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管局和阴司所》南雨北风

22、深海

　　苦主终于有话说，曲归来一干人等纷纷闭紧了嘴巴，神色尴尬，“你说吧，说的详细点，这样方便我们给你解决问题。”
　　吴长寿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一定说的详细，暂时没能从你身上感受到妖气。你要是不说清楚，我们还真不好办。”
　　闻言，云归海一颗心高高吊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将事情缓缓道来。
　　“那天我正在梯岩上晒太阳……”
　　“这是哪里？”吴长寿在他开口的第一句就打断了讲话，“人间有这个地方？”
　　人间……您是生怕我们不知道您不是人。有钱哥和小池瑟瑟发抖。
　　胡娇花给他解释，“就是海妖处。苗处以前晒小鱼干的地方。”
　　“哦，那里啊。”吴长寿恍然大悟，还不忘顺势插几句，“这么多年沧海桑田，世间变化如此之大，总有几个地方和从前一般无二。海妖处……还真是分外感慨。说起来，我也好久不曾去了，找机会定要去一趟……”
　　“咳咳，吴处？”曲归来提醒他闭嘴。
　　吴长寿呵呵一笑，笑的很是慈祥，“好的好的，小娃你继续，因为以前我在海里，经常能看到局里的苗处在上面晒鱼干，因为那个地方是一层一层的，特别好晒鱼，太阳不被挡住。”
　　说着，还比划了一下。
　　曲归来嘴角一抽，不忍直视。吴处，您也是个海产品，不说和鱼是同类，好歹也是同族。有人在你头上晒鱼干，您不觉得有点怪？
　　一再被打断，云归海这回下定决心要一口气把话说完，语速飞快，生怕又被抢话。
　　“我的手指，能把岩石划断。就像切蛋糕一样，我手一划，大块的石头，整整齐齐断了。”
　　曲归来：……
　　“可是视频里没人拍到？”她疑惑。
　　云归海说：“当然没拍到，因为当时我已经被卷到水里去了。海水把我所在的岩石覆盖，就是那时候，我发现我能用手指把岩石划断。”
　　他打了个哆嗦，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掉到海里之后，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我发现，我竟然能在水里呼吸。”
　　“我能呼吸，但是水下压力太大，我游不上来。就眼睁睁看着我往下掉，海水是蓝色的，透明的蓝色，中间夹杂了太阳的金光。”他在回忆。
　　“等到我掉到一个夹缝里，身体里忽然涌出一股力量，然后……”他睁大了眼睛，“我的腿，不由自主的用力，我的腿不见了！我看到一条鱼尾！我变成了一条鱼！”他失声尖叫。
　　吴长寿一把将从座位上蹦起的他摁下，“淡定，小事。妖怪早几千年就和人类通婚，偶尔有个返祖的现象也是正常。”
　　“那我能治吗？”他神色游移不定，明显害怕得很。
　　曲归来好奇的打量了下他的着装打扮，“你现在是一遇到水就会变鱼？”
　　所以才披了件雨衣。
　　云归海十分肯定的点点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他拍了那么多戏，对妖怪变身的流程熟悉的很。他现在是一条鱼，只要遇见水，马上就能化出鱼尾。他一点都不想被抓去搞科研，所以一路上拿雨衣挡住自己。
　　胡娇花拿眼神示意他，“把雨衣取下来，我看看你是哪个品种？”
　　这……
　　“你吃鱼吗？”有钱哥慌张。
　　刚才他可听清楚了，他们会晒小鱼干，保不齐归海就是他们这群非人口粮的一种。
　　曲归来让他放心，“胡处是一只狐狸，不爱吃鱼，有刺。吴处和您勉强算是一类，也不吃。”
　　云归海于是示意有钱哥帮忙，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雨衣解下来。
　　曲归来顺势往他腿上倒了一杯水。
　　……什么都没有发生。
　　有点尴尬了。
　　她挠头，“你不是说，一碰到水就会变成鱼？”
　　云归海：“……和书上写的不对啊。”
