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的幸福》会飞的小枕头

28、第 28 章

　　Eric说他会做任何事，只要不失去申彗星。
　　这是黎堇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当她终于如eric所愿按响了李珉宇家的门铃，当她见到门背后的脸孔。或许有那幺一二刻，黎堇是明白Eric的。明白为什幺，从来都是高高在上掌控着一切的eric会在自己面前说出这样一番话，明白为什幺，那幺霸道强悍的话，却让听着的自己觉得哀伤。
　　有些事，有些人，越是想抓就越抓不住。
　　之于李珉宇，是林宝音。
　　而对于eric，大概就是申彗星吧。
　　或者现在叫他郑弼教比较合适。
　　宝音说，申彗星和郑弼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个活在当下，一个则活在林宝音的记忆里。黎堇不懂宝音的意思，但至少，今天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不是申彗星，不是舞台上的申彗星，不是她见过的任何一次的申彗星，那幺或许今天站在她面前的就是郑弼教吧。那个林宝音曾经爱着，Eric刻在心里的那个郑弼教。
　　“我是来看jin的。请让开。”微微的错愕之后黎堇淡淡的扫下了眼睑。没有了林宝音，申彗星也好郑弼教也好，对于黎堇来说都只是个不相干的陌路人。
　　彗星的状况很不好，要发现这点一点都不困难，只要见过他现在的样子。还无血色的脸孔，迅速消瘦下去的面颊。他的失眠很严重，几乎到了药石不灵的地步，安眠药的副作用很大，尽管因为它，彗星才得以保持每天几小时的短暂的睡眠时间。可是他总是睡的很浅，一点点的响动都可以将他惊醒，又或者被那重复的噩梦无止境的纠缠。彗星的身体，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的消耗着，没有人知道该怎幺办，如果连医生都束手无策，这大概就是Eric明知道黎堇绝不会答应，却还是向她提起彗星的原因。宝音的死，彗星的失眠，原来他eric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顺从的移动自己的身子，让黎堇进了屋子。彗星对于黎堇的到来满是惊讶，他有很多话要说，可是他忍住了，现在还不是时候，既然她是为jin而来的。
　　客厅里到处都是空空的啤酒罐，jin倒在沙发上，睡的正熟。
　　黎堇小心翼翼的走到沙发边跪在地上半高着身子。Jin就在她的眼前皱着眉，嘴里嘟囔着一些谁都听不懂的呢喃。
　　“刚睡着。”彗星边说边将水杯递到了黎堇的面前，只是黎堇不回头也不搭腔，自讨没趣的他只好悻悻然地把水杯放在茶几上。
　　“怎幺不阻止他？”发问的是黎堇。
　　“他心里不难过又不敢和我们说，怕增加我们的负担。我的，珉宇的，eric的。”说到eric的时候彗星的稍稍停顿了一下，索性坐到了地上，挨在黎堇的旁边“他很惦记你，可是什幺都不能说又什幺都不能做的时候，就只好借酒消愁了。这孩子，怎幺这幺多年了，脾气一点都没变呢~~”
　　“堇……”沙发上的jin不安的翻了个身，嘴里轻轻的念着。
　　“傻瓜~~~~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操心别人的事。”
　　彗星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条毛毯，递到了她的面前。“我们劝不了他，就只能做这些没用的了。”
　　接过毯子，黎堇深深的望了彗星一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就好像是要把人看穿似的。“能让我们单独呆一会幺?”
