝对不会怀念上世生活的。上世的自己大学毕业刚工作就因车祸到了这边，没存款没车没房，亲情也淡薄，到是没什么留念的，但看着现在村口低矮的房子，杂乱的环境，几个月不知肉的滋味，就下定绝心一定要努力挣钱，至少要吃饱穿暖了。

　　打好猪草，俩人一起结伴回到家，正赶上晚饭时间，因现在还没到农忙，所以都是吃两餐，半上午一餐，半下午一餐。这家人一直没分家，三兄弟加上各自的家人将有二十口人一起吃饭，因人太多就分了两桌，主要是男人一桌，女人一桌。

　　秋菊坚持在吃饭前要洗手，拉着夏荷一起去水井边洗好手再到正屋吃饭。今天分饭的是大伯娘和自己娘，而二伯娘则坐位子上，秋菊想奶奶是真生气了，所以连分饭都不让二伯娘参加了。因人多平时吃饭前都是将饭分好到每个人碗内的，为显公平，平时都是三个媳妇一起分饭的，奶奶在旁协助，秋菊暗想应该是监督才对。奶奶今天表情严肃，坐在饭桌上的二伯娘估计是觉得没面子，所以微低头一直都没抬头看大家。

　　春兰一早就拉好凳子等她们一起坐下，这时对面的大堂姐桃花看了眼家里的奶奶正带着媳妇们忙着分饭，就对身边自己的妹妹梨花说：“有人就是小姐的身子丫环的命，吃个饭还一堆的讲究”，说完眼睛还往对面斜了眼。

　　听到这话，秋菊在心里都无语了，这个二房的大堂姐是二伯娘的大女儿，在所有的姐妹中排行最大，按理大家庭的大姐应该是稳重懂事，不说爱护也应是多照顾下面弟弟妹妹的居多，可她家这个大姐是个小心眼，最是见不得别人比她好。就因她们三房三姐妹经常被奶奶夸，容貌又是村里最出色的，所以就嫉妒上了她们三姐妹，别的事没有只时不时说些酸话，做些听墙角，打小报告恶心人的事。

　　夏荷是个急性子，听了这话，立马对秋菊说道：“有些人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对面的桃花一听，立马就瞪大了眼睛，正想骂回去，她旁边自己的妹妹梨花说：“奶奶在呢！”，桃花撇了撇嘴想到今天还在生气的奶奶最终没说出口，只是瞪了对面一眼。

　　秋菊看着桃花撇嘴感叹其跟二伯娘撇嘴的相像，这个动作一看就是母女啊。想到这里看了眼自己才八岁就端庄俊季的大姐，七岁活泼灵秀的二姐，又能想到自己虽然才五岁但已有了秀丽眉眼，三姐妹的容貌都是遗传自亲娘，确切的说除了显得有些憨厚的自己二哥，她们兄妹五人容貌都像亲娘多些，大哥名叫石柱，现年十岁，还在村里学堂读书；二哥名叫石栓，现年七岁，目前跟大哥一起在学堂读书；大哥容貌端正，眉目清秀，小小少年男，穿上小书生的长袍已有一种玉树临风的意味了；二哥除了眉眼遗传了亲爹的浓眉大眼，挺直的鼻子和秀气的嘴巴却是随了娘，一眼看去显得有些憨厚，但也周正得很；大姐春兰内敛懂事，小小年纪就已比村里其她同龄的女孩子出众了，一眼望去姿态闲雅，是几兄弟姐妹中最像娘的；二姐夏荷与二哥是对龙凤胎，所以与二哥有些相像，但却更灵秀，一双大眼转动时显得机灵无比；而自己这世的亲娘，现年已有二十八岁了，名唤玉娘，一般乡下二十六七的妇人都已是半老状态，一脸的黄黑色，就像自己这世的二伯娘一样，脸有菜色，头发蓬乱，因生活的重压皱纹早已在眼角显现。但自己的亲娘却不是如此，无论何时穿着什么衣服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整个人皮肤还很白晰，眼角虽也有些皱纹，但嘴角总是有浅浅的淡笑，整个人给人温婉秀丽的感觉。亲娘跟大伯娘和二伯娘相差不了几岁，但看上去却比她们小了好几岁，三岁穿来看到爹娘时，很是在心里惊异了一陈，因为亲爹无论从相貌到处世都是普通的乡下汉子，而亲娘给人一种现代城里人下乡的感觉，心想这里面的故事一定很多，可惜后来多方打听也没打听出一个所以然来，只知亲娘是一个外乡秀才的女儿。

　　“吃饭吧，还有明天大全二全和三全一早就将后院的菜地先翻出来，就两块小地方，一会儿就干完了!”，分好饭后，爷爷给大家发出开饭的提示并安排了后院没翻完的菜地，然后摔先拿起筷子吃起饭来。干了一天活的人，半上午的那顿稀粥早就消化得不见影子了，现在立马埋头苦吃起来。男桌那边还好，有爷爷在，几个叔也是让着下面的小子，而女桌这边就不同了，大家的筷子此起彼落，生怕慢了别人一步。饭是早就分好的，但菜是大家共吃的，所以还没几分种桌上的菜就见底了。刚穿来时，秋菊很是不能适应这种吃饭抢菜的节奏，饿了几顿后，也是加入了抢菜的大军，现在也是练就了出筷不落空，出筷如闪电了。其实也没几个菜，就是一盘新鲜的刚冒头的凉拌野菜、一盘菜地里出苗较多拔出的清炒菜苗，一盘冬天没吃完的咸菜。菜的分量也还不错，但架不住人多啊，一个人两筷子，那个盘子就快要见底了，再次感叹这世的家人人多，也再次坚定了要挣钱的绝心。秋菊跟大家一起快速扒完饭，然后帮忙亲娘将碗筷收拾好送到厨房，三姐妹一起洗好碗就回了自己屋，大家坐在爹娘那屋说话做针线。