　　吴处一阵无语，“你这情况一点也不严重，怎么能这么快排上号？返祖现象是正常的，偶尔一次返祖罢了。要是每个人返祖都要来妖管局报道，那我们不就累死了？谁放你上来的？”他颇为不满。
　　忙活了半天，浪费多少时间，结果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甚至不够资格进万妖网。
　　就在这时，只见门外飞快闪进来一道黑影，和黑影同时进来的还有一阵愉悦的声音，“小鱼干！”
　　然后，一个长得精灵古怪的刁蛮小男孩扑倒了云归海。
　　说时迟那时快，吴处眼疾手快把人从云归海身上抓了起来。
　　那黑影张大了嘴巴，嘴里有尖尖的獠牙，下一瞬就要穿透云归海的脖子。
　　云归海吓得够呛，一动不敢动。
　　这里不是解决问题的地方？怎么还会有妖怪出来吃人？
　　曲归来也是头一回看见这个场面，直接楞在原地。
　　黑衣男孩在吴处手里不停挣扎，时不时准备扑向云归海，伺机咬他一口。
　　“老乌龟，我吃鱼是天性，你拦着我干什么？！”小男孩抗议。
　　吴处冷笑一声，“苗喵喵，你可看清楚这是哪里？他身上一点妖气都没有，顶多偶尔一次返祖，还只能归到凡人哪儿去。你吃了他，就是滥杀，也不怕天雷下来劈死你！妖管局内不杀生，你想藐视妖管局的规定不成？要是被你开了在妖管局动手的先例，妖管局威信扫地，还有哪个妖怪敢上门？”
　　小男孩大喊，“我不管！我几千年没吃小鱼干了，这是我最喜欢的品种！它们都躲到深海里去，不让抓！”
　　他疯狂扭动身躯，灵活性十足，吴处差点抓他不住。
　　一个不注意，被他逃脱，一张樱桃小嘴瞬间变成血盆大口，打算一口将云归海吞下。
　　“住口！”吴处怒吼。
　　所有人来不及反应，似乎要眼睁睁看着云归海丧命于此。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恐怖的威压袭来，把苗喵喵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恶兽的嘴巴被迫合拢，墙壁上庞大的黑影逐渐变小，苗喵喵也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压弯了腰，他蜷缩在地上，最后，变成一只小小的黑猫。
　　经过这件事后，云归海对猫产生了深深的阴影，从此拍戏的时候，只要在片场看到有人带猫过来，便要大发雷霆，变得非常不讲理。
　　此乃后话，这个时候，他还惊魂未定的站在原地怕的发抖。
　　门外慢慢走来一个身影，影子一高一低，身边还有一根棍子。
　　等走到门前，曲归来看到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
　　她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这个男人的外貌，只能说，在看到他第一眼的那一刻，她想到了神。
　　悲悯，清冷，慈爱，各种复杂而又矛盾的感知交错在他身上，最终温暖而游离的俯视人间。
　　他的外貌是模糊的，毫无意外，美到了极致。只是被一层云雾遮挡，让人看不清本真。
　　地上的黑猫浑身发抖，曲归来听到门前拄拐的男人轻声道，“苗喵喵，你知道规矩的。”
　　话音刚落，一阵金色光芒闪过，他们只来得及听到一声惨烈的猫叫，便再不见黑猫身影。
　　处理完事情，男人一群一拐的慢慢离开。
　　吴长寿和胡娇花全程一动不动，曲归来看到他们额角的冷汗直流，笔直僵硬着身体，仿佛被什么压制住。
　　等那人走远，吴长寿他们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擦擦头上的汗。
　　“苗喵喵算是完了，修行多年，偏生栽在口腹之欲上。”
　　无视了目瞪口呆的云归海，曲归来好奇道，“刚才那个拄拐的是谁？”
　　“还能是谁？局长啊！”胡娇花压低了声音，极为恭敬，生怕大声一点给自己招来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