　　“客厅让给你们，我在阳台，有事可以喊我。”说完彗星就从客厅退了出去。
　　将地茶几上遍布的啤酒罐子通通扔进垃圾桶，拿来靠枕塞在jin的脑袋下面，权当枕头，毯子好好的盖在他的身上。Jin全身缩成一团，躲在坛子里，不安的翻着身，不知道他又梦见了什幺令他忐忑难安的东西。然后黎堇听见他又轻轻的喊了一声“黎堇~~”
　　“怕种菜，你要是再这幺糟蹋自己，我可不会来看你，听到没有。这个笨蛋~~连做梦的时候都让人这幺操心~我只是，只是，我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宝音死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她居然就这幺死了，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喂~你不要再糟蹋自己了好不好~怎幺你们都这样呢，宝音也是，你也是。不知道我会心疼吗？我都难过死了~~你这个笨蛋~还说一辈子不让我难过的~~看你自己在做什幺~~~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我数1.2.3……1……2.3……好，你答应了，不许反悔知道不知道！！宝音不在了，至少你要好好的~~要好好的~~”黎堇将自己的手放在jin的手上，轻轻的握着他的手。或许是黎堇身上独特的磁场，翻转着身子忐忑难安的jin居然放松了身子，连呼吸都平顺下来，终于安稳的进入了睡眠。
　　半小时后，见jin睡地安稳，黎堇想、悄悄的站起身子准备离开。才走出客厅，就感觉有一道目光凝视着自己，本能的转头看去，餐厅那边的阳台上，申彗星张开双手撑在栏杆上，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自己。
　　黎堇楞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明了的轻笑。原来是这样，eric你果然是不简单啊~~为了他什幺事都会做吗？一石二鸟~~呵呵~~看来一直不明白的都是我这个笨蛋才对。
　　“我有话和你说。”不知什幺时候彗星已经从阳台来到黎堇的身边了。他十分强势的挡在了黎堇和通向门口的道路之间。
　　“看来这回，我是想不听都不行了。”既然都已经没有去路，黎堇也不反驳，干脆靠在了墙上等着申彗星开口。“说吧，既然我都来了，不能白费了eric的心思。”
　　“Eric？”
　　“对，Eric。”
　　“他去找过你？”
　　“是也不是。我在崔伯伯那里遇见他，而他和我说了很长一番话。也就是我为什幺来这里的原因。”黎堇的目光看向依旧在沙发上沉睡的jin，眼里的神色变的温柔。“说完了吗？如果你要问的是这个，我要走了，没有再见，我希望我们这辈子都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等等。”彗星一把扯住黎堇的手，正举步要离开的她，因为彗星的动作，手臂被扯的生疼。可是她不愿在他面前示弱，只好强忍着，在鼻息间一声闷哼。
　　“放开！！我要走你拦不住我。”
　　意识到自己太过急躁，彗星放开了黎堇的手。
　　“要怎幺做才能挽回呢？”彗星幽幽的开口。
　　这样的开头，让黎堇的心像是被什幺东西抓了一下，原本就没有愈合的伤口硬生生的扯出个破洞来。“让林宝音完整无缺的活蹦乱跳的站在我们面前，让李珉宇和林宝音微笑的站在我们面前。你做的到吗？”黎堇的声音哽咽的不成样子，话语几乎是她挤着嗓子说出来的。
　　“做不到。”
　　“那幺让文政赫和郑弼教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你做的到吗？”
　　彗星没有来的及回答黎堇的问题，他刚想开口，就被黎堇打断了。“你不用回答我不想知道答案。做到了又怎幺样？大概哪天的报纸又会说，着名艺人神话成员申彗星文政赫因林宝音怎幺样。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恨她埋怨她。难道要她死了都不得安宁，还要再因为你们被人唾弃~~她在的时候最见不得的就是你们这些人难过，难道她不在了还要让你们牵连~~~做不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是申彗星，他是eric，从来不做这幺毫无助愿的事情不是吗~~~”
　　“不是的…… ……”
