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虎》豆基主人

10、第 10 章

　　廖十一依着一竿碧玉杖，抬手砸来一物，寅铮将将截住，黄老虎的眼就被几行大字烧着了“虎仙天天洗手做羹汤，为虎崽？为虎爹？难道竟是虎父？”“所谓阴阳交泰，阳阳如何生崽？万古迷案，如何分解？”……

　　寅铮脸色未变，寅池却目瞪口呆，这六界手札扯得没边了，待细看内容，寅老虎觉着这绿鹦鹉的敬业之心要是称六界第二老虎都得替他喊冤，无他，手札中连某月某日某时寅铮炖猪蹄汤抖三下手放俩钱盐巴都记得个明明白白。

　　廖十一抢过寅池嘴下的糖葫芦一杆子捋净：“你还只晓得吃，你们虎族到底有没有脑袋啊？妖族产崽天大的事，哪家不是如临大敌，哪家不是瞒得铁桶一般！你到底晓不晓得你怀的是啥？”

　　“啊？不是崽子，还是啥？”寅池又拿过一串糖葫芦咬得咯吱响。

　　“崽子？那是王母宴的蟠桃，老君炉的仙丹！”廖十一恨铁不成钢：“弱肉强食天道有序，未满百日的妖崽子灵气至纯至精，偏偏又身娇力弱连条命都算不得，神佛不管。大家各凭本事吃饭，哪个妖怪不想来一口？有了这一口，轻的脱胎换骨延年益寿，好的就直接飞升上九天啊！更别说你这公妖生的崽，指不定来一口就天地同寿了！你晓不晓得啊？”

　　两只老虎齐齐摇头，真没听说过呀！寅老头端着鲫鱼汤出来的时候看到廖十一气得正在骂祖宗。

　　青九的手札已经一月未更新了，眼见着六界的书迷跟个鸟崽子似的饿得嗷嗷叫，没有新手札手里的饭都不香了，绿鹦鹉急得屁股上尾巴毛都拔秃噜了。

　　自从老冤家廖十一进了老虎的家门，青九的小圆镜就起了雾再没见老虎半点影子，一看就晓得定是那只死鹩哥泄密，老虎家的封印又加了七重。

　　就着冬天的好日头来一碗热腾的萝卜大骨汤，亭子里寅池汤没喝完鼾声倒响起来了。黄老虎的腿胖成了萝卜，寅铮抱在怀里手下小心翼翼地揉捏，眼睛却盯着老虎圆溜溜的肚皮，终是忍不住上了手。摩挲着温暖软软的肚子，突然掌下好像被什么碰了，吓得白老虎忙缩手，瞧见肚皮上小小鼓起的一块又不见了，是崽，崽能动了，也许是小婴儿，也许还是只小老虎，白老虎的眼一热了心啊软成一汪春水。

　　日头下金色草地铺到天边，金色的河水弯曲到眼前，白老虎从远方欢快地奔过来，突然就变成了母老虎，母老虎对着寅池明媚一笑，啊啊！寅老虎吓醒了。

　　屋里寅老头和老金俩老的正在对着山河图敲定生崽的窝，只怪当时高兴过头，竟把生崽要保密这唯一的规矩忘得一干二净，寅老头连扇了自个俩嘴巴又重金包下老金头。还好崽子落草之前妖仙鬼怪都只有瞧的份，当务之急找好产窝，等老虎坐满百日月子算稳妥。

　　妖怪怀崽需过三载日月，掐指算来再熬上半年小老虎就该见着了，寅池日子照旧，白日里寅铮却连人形都无法维持了，从早到晚白老虎上蹿下跳一遍遍检查封印，只要院门外有半丝风声就冲出去一顿撕咬。

　　闭门一年有余，除了廖十一无妖拜访，这日北边那只狐狸竟然上门了。乌鬓散乱红袖零落，胭脂糊花青黛满脸，这竟是天崩地裂风华不改的涂山媚七娘！寅池嘴里的甘蔗都掉了。相互见过礼七娘恭恭敬敬递上礼物，寅铮在旁伺候寅老虎坐下，寅大爷手一挥白老虎会意下去准备茶水。

