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永远》树小树

9、第九刻

　　第九刻

　　**

　　两人义薄云天地互骂了一阵后，阮初突然想到一件事：“我刚刚加他为好友，他那边会不会有提醒啊？”

　　柯娇也顺势休战，摸着耳朵道：“应该不会吧。”

　　阮初得不到肯定答案，心里踏实不下来，忙又抄了柯娇的手机递给她,“快快快，你把我删了，再加一次试试。”

　　柯娇无奈照做，果然是不用验证就能直接加上，而且在阮初那边也不会有任何显示。

　　不自觉就跟着她松了口气，然后如老母亲那般轻抚她的脑门，“这下可以放心了吧？我的初初小乖乖。”

　　阮初躲开她的手，身子还很明显地向后仰。

　　柯娇把她一把揪回来，按在怀里揉了个痛快，“卸磨杀驴了是不是？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怎么能一点儿都不感动？你这个负心汉。负心汉！负心汉！”

　　“……”

　　柯娇终于停住作乱的手，“咦，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胸｜部压得我喘不上气了。”

　　“……”

　　直至最后，阮初红着个脑门坐到一边，眼睛还不时觑着柯娇的那只魔爪，生怕她一个不愉快又把自己当成了泄愤对象。

　　观察了五分钟后，见这人已经没了再蹂｜躏她的想法，这才安下心来，转而去看手机。

　　工作群里例行安全提醒，她也照例长按转发给班级群。

　　退出来看见右下角的“发现”小图标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了一个红色的①。

　　下意识点了进去，显示朋友圈有新消息提醒，再一点，又傻眼了。

　　周憬岩竟然给她最新一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那条朋友圈的内容还是——

　　“单身一时爽，一直单身一直爽。”

　　这条朋友圈是年初时候发的，当时因为家里长辈逼婚逼得紧，她发状态的时候也多多少少带了一点恼羞成怒的意思。

　　只是这条状态放了小几月，突然多出个赞来。

　　点赞的人还是前男友，就平白有了点耐人寻味的意思。

　　他赞的是话说得好呢？

　　还是她单身好？

　　一旁的柯娇也在实时关注着事态的进展，这么会儿功夫她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周憬岩这人真是有意思。”

　　阮初本来就有些怀疑柯娇，这下更是想明白了些东西。

　　于是，在认识十多年后，她们两人之间爆发了第一次信任危机——

　　阮初沉思：“你是不是出卖我了？”

　　柯娇停顿片刻后反问：“你说哪件事？”

　　阮初被她这句话逗得乱了节奏，“就今天加微信这事。”

　　柯娇继续深沉：“这件事没有。”

　　说完顿了顿，才又补上：“还没来得及。”

　　阮初咬住下唇，“奇了怪了。那他是怎么知道我加了他微信的？不是没有提醒吗？”

　　柯娇沉吟，“或许……心电感应？”

　　阮初“嘁”了声，“那怎么之前没有，今天突然就有了呢？”

　　柯娇装傻，“也许今天的磁场正好能让你俩的脑电波搭上呢。”

　　阮初不追问了，就拿眼睛静静地盯着她。

　　柯娇有些不自在了，“你看我｜干嘛？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打电话给周憬岩。”

　　“嗯。”

　　“真的没有。”

　　“嗯。”

　　“好吧，我承认。”柯娇终于坦白，“我下去扔垃圾的时候和江林聊了会儿天，可我没想到男人八卦起来也这么可怕。”

　　阮初拿她没办法，但好在整件事情的尴尬程度还在她能接受的范围以内。

　　柯娇讪笑，“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江林，不会再让他嘴这么快了。”

　　阮初无语，“嘴快嘴慢不都要说吗？”

　　柯娇更诚恳了，“早说晚说区别还是很大的。”

　　阮初忍俊不禁，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那你将功补过，帮我想想要不要礼尚往来，也给他最新一条朋友圈点个赞？”

　　柯娇表情突然变得很复杂，然后要笑不笑地开口：“我觉得可以。”

　　她咬字很重，特别“可以”二字，几乎已经带上了点儿幸灾乐祸的意味。

　　阮初当即叫停，反扣上了手机。

　　柯娇正伸长了脖子准备看热闹，结果却被这突然的中断搞得有些郁闷。

　　“你怎么不继续了？”

　　阮初挑眉，“你又在盘算什么？”

　　“我能盘算什么？”柯娇当即否认，“我充其量就是好奇心重了点儿。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你怎么就不能理解理解我呢？”

　　阮初被她这一番义正词严唬得信了一半，然又拿起手机重新点进周憬岩的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里除了转发工作相关的微信文章以外，很少有涉及到个人生活的内容。

　　而最新的一条，是分享了一首李宗盛的《鬼迷心窍》。

　　《鬼迷心窍》？

　　唔……

　　还是算了吧。

　　柯娇却在这时凑了过来，“你怎么不点赞呀？是不是不会，要不要我帮你。”