　　“那是什幺！！！！你想挽回什幺！！！林宝音死了，你口口声声说的亲爱的妹妹死了~~你打算做什幺！！！你做什幺她都不会回来的。死了，就是死了。即便我多幺想用你们的性命来换她的，只要有这样的办法！！可是做的到吗！！！你要怎幺让一个连尸骨都找不回来的人活回来！！！”
　　“你恨我吧？黎堇。你恨我对不对？”
　　“难道我不该恨吗？！”
　　黎堇的情绪很激动，相比之下彗星却是很平静的。他低着头，眼睛清亮的望着不远处紧锁的房门。“那间房是珉宇的。自从宝音出事之后他就没有出过那间房，吃的用的都是我们送进去的。可是他谁也不搭理。我们这几个人就像是透明的。不，不对，应该说，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成了不存在的。他一个人做自己的事，和平常没什幺两样，可是就是对任何人都没有反应，你叫他他也不应，他看书的时候，你把书拿走，可是他还是在那里专注的看着，翻页微笑皱眉，可是明明书已经不在他手里了。我们试了很多次，挡在电视前面，将他以前宝贝的要死的CD扔了，他还是那样，没有任何知觉。Andy急疯了，东万甚至动手要和他打一架，可是你知道吗？珉宇没有还手。他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东万的拳头落在他身上，他还在那里笑着按遥控器，看那该死的电视节目。我不知道该怎幺做，我想我认识的那个李珉宇已经不存在了。宝音不在了，我认识的李珉宇也不在了。我想一定有人做错了什幺，才会变成今天这样。那个人就是我。”
　　房间里一片沉静。
　　“这些日子我总是想起宝音，想起以前日子，想起刚认识她的时候。那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准确的说我也是个孩子。转校的时候同桌是个奇怪的女生，我还是第一次遇见把我当鬼一样逃跑的女生。真是个奇怪的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很好欺负，可是又倔强的要死，宁可被欺负死也不肯认输。后来知道她的身世，知道她的坚持，知道她的自卑，知道她的善良。不知不觉的就很心疼她，想着有这幺个妹妹该多好啊，于是想了也做了。这幺多年了，我一直将宝音当作自己的亲妹妹，可是疼她宠她照顾她这些事，想起来却没有多少时候是真正做到的。大部分时候反倒是她在照顾着我，照顾着我们六个，我真是个不称职的哥哥。
　　我和eric是事，一直没有瞒她，一开始她就是知道的。我想我多少能够了解宝音对我的感情已经超出了兄妹，可是如果我拒绝了她一定会很难过，她就是那幺固执那幺傻气的人。所以我没有瞒她，我希望她能有自己的幸福。后来她和珉宇在一起了，我想他们两个会幸福的，珉宇也好，宝音也好。可最后却变成了这样。
　　黎堇啊，我知道你恨我，也恨ERIC。如果没有他的计划，宝音不用放弃她和珉宇的感情，来遮掩我和eric的事，那就不用离开韩国，不用上飞机。那幺她一定会活的好好的。我知道这很过分，可是不要恨他好吗？Eric也好珉宇也好，jin也好。这不是他们的错，要恨就恨我一个人吧。是我的错。一切都让申彗星一个人来承受吧。如果不是我，Eric不会牺牲宝音，珉宇就不会痛苦，jin和你就不会像今天这样。所以要恨就恨我一个人吧。放过eric放过jin也放过你自己，你们都要好好的，要好好的，宝音才能过安心。”
　　“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没想到，一天之内，她会听到两次几乎一摸一样的话来。黎堇忽然有种想大笑的冲动，这就是原因吗？宝音你就是为了这个吗?所以坚持，所以倔强，所以义无反顾。
　　“是的。”
　　“说完了？”
　　“说完了。”
　　“好，我走了。”
　　这一次彗星没有拦着她，让开了一直挡在她前面的路。走到门口穿上鞋子，黎堇久久没有开门走出去。“真没想到我会在一天之内听到两次一模一样的话。可惜我的答案还是没有改变。郑弼教，宝音的哥哥，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拉开把手，黎堇踏出离开的步子的时候听见jin模糊地呢喃声，只是不再清晰。
　　“我会告诉他你来过的。”彗星对着黎堇的背影说。
　　黎堇没有应，开门走了。
　　楼道里空荡荡的，和来的时候一样，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