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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半月的安魂曲 ...

  •   两个星期。从濑子来到美国已经有两个星期的时间。而这片阿美利加的土地——缅因州,佩诺布斯克郡,德里镇——下了整整两个星期的暴雨。

      如果说丹伯格家里的两个男孩——比尔和乔治,或者说他们的湛蓝色眼珠,曾经让在日本长到十二岁的濑子感受到过一丝想象中的异国风情的话,那么这些天以来,仿佛亘古不变的浅灰色天空与厚重积雨云,也足以让所有因陌生而来的新鲜感消退殆尽。

      我离开家乡渡过海洋,却找到另一个被遗忘在远方的乡村。某一日,摘下播放着尼尔·萨达卡的音乐的耳机,随手翻开从父亲遗物中带来的《立原道造文集》的女孩,从二楼的房间看着窗外,看着倾盆大雨密集地砸在街道上,溅起翻涌着浓重烟雾的波涛。曾经随学校观看《西贡小姐》的回忆带着困惑泛上脑海——亚洲人的梦寐,把美国的意象归类于无尽繁华和好莱坞的电影,到底是何等程度的荒谬?

      但是有一点或许是正确的。十二岁的濑子收回思绪,听着楼下孩童的欢叫,起身离开了书桌和飘雨的窗台。美国人家的小孩子——或许不包括比尔,但一定包括乔治——还是挺能闹腾的。

      确切地说,包括但不限于,濑子刚刚打开门,便看到披着一方深红色暗花大毯子蒙住头的小乔治从楼下一路冲上楼梯,一马当先地用小短腿从她面前呼啸而过,嘴里兴奋地喊着“嘿!我是一个忍者!我是一个超级无敌的日本忍者!武运昌隆!恶灵退散!”

      “……”

      小弟弟啊。真正日本血统的濑子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眼睛,无声地感慨。如果你家这间卧室的房门是朝外开的,你就是这里第一个靠撞门板上来急刹车的忍者了。

      而且混搭了武士和阴阳师的忍者。濑子想起一天前,小男孩披着另一张更加花哨的毯子,缠着她问中国现在是不是到处都有恐怖的忍者身穿东国兜帽执行暗杀任务,而她努力调用发音怎么都洗不清日式外来语风格的英文单词、支离破碎地向那美国孩子解释,她本人和她所知的忍者文化都是来自中国以东的日本,而且后者出名的活动舞台是在战国时代,留给现代社会的除了各种传说只剩下剧团表演。那孩子还挺失望的,好像终于发觉自己被残酷的世界欺骗了——濑子暗暗怀疑,不晓得他哥哥比尔在其中作出了多大的贡献。

      濑子对于自己的说辞能被采信颇感如释重负,不过接下来,小男孩就开始坚持不懈地问她是否精通忍具暗器和剑道——见鬼了,这个六岁的美国小崽子居然会拼“忍具”这个词。悲剧之处在于,相比更为简单地一口拒绝,出于练习口语考虑的濑子真的开始试图解释苦无、打刀、薙刀镰和袈裟斩——三十分钟后,当(对于弟弟竟能如此安静好学)一脸震惊的比尔终于过来把小男孩抱住腋下拎出屋外的时候,不知怎么发散了话题的濑子已经同乔治讲到了切腹和介错的具体步骤,留下一地薯片碎屑外加两个小孩彼此云里雾里的满脑子鸡同鸭讲。

      但是不管怎样,德里镇的丹伯格宅邸里,在这个潮湿多雨的季节自此出现了一位热爱披挂毯子作为武装、像小火车一样到处逃窜(“潜行”)的儿童忍者。年纪稍大的比尔,有一次不乏忧虑地问濑子这样会不会因刻板印象造成冒犯,而濑子只是对眼前亲身实践的文化输出表示惊叹,带着一丝心不在焉。虽然她知道,这事儿本身多半不是自己在输出。

      是我的到来引起了你们的东洋文化之魂,还是挥舞光剑的《星球大战》?在德里这样一个平庸的美利坚属领地——不,也许只是在日本人因幻想的落差而带来的平庸——孩童爱上什么都算不上奇怪。

      雨季的日子恰好是缅因州的春假,学校并不开课。读德里小学的英文教程,听比尔、或者少数几次丹伯格家两个大人推荐的音乐,看电视,偶尔弹奏起居室里的属于丹伯格夫人的三角钢琴,阅读比尔用自己房间打印机写下的文章,这些小小的日常构成了美国初见的全部。濑子的监护人特意安排、可以在开学之前到达的赴美时间被证明毫无用处:因为这雨,她根本机会没有见到除丹伯格一家之外的任何人。

