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郎》吾本格格

13、第 13 章

　　炎热滚滚的夏季还没有正式到来，喻雨就已经被烦心事弄得燥热难耐。

　　化妆师看着站立不安的喻雨，粉底打了一遍又一遍，“出这么多汗？是不是虚了？如果虚了，就吃点当归，这季节吃当归好。”

　　话说这化妆师她爸是个有名的老中医，平日里喻雨有个头疼脑热，都去她家让她爸爸给瞧瞧，开三副小汤药，绝对药到病除。

　　不知怎地，这小化妆师没继承她老爸的衣钵，倒跑来卖苦力——

　　要知道，当中医光诊费一次是一百，还得自己去外面抓药。她化个妆，一个月至多几千，还要早起晚睡，喻雨觉得有些划不来。

　　但人各有志，她也不好说什么。

　　她的病岂是当归能治好的，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除非郎朔亚能痛快的上节目，亦或是她一气之下辞职不干。

　　第二点和第一点一样，都有些难度。

　　拜老爸老妈无产阶级的思想，做人要脚踏实地，不能好高骛远。她才二十八岁就要换工作，那是不是说明接下来她的人生要一直在换工作中度过。

　　想想也甚觉可怕，所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是没有人请她，北大的财经系就曾经让她回去当老师；中广也力邀她来教课。但喻雨还是觉得当老师终究会把自己变成像老妈那样考究的中年妇女。

　　这场节目做下来有些晚了，电视台楼下的大门里正好站了个西装革履的青年，左手拿着一束花，右手捧着那束花，目光还在左顾右盼。

　　不是靳企东又是谁？

　　这忽然让喻雨想起了前几年，台里一台花遇到一个精神病追求者，每天都在大楼里高声朗诵徐志摩的《情死》——

　　我已经将你禽捉在手内：我爱你，玫瑰！色、香、□□、灵魂、美、迷力——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当年那女孩吓得不敢回家，最后还是门卫报了警。

　　但带走没几天，又回来接着念。

　　这件事轰动了一时，那女孩也觉无颜面对同事，最后辞职远嫁美国才躲过了这一劫。

　　喻雨看到靳企东，身上一个冷颤，生怕他会步那男子的后尘。

　　赶紧上前与她攀谈，“靳先生，今天米布不在，她出去采访了。”

　　靳企东倒是没有做出什么不堪入目的举动，还非常温和对她笑，“我刚才问过门卫了，他说米布下午就回来了。”

　　喻雨一探头，看见门卫那老大爷也在探头探脑的向大楼里看，估计也怕出事。

　　喻雨清了清嗓子，神秘的靠近他道，“今天娱乐频道有一个突击采访，米布是从后门遛出去的，就为了让那个倒霉蛋明星措手不及……这可是我们台里的致高机密，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为了让靳企东信服她的话，喻雨甚至用央求的目光看向他。

　　靳企东真的被她唬住了，可有些不愿相信。正在两个对簿之际，正好肖玫雯从楼上走下来，她最近在电视里也挺活跃，估计没有人不认识娱乐频道的这个女孩。

　　“玫雯，米布今天还回来吗？”喻雨一面转头一面向肖玫雯打眼色。

　　在她的印象里，肖玫雯还算机敏，她只愣了一秒，就马上回她，“应该不回来了，今天外景那边忙。”

　　喻雨满意的转过了头，双手一摊，“我没骗你吧？”

　　靳企东无奈的扯了下嘴角，要说不管多么聪明的男人，只要遇到想唱戏的女人，就绝对会栽。

　　喻雨把上一次自己在私房菜的失败，归结在没有同流合污的女伴上。

　　她虽然讨厌肖玫雯，但这会倒是对她感激涕零。

　　他在转身前，却是把花递到了她的手里，“借花献佛吧，明天也枯萎了。”

　　喻雨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靳企东转身，又转了回来，好心提醒她，“哦对了，你先别出去，郎朔亚在外面了，他虽然没有买花，但他比我聪明，估计你再找几个搭档都不管用。”