　　七娘瞅着寅池的肚子满眼放光，骚狐狸媚笑道：“心尽管放肚子里，我可不打它主意，老娘今日还特意换了茉莉香，没有一丝麝香味儿。”

　　“那你来……”话音未落，

　　媚七娘扑上来抱住老虎痛哭：“池子啊！你管管你家的老虎吧，这一天天的大伙没法活了！”也不管脸上的红妆印了寅老虎一肚子花花绿绿。

　　“怎么啦？到底咋回事？我这都快一年没出院门了！”

　　“你家的白老虎，不知怎么的就发了疯！原先大伙都好好的开门迎客，井水不犯河水，自打上个月起，凡是经过你家大门的，你家老虎上来就咬下嘴就撕，你瞅瞅，蜀老七的掌玉三六的尾，绿竹的腰王八的壳……哪一个幸免了？司主簿好心上门替大伙讲理，他倒好破了镇定符把人手臂咬出一排血窟窿，啧啧啧……”

　　寅池傻了想着要不要告诉狐狸，这状纸上得再添上一桩，那头绿鹦鹉早被白老虎拔成了只赤脚鸡，赤果果铁链捆着搁后院小黑屋仨月了，没有一百年丑鸟休想长出一根毛。

　　“……最要命的是，你家这地段财气最旺，他这么折腾，街上谁还敢来，猴子精来少了，咱妖族又被打跑了……大伙的生意还要不要做啦，上个月的银子我店里足足少了八成啊！八成啊！连要管会的保护费都要交不起了……我今日能见着你，算着好运气只是被打得邋遢些，昨个那只螃蟹不小心过你家门，八条腿被咬得只剩一条啦！”

　　“池子，你倒是管管啊！你们护崽，大伙理解，谁家崽子不是这样护过来的，可这到底在东街的地盘，有东街的规矩……”

　　茶杯当一声磕在桌上，媚七娘弱柳扶风般站起来轻拭红泪，掩面转身就跑，一路嘤嘤。

　　寅铮脸都黑了：“这是你以前的相好！”

　　“啊，是啊，不过没相到啦！人家嫌我粗糙!”寅老虎摸摸脑袋怪不好意思的，看着白老虎的脸色觉着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夜间母老虎更是万分警觉，连蚊子精都躲寅池三里地。

　　吃玉兰饼的节气，寅池被老金逼着天天在院子里走上十圈，以前莫说十圈，就是跑个百里路再上房揭瓦耍套虎棍老虎都不带喘的，如今他是走五步歇一步，要不是被寅铮扶着后背，寅老虎走上三步就得歇会。

　　艾草团鸭子粥这些甜的补的老金不让寅池吃了，说是再吃崽就长得太大了不好生，老寅头偷偷地炖了老母鸡人参汤照旧每天给老虎灌上三碗。

　　母老虎抓了一百只萤火虫装在寅池的纱帐里，夜风凉爽帐里星星点点，小崽子在肚子翻滚着大闹天宫，寅池摸着肚子傻笑了半宿。

　　月如金钩星辉熠熠，寅池在睡梦中被母老虎抱出了门。院外趴着一只硕大无比的黄额虎，眼目光灿，气度凛然。小妙和廖十一扶着寅池骑上虎背，老金头背着包裹整装待发，身后母老虎一身银甲灿若星河。

　　正要出发，一道白光打过来直直笼在寅池身上，不好！居然是绿鹦鹉的照夜珠，眨眼间寅池被重重推下虎背,老虎的肚子开始疼了。

　　“池子，你好香啊，好像香菇和小米糕的味道啊！”廖十一嗅来嗅去脸色迷醉。

　　“十一，你是不是最爱吃香菇和小米糕啊！”

　　“是啊！”老金手起掌落劈昏鹩哥，“灵气外泄，池子怕是要早产了！”

　　“哼！在这六界，当真还有事瞒得过我？当我死的啊！”青九从夜色中冒出来堵在跟前，全身赤果只剩腰间的一圈铁链作响，说时迟那时快，死鸟脚底拔出根羽毛凌空画影，寅铮出剑雪光刺眼，到底赶不上那些画影如流星般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