      直到那一天。那个洪水之后,留下一只在大雨灌满的水沟里漂浮的小纸船的一天。

      故事或许可以说始于比尔经不住乔治的恳求,开始为弟弟制作纸船的那一刻。但是对濑子而言,故事始于一天之前的雨夜。那个夜晚,她独自一人从浅眠中惊醒,却只是赤脚走到卧室的窗前,久久望着外面德里镇的灯火稀疏的雨景,默然独立,不发一言。

      ————————————

      纸船是生病中的比尔为乔治做的。德里镇的小孩子常用家里剩下的报纸来叠纸,但是那一天,比尔用了一张雪白的标准法律用纸。当六岁的乔治从地下室将石蜡盒子拿到房间时,比尔正坐在床上为纸船完成最后的折痕,背后靠着一堆枕头。而他们的母亲,以及寄宿在家里的日本女孩濑子正待在起居室里,乐声轻灵而断续地弹奏钢琴。

      事实上,比尔和乔治都不太能够念出那个日本名字的发音,因而总是代之以更接近英文的“兰卡(Lenka)”。女孩对此不置可否,除了不怎么幽默地调侃说虽然都是东欧风格,还好总归不是代表莱茨相机或者苏联第一只航天小狗的“Laika”。两人中的弟弟对濑子、或者说对日本的忍者文化一度相当热情,但是等他意识到对方的确是个天性安静的亚洲孩子之后,乔治就回到了过去那种央求比尔陪他玩的状态。

      这一天,和之前很多个德里镇的雨天一样,乔治求比尔为他折一艘纸船,好让自己能够穿着喜欢的黄色雨衣和红雨鞋走上积雨的街道上,追踪小船如航行于海面般乘风破浪。他其实更想和比尔一起奔跑在泥泞的水洼和激流里,追逐他们共同的船……但是比尔生病了。他是个大孩子了,不能总是希求比尔的迁就。而兰卡是相较比尔更为沉静的女孩。

      所以当比尔要求找到石蜡来为纸船防水时,乔治勇敢地、自己一人探进黑暗积水的地窖去寻找那只印着卡尔夫商标的盒子。乔治不喜欢地窖,也不喜欢一步步走向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因为在他六岁的头脑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躲在幽深的暗处。他知道这很蠢也很幼稚,大孩子绝不会这样想——但是他控制不了这种恐惧,尤其是对黑暗、腐朽而一片寂静的地窖。

      钢琴声从起居室传来。最开始是比尔的母亲弹奏的《献给爱丽丝》,后来变成了另一首曲子。乔治猜测是日本女孩在弹。那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飘来,映着窗外的风声和击打玻璃窗的雨,带着某种并不常称为“异域风情”的孤寂悠远。有那么一个瞬间,乔治下意识地感到音符里的一丝阴森,以至于不得不用手摩擦双臂来让被恐惧激起的鸡皮疙瘩消下去。

      但是还好,他紧接着就认出了那个曲调。不久之前,兰卡(濑子)曾经给他和比尔清唱过那首曲子……那是一首关于月亮、以及漂浮在银河中的小船的远东童谣。而乔治喜欢小船。

      乔治拿到了石蜡盒子,还有用来融化石蜡的火柴和碗。安全。等到他一路小跑回到比尔所在的房间时,恐惧已经消失殆尽,一如梦魇离开。他在哥哥的指挥下和他一起调制石蜡涂在折好的船侧,不时被兄弟间的恶作剧逗得咯咯直笑。最后,崭新笔挺的小白船完美收工——

      “真酷。”乔治将船捧在手里。“我要去放船了……真希望你能一起去。它其实是你的船。”

      比尔纠正要用“她”来称呼船。对于弟弟同去的央求,他往枕头里更深地陷了一点,闷闷地说,“我也希望我能去。” 面对明显局促了起来的乔治,比尔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不忍和抱歉,但很快,恢复了开心的乔治出乎意料地亲了哥哥的脸颊一下,然后在他的叮嘱和目送中跑出了宅邸。

      穿着黄色雨衣、红雨鞋的小男孩兴冲冲地跑向威齐汉街,在奔流的雨水中放下那只涂了蜡的雪白的纸船。雨滴以一种悦耳的亲切落在他雨衣的黄帽子上,小船顺着急流、绕开漩涡在长街上摇摆着向前飞驰。乔治追在后面,感觉自己和暴风雨一起夹着千军万马,披荆斩棘。