　　阮初无力，“我突然觉得点来点去挺没意思的。”

　　柯娇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你就说你是不是怂了吧？”

　　“主要是因为这首歌的歌词……”话说到一半，阮初忽然暴躁起来，“不就是点个赞吗？多大点事儿？我还敢评论呢你信不信？”

　　柯娇乐见其成，忙添油加火道：“你评啊，我看着你评。”

　　阮初完全是被自己逼到了悬崖边上，不上不下地纠结了一会儿，咬牙拿出手机来给周憬岩发评论：【这歌也太老了吧，《不爱我就拉倒》了解一下。】

　　敲下最后一个字，她迟迟不点发送，最后还是迫于柯娇的眼神攻击才给整套操作画上了句点。

　　发完后，她扬着下巴问柯娇：“怎么样？服不服？”

　　柯娇立即把头点得跟上了发条似的：“服！你牛！你是这个。”说着还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这边刚夸奖完，那边就给江林报告了。

　　后者的大嗓门从听筒里传出来就跟开了外放一样，“谁的朋友圈？老周吗？那我要去围观一下。老婆你说我要不要也给他点个赞？”

　　阮初没好气地冲着那边喊：“那要不要我下次见面在你脑门上给你点赞呢？”

　　等着柯娇打着电话去了小阳台，阮初才揉着太阳穴低头去看手机。

　　结果屏幕一解锁就看见了周憬岩的回复。

　　阮初：“……”

　　让她死了吧。

　　另一边柯娇收了线跳上小沙发，正准备给江林截图围观的时候，发现画面相较之前多出来了一条回复——

　　周憬岩回复阮初：【听过了，好听。】

　　柯娇：“……”

　　我不该在这里，我应该回家去。

　　……

　　房间里灯光柔和，在夜色的映衬下多出了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阮初伴着柯娇的哼唱，继续视奸着周憬岩的朋友圈。

　　期间翻到一条两年前的状态，她退出来又上下滑动着看了看，发现这一条大概是他唯一的一条原创朋友圈。

　　配图仅有一张照片，应该是在演唱会现场拍下来的。

　　他的配文也很简单——“想看你看的世界，想在你梦的画面。”

　　是周杰伦《回到过去》的歌词。

　　阮初莫名其妙红了脸，抱着手机去找柯娇。

　　后者刚唱到“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提音的一口气哽在嗓子眼，差点就对阮初痛下了杀手。

　　“说！”泄下气后就丢了这么一个字过来，既威严又庄重。

　　阮初笑笑嘻嘻：“你觉得这条像不像在说我？”

　　柯娇拿过手机看了眼，鄙夷道：“去看演唱会po个照不是挺正常的吗？你不要过度解读了。”

　　“可是……”

　　“你想知道什么，问他去，问我没用。”

　　阮初皱起眉。

　　柯娇把脚搭在她腿上，“你是不敢问还是不知道怎么去问？”

　　阮初沉思：“嗯……都有一点。”

　　柯娇抠着下巴嘀咕：“你当年怎么跟他表白来着？”

　　阮初抬头，“不是他先说的吗？”

　　想起他当年的表白，阮初脸更红了。

　　“我怎么把这茬忘了。”柯娇说着把身子扭了过来，并十分严肃地交待，“我觉得这一次还是你主动吧。周憬岩一主动我怕他又搞得像当年一样全校皆知，年纪大了，低调点好。”

　　“是这样吗？”

　　柯娇其实也不是这方面的能手，这会儿只能瞎指挥道：“不如你直接发微信问他要不要和好。反正今晚也够尴尬的了，索性都凑一块儿吧。”

　　“没必要吧。”阮初这下真有点被赶鸭子上架的想法了。

　　“试试吧试试吧。”柯娇怂恿道，“我结婚前也就这点心愿了，你就当成全我好不好？”

　　阮初讶异，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都不知道是说的人有问题，还是听的人有毛病。

　　最后在柯娇的鼓励下，说白了应该是威逼利诱下，她颤颤巍巍又心跳加速地给周憬岩发去消息——

　　【周同学，你想不想吃回头草？】

　　一发出她又后悔了，忙按了撤回键，气得柯娇抱头仰天长啸。

　　等了很久对面都没有回复，她才放下心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看见满屏的微信消息，挨个回复了学生与同事的消息之后，发现了被压在最下面的一条——

　　周憬岩：【何止。】

　　阮初看完这条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这个回复是想表达个什么意思？

　　回复她之前的问题？

　　可那句话不是被撤回了吗？

　　忙划拉着屏幕往前看去。

　　“……”

　　哦豁。

　　一激动按到的是删除。

　　所以，他还是看到了……

　　所以，他想表达的是——

　　“周同学，你想不想吃回头草？”

　　“何止。”

　　……

　　阮初彻底把脸埋进枕头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