　　“爹快回来了吧”，秋菊问春兰，春兰没说话看了看娘，娘正拿出针线做一些荷包，到时卖了好换些钱贴补自家，听到这话就说道：“快了，估计明后天吧，想爹了吧”。

　　“小妹才不是想爹了，是想爹带回的烧肉了，哈哈，羞羞脸呢!”，夏荷在秋菊的脸上做羞状；“说得你不馋肉似的”，秋菊推了下四姐。春兰也正跟娘一起做荷包，听到后就说夏荷：“四妹，娘上次让你练的小荷包做好了嘛？”。

　　夏荷一听立马苦着脸，猴到大姐身边说：“大姐，你再帮帮我吧，我那个荷包的连缝总是不整齐”。

　　“你呀，一点耐性也没有，小妹现在都能缝出像模像样的直线了，你还比不上小妹”。春兰嗔怪了夏荷一眼，秋菊正低头缝一个布条，因为还小，所以只能在一些小布条上做练习，亲娘时不时指导一翻。“娘，这批三十个荷包快做完，什么时候给绣楼送去啊？”，春兰拨开猴在身上的夏荷问道。“等你爹回来，到时让他送过去”，秋菊娘回道。

　　娘因手红不错，时常去镇上的绣庄接一些细致的活计回来做，挣些钱贴补家用，家里因没分家，正常所有的收入都是公中的，都在爷奶的手中，但爷奶还算开明，像这种媳妇自己空闲时挣的外快只收三分之一，其余就是各房自己收着了。但像爹和大伯农闲时外出的帮工，却要全部交到爷奶的手中，因为这是家里儿子的收入，像家里其他的资产一样，没分家前全部由爷奶掌管。说了些闲话，这时在隔壁正读书的石柱和石栓也过来娘这边歇歇喝水并教几个妹妹学一些字。大哥石柱温润，虽说年纪还小，已有一种君子如玉的感觉了；二哥石栓则有一种憨厚稳重之感。教妹妹认字都是大哥和二哥轮流来的，今天轮到大哥，大哥石柱将事先写在白纸上的字拿出来：“三位妹妹，你们已经学完了千字文上的字了，从今天开始我会教你们一些其它不常见的字，这个是……”，大哥的声音低沉，每让人有种沉迷其中之感，秋菊每每听到都感叹为什么这要是自己大哥，要不就可以来个古代养成了。

　　秋菊是最小的，本来从四岁时开始学百家姓了，只是秋菊看春兰和夏荷已开始学千字文了，就不愿自己落后大家的进度，所以就加快了认字的速度，为这个大哥还时常跟爹娘说小妹是真聪明，如果是进学堂恐怕自己都比不过。秋菊听后嘿嘿笑了笑，心想这还是我藏私了呢。大家学完大哥教的字，娘看光线暗下来，就让大家不要做针线了去上床休息，然后让还在读书的儿子石柱和石栓不要读太晚了，尽早休息免得读坏了眼睛。

　　大家听话的上床休息了，夜色渐渐暗下来。躺在床上秋菊心里一直无法平静，想着什么样的方法或方式能够挣到钱，改善这一世的贫困的局面；高技术的先排除，第一个自己不会，第二个自己还太小，真要是做出来了，说不定会被人当成妖怪烧了。那只能从贴合这时代自己身份的方向入手了，上世自己很少在农村待，只在放寒暑假时去过外婆家，外婆家虽然在农村，但那时农村也是发展得相当不错了，除了没有城里四通八达干净的大马路，其他并不比城里差，城里有的农村基本都有，反而是城里人经常下乡来买农家自种的菜和养的土鸡鸭；对了，可以先从养鸡鸭开始啊，这个不说先期投资可行，投资见效快，收益更是稳定啊，而且现在春天，正是鸡鸭抱窝的时间，嗯，明天先问问娘，看可不可以养一批小的鸡鸭。想到不久能挣钱了，心里更加不安定了，东想西想的翻来覆去。

　　“小妹，怎么了，想喝水吗？”春兰问秋菊，“没事，姐，我就是有些痒痒了”，秋菊对自己吵醒大姐有点不好意思。“快睡吧，明天你打完猪草早点回来，我烧好水你洗个澡。”春兰知道自己的小妹爱干净，十天没洗澡就不舒服，所以她在厨房干活时，经常偷偷的烧好水，趁家里没人时将水放到三姐妹睡觉的屋子里让小妹在吃饭前偷洗个简单的澡。“谢谢姐”秋菊实在喜欢这时代自己的大姐，什么都替自己的兄弟姐妹考虑争。；“快睡吧，奶这几天还在气头上，吃饭时都是崩着脸的，明天可不能起迟了”，春兰给秋菊压压被子，秋菊听了也不再乱想了，很快就一起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