      他跑过威齐汉街尽头的红绿灯,迈过因几天前洪水过境而横在路面的树枝和石块,眼睛紧盯着被小股激流带着从左向右歪斜又回正的船体,踩着四溅的水花全力冲刺……然而就在这快乐奔跑中的瞬间,小男孩的脑袋猛然撞上了路口作为拦挡的锯木架:他毫无准备地在雨中滑倒了,摔得四脚朝天。但乔治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疼痛——至少在那一刻,他的眼睛依然紧紧追随着疾驶的小船。雪白的纸船对停滞住的男孩一无所觉,而是顺着水流快活地打了两个旋,接着义无反顾地一头冲向了长街拐角的、雨水正像瀑布一样下灌的排水闸口。

      “噢,不会吧!”他沮丧地大喊,刚想站起来,脚底又一滑,整个人扑倒在积满水的街上。再做什么都太晚了:小船冲进了排水闸口,被漩涡困了几秒,接着便彻底消失不见。

      比尔会杀了我的——呃,乔治的哥哥当然不会,但这不妨碍小男孩在失望中这样想。那是一只在落雨之中依然雪白的,能够驶过长长的布满激流的街道、精心涂抹了防水石蜡层的纸船,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在首次试航就沉没于排水闸口的滑铁卢。船就这样不见了,他握起拳头锤向路面,几乎开始啜泣:真是白痴!

      我想把船拿回来。乔治起身走到排水闸口,无望地跪下来偏着头朝里面看。雨水汇流着涌进黑暗的洞口,发出潮湿而空洞的声响——

      “啊!”一声惊叫从小男孩的喉咙里蹦出来。他猛地往后缩。

      一双黄色的眼睛从阴暗的排水沟里浮了出来。“嗨,乔治。”那东西的声音说。

      ——————————

      排水沟里,有一个小丑。粉白的脑门,稀疏的红发,夸张而华丽的油彩笑脸,以及亮晶晶的、如猫或者豹一样眼睛……“你好呀,乔治。”它笑着,用一种意外地沉着而悦耳的声音对他说。

      小丑的一只手里抓着一把漂浮着的红色气球。他的另一只手里,托着乔治的纸船。小小的,美丽的白色纸船。

      “想要你的船吗,乔治?”小丑露出微笑。

      乔治也笑了。他只有六岁,看到小丑自然会笑。“当然!”他回答说。

      小丑的声音很振奋:“‘当然’!很好。”它的笑容在扩大。“非常好!那要不要一个气球?”

      “当然……呃!”乔治犹豫了。他开心地伸出手又缩了回去。“爸爸说不能拿陌生人的东西。比尔也说。”

      两个街区之外,丹伯格家宅邸的起居室中,钢琴悠远的音符依旧在空气中飘荡,伴着潮湿而清凉的水汽。生病但即将痊愈的比尔离开了卧室,抱着一只枕头和母亲一起坐在沙发里倾听。日本女孩濑子在弹奏。

      “谨慎。非常聪明。”小丑看起来似乎更加高兴。“那么我要做自我介绍。乔治,我的名字是鲍勃·格雷先生,又名‘跳舞的小丑’潘尼怀斯。潘尼怀斯,认识了乔治。乔治,认识了潘尼怀斯!”

      “那么,现在我们不是陌生人了,对吧,乔治?”它呵呵地笑着,“可怜的潘尼怀斯,没有人与他玩耍。你愿意和潘尼怀斯一起玩耍吗?”

      “我想是吧。嗯,是的。”乔治有些不确定地向它伸出手……“可是,你怎么会掉到下水道里呢?”

      “是暴风雨把我丢进来的。大风把整个马戏团都吹走了!”乔治忽然闻到了马戏团的味道,有热腾腾的烤花生、棉花糖和透明大罐子里浇上黄油的爆米花。温暖而喧闹,一点都不像四周空无一人的大雨天。小丑快活地微笑着,把船举得更高:“想要你的船吗,乔治?我再问一遍,因为你看起来好像并不急着拿回去。”

      “当然想。”乔治小声说,虽然还是有些犹豫,却随着小丑一起笑起来。笑容总是很容易感染的,哪怕是一个满脸油彩的小丑的笑容。

      “那要一个气球吗?我有红色的气球,看,还有绿的、黄的、蓝的……”

      “它们会飘吗?(Can they float?)”

      “飘?”小丑笑得更开心了,“会啊,它们会飘!还有棉花糖……”

      乔治向前挪了挪,朝着小丑探出了手。

      小丑带着白色大手套的手伸向乔治。它马上就抓住乔治的胳膊——本该是这样的。

      “我的船也会漂。(My boat floats too.)”乔治明朗地说,带着没有一丝改变的天真的微笑。“我的小白船。(My little white boat.)”