　　喻雨……

　　用尽了吃奶了力气来保持着她的微笑。

　　她回手拍了拍肖玫雯的手臂，无限感喟，“玫雯啊，幸亏你没跟郎朔亚这条线，这个男人就是个色狼中的色狼，要不然像你这么漂亮的，他肯定更加不会放手。”

　　肖玫雯奇怪地看了她一会儿，轻声笑了出来，“喻雨姐你多虑了，郎大哥是来接我的，今晚他约了我爸爸吃饭，就顺道来接我了。”

　　喻雨……

　　跟在肖玫雯身后走出去时，郎朔亚正好从车里出来——

　　本来呢，喻雨不打算和肖玫雯一起出来的，但为了展现她无所谓，她不在乎，所以就大大方方的出来了。

　　但看到郎朔亚那一刻，她又后悔了。

　　因为郎朔亚又对着她很诡异的笑，“这么巧喻小姐，要不要顺道送你回家？”

　　喻雨是人在屋檐下，郎朔亚的访谈还得做，这会更加不能得罪于他。

　　她慢慢展开了一个公事化的笑容，“不用了郎先生，我自己开车……祝你们愉快，我先走了。”

　　为了避免时间久了，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所以先遛为快。

　　肖玫雯还不知所云的对她挥挥手，“喻姐再见。”

　　喻雨转身后，还听见郎朔亚故意问她，“你为什么要叫她喻姐，她很老吗？”

　　“她比我大了四岁，当然要叫喻姐。”肖玫雯那洋溢着青春的声音，让喻雨闭了闭眼。

　　她是快三十了，还被人甩了，那又怎样？犯得上刻意提醒她自己的年纪吗？

　　到了停车场，她厚道的给米布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情况已经解除，她可以下来了。

　　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就看见米布从老远踩着一双恨天高，用着可以媲美刘翔的速度冲了过来。

　　“这次算你聪明。”

　　喻雨胳膊肘托在方向盘上，觉得今天她忒不厚道了，对一个痴心的青年做的有些过分。

　　米布请她吃饭，居然是火锅，的道的北京老铜锅，这大夏天里也是够意思了。

　　鸳鸯锅，一半红一半白，米布不太擅长吃辣，但喻雨爱吃，就着雪碧，出一身汗，通身舒畅。

　　“听说没有，你来娱乐频道这个事，是肖玫雯她爸跟台里提的……”米布号称小灵通，这个台里的某位领导的八卦，或是某个部门的人事调动，她总是第一个知道，然后再扩散给她。

　　喻雨动作一滞，“网上的票选也是他搞的鬼？”

　　“保不齐是，”米布给她分析，“肖玫雯一开始在娱乐频道还挺高兴，但越干越差，天天哭鼻子，她爸一想，与其让女儿受委屈，还不如回财经频道，但问题是财经频道有你挑大梁啊，她回来也没位置，所以只能先把你干掉。”

　　喻雨不可否认，米布分析的头头是道，但能请的动水军在网上搞票选，她爸爸也是费了一番力。

　　再想自己那党员的爸爸，整天告诉她，做人就光明磊落，绝不能干些小人行径。这一对比，小人还是吃香的。

　　“只是这事被裴导压了下来，听说那天早上副台长跟裴导争执的脸红脖子粗，最后搬出了郎朔亚，说只有你能请动他，副台这才灭了些火气，还给了裴导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估计请不到，你就只能上娱乐频道了。”

　　“一个月？”这件事裴均呈倒是没跟她提起，如果真是这样，她现在的每一天都在浪费时间。

　　刚才她应该截住郎朔亚，然后跟他死磨硬泡才对。

　　米布一耸肩，“你节哀顺便。”

　　喻雨是真的该节哀顺便——

　　晚上回到家里，她又开始在屋里踱步，但又想那个巡逻保安乱编故事，最后只能盘腿坐在了沙发上。

　　眼前电视里正在播放着《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看着东华帝君对白凤九使诈，套出白浅上神就是昆仑虚的司音，那副似笑非笑的万年阴险表情，竟然和郎朔亚的嘴脸重叠到了一起。

　　但画面一转，是东华帝君为救白凤九，独自前往锁妖塔，白凤九是救回来了，但他也身负重伤，那副不可说的爱情又让喻雨抹了把泪。

　　他前面也许只是逗弄了一下自己心爱的女人。

　　脑袋靠在沙发上，她思来想去，莫不是他真的喜欢她，才会总想要逗弄她？

　　抱着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再次给郎朔亚打了个电话，这次她决定采用哀兵政策。

　　“郎朔亚，我跟你坦白说了吧，如果我采访不到你的话，我就会被调到娱乐频道……”

　　那头的郎朔亚不知在干什么，语气中有些许疲态，却还是讥笑道，“是吗？娱乐频道挺好，说不定过两年你就是明星了。”

　　“算我求求你行吗？你可不可以可怜一下我这个靠薪水吃饭的工薪阶层。”她放低了姿态，可说完却发现是自己的心里话。

　　跟郎朔亚那种金融巨子相比，她现在的薪水和待遇不过就是人家的九牛一毛，又何必为难她呢？

　　“喻小姐，中国有十二亿人口，我如果每个人都要可怜要同情，真的办不到。除非……”后面的话他扬起了语调，在一根电线中穿梭，等到她的耳朵时，就像带着一股电流，让她的身体有些酥麻。

　　她苦笑，“你觉得我的脾气适合给你当情妇吗？说不定下一秒你就被我气死了。”

　　郎朔亚好像唔了一声，很短很浅，“那就不当情妇，女朋友怎么样？”

　　喻雨拿着话筒，感觉电视上的一幕即将要上演——

　　其实如果谈个恋爱也没有什么，合不来再散也是可以的，但那样，她跟情妇有何区别。

　　如果，她是说如果，他们相处的还不错，那么接下来呢？结婚？

　　不行，他有一个女儿，而她绝对不可能当继母。

　　所以谈恋爱这件事，不管什么结果，都还不如情妇或一夜情来的实在。

　　郎朔亚长着一张祸国的脸，真要上床的话，她也不吃亏，但就是觉得自己恶心了。

　　按米布的座右铭来说：绝不为了工作发展一夜情。

　　她迟迟未答，那头却轻轻笑了出来，“你考虑一下，考虑好了告诉我。”

　　那声音带着一种魔性，等郎朔亚挂断了电话，喻雨还没有缓过神来。

　　这件事她是真的没什么可考虑的，与其弄得自己伤痕累累，那她宁愿选择去娱乐频道，说不定过两年真能当个明星。

　　第二天早上在电梯里，她碰到了裴均呈，对于米布昨天的话，她还半信半疑，“裴导，调我去娱乐频道的事，副台是不是给了你一个月的时间？”

　　“你知道了？”裴均呈也没有再刻意隐瞒，“本来是，但昨晚郎朔亚给我打电话，说这件事他已经解决了。”

　　“郎朔亚？”喻雨捂着心脏问他。

　　裴均呈笑了笑，“前两天我约他吃饭，跟他讲了讲现在台里的处境，本来想让他上节目的，但劝是没有劝成，他只是保证会让肖玫雯的爸爸主动放弃这件事。”

　　难怪昨晚他约了肖玫雯和她爸爸吃饭，原来竟是为了她的事。

　　这样一想，喻雨心里竟偷偷的笑了出来。

　　到了下午的时候，副台才找裴均呈谈，大致是说肖玫雯还继续留在娱乐频道，至于喻雨还留在财经频道好了，最后还特意叮嘱他，务必要请到郎朔亚。

　　这算是台里下的死命令了。

　　快下班时，裴均呈接了个电话，告诉喻雨，钱董事长已经到南京了，让她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就动身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