      乔治发现小丑的脸色变了。或者并不是脸色,而是神情。可是他觉得一直微笑着的小丑很亲切,甚至它的眼睛也不是他最初以为的黄色,而是像比尔和他母亲一样的湛蓝。小丑先生的马戏团被大风刮走了,又没有朋友一起玩耍。它一定很孤独——是的,乔治现在一点也不介意把自己的小船送给小丑先生。甚至想要再多送给它一首关于小船的歌。

      【蓝蓝的天空银河里

      有只小白船

      船上有棵桂花树

      白兔在游玩……】

      两个街区之外,比尔刚刚结束(被母亲要求的)特意摆好姿势的鼓掌。钢琴旁的濑子正换上一张新的曲谱。乐声从黑白琴键之间流泻,轻灵而遥远,不似之前弹奏的行板与演歌。“……曲子是在朝鲜、中国和日本都很广为传唱的童谣。”她用亚裔孩童文雅而近乎软糯的语调轻轻说道:“在最初被创作出来的年代是一首安魂曲,以孤悬夜空的半月怀念战争中失去的亲人。但在我们的时代被叫作《小白船》,是属于孩子的歌谣。”

      【桨儿桨儿看不见

      船上也没帆

      飘呀,飘呀

      飘向西天——】

      ……夜幕降临的时候,或许就能看见月亮。被日本和韩国人称作“七日月”的,在久雨初停的夜空中闪耀着的半月,并不圆满却皎洁如白船。

      ——————————

      乔治的小船失而复得。是被排水闸里的小丑一言不发地塞回了他的手上的。不知为何,乔治感觉小丑先生那掩盖在油彩之下的面容并不特别快活,甚至带着几分呆滞。

      “真是一首……好歌。”名为潘尼怀斯的“它”飘飘忽忽地转身,抓着一大把(似乎也飘得不那么精神了的)气球消失在了下水道的深处。

      乔治有些困惑地举起手臂,朝依旧雪白笔挺的小船仔细端详了一番,决定今天最好先行结束它的试航历险。十分钟后,当乔治的母亲收拾好乐谱、开始准备煎鳕鱼做晚餐,而比尔回到卧室为他将要痊愈的感冒休息时,濑子又一次站在了窗边,看向楼下终于归来了的、穿着黄雨衣和红雨鞋的小小身影,看着他踢踢踏踏地踩着水花。

      “Pennywise,”来自日本的女孩,对着渐渐稀疏的雨点轻声自语,“Pennywise。这里,可不是你原本该待的位置。”

  • 作者有话要说:  乔治:存活确认(暂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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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白船》原曲是朝鲜作曲家尹克荣在1924年创作的《半月》,后来传入中国(也包括日本)成为各自翻译后广受欢迎的儿歌——但本质上是一首安魂曲。
    ——a.k.a., 东亚怪物房的虚拟现实对美联合军演(现实不存):谢罪,请。(无慈悲)
    不觉得恰好很巧合吗~ 《小丑回魂》里的You'll all float,和《小白船》中的“飘向西天”。战胜恐惧的方式除了面对恐惧,还有利用——(小丑:我可去你的人间阴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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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对于濑子弹琴的描述以及脑洞来源,除了最近《隐秘的角落》带来的“阴间音乐”热潮,也一定程度上参照了FGO版本里的萨列里老师的剧情。尤其是濑子对威廉和他母亲谈到《小白船》的描述,近似异闻带剧情线里萨老师谈《小星星》时说的“在我们的时代是一首恋曲,在未来是关于星星的曲子。”
    是的。上一章有法扎萨老师名场面,这一章有FGO萨老师的。女主原型喜加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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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线相对小说其实整体从五十年代末变成了八十年代末。最初是因为电影版的印象,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五十年代后期的亚洲小朋友没什么办法和理由在美国当小留学生愉快玩耍,几乎东亚、东南亚的任何一个国家(可能只除了新加坡吧)。
    日本重建完成、经济腾飞从六十年代开始,八十年代后期关乎日元/美元的《广场协议》和《卢浮宫协议》虽然已签订,日本的泡沫经济和“失去的十年”却还并未到来,恰恰是处在经济一片繁华的最后时期。那段时期中国也已改开之后的十年,市场和技术逐渐繁荣,东亚诸国彼此关系比较友好,对日对美关系大体处于蜜月期。
    原著是1956-1958年。第一章专门有写乔治还很害怕日本人,算是幻想中大怪物的一部分(这……珍珠港还没被广岛长崎盖过来?)。而是其实开始时乔治六岁、威廉(比尔)十岁,主体剧情是两年后发生。这里就当他们直接差6岁、后续剧情在同一年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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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披着毯子假装忍者的情节……虽然很诡异,作者我在之前的实验室真的遇到过(有点憨憨的x)美国同学这么干,而且还挺认真地问我中国(是的中国)是不是现在有真的Ninja忍者,以及我会不会忍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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