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迷 ...
-
她站在茫茫的大地上，四周瞻望，无所适从。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一片虚无。
“有人吗？……”她扬声呼唤。
没有回音，那声音进入空间，消失无踪。
“这里是哪里……”她觉得有些怕，转头看了看灰蒙的四周。好似有什么细小的声音不断围绕在四周，窸窸窣窣，时而出现，时而消失，时远时近。
心跳似有加快，她以手抚胸，深呼吸，试图平复心情。
没有任何异样，浓雾缓缓流转，很是平静。
她不知道，那浓雾的背后，究竟隐藏了些什么。
也不知这样提心吊胆过了多久，她忽然觉得周围似乎出了什么变化。在片刻静然之后，前方隐隐闪出两道细小的光，一道火红，一道冰蓝。
然而尚未看清，却忽觉得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她回头，却看到了一只惨白如鬼爪，骨节分明干瘦的手！
霎时僵住，她的头缓缓往上移动，却看到一张没有五官，血肉模糊的脸！鲜血顺着脸庞的轮廓缓缓滴下，将那人身上的衣服弄得到处是血迹，它的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嘶吼声。
“啊！！！————”尖叫声响彻九霄。
然而噩梦还没有结束！
一张脸，两张，三张……她的周围，围绕着各种各样可怕的人，有的被扒去了全身的皮，有的被剖腹，腹腔中一片空荡，有的似是被取走了骨头，像一团软塌塌的肉色橡胶，甚而有的被肢解，看上去更像是一堆器官……更诡异的是，有几个人穿着她学校的校服！
她瘫倒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这些围着她似是在跳什么舞的人……尸体！然而他们却诡异地将脸朝向同一个方向。她心中疑惑，转头望向那个方向。红如火，蓝如冰，两道细细地光芒交叉在一起，如一对箭。
那对箭散发出诡异地光芒，映得一张张鲜血淋漓得脸半边似冰，半边似火，那光芒越发妖异！越发诡谲，一点点变大，吞噬了她……
“啊！”丽江猛地坐起身，大口喘气。
她以手抚胸，心有余悸地回想着方才地噩梦，这才发现额上，背上衣衫还有脖子已经被汗湿。
“英韶，英韶……”她声中微微带颤，似仍无法摆脱阴影。
红光闪现，温柔的蓝色拥住丽江，耳边响起平淡的声音：“不用担心，只是一个噩梦，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我看到好多死人……他们，有我的同学……”
丽江抱膝，蜷成一团，然后将脸深深埋进膝盖中。
“你放心吧……”英韶叹息，“我一定会处理好……不会让你有事的。”
“好，我信你……”
再没有回答。
这一天，他们相识已有两个月。
深冬时节，池塘中残荷成片。
丽江与英韶并排走在小路上，丽江时不时抬手看表。
“英韶……你该听说了那件事吧。”丽江声音沉郁落寞。
英韶表情冷淡，沉默片刻，方道：“连环杀人事件，一个被分尸放入冰箱，一个被吊到窗前树的最高处，一个被剖开了腹腔取走了所有脏器，一个被取走了骨头。相同处在于，他们全部被人剥掉了面皮。”
丽江点头，道：“嗯，半个月前，我曾做过这样一个噩梦，你可还记得？”
英韶闻言，只是叹气：“丽江，你不要插手这事了……我可以感觉出来，操纵这一切的人太过强大……你完全无法对抗。”
“……那，那我该怎么办！”沉默片刻，丽江忽地停住，看向英韶，神色复杂难明，“你让我怎么办！”
她自嘲似地笑了两声，声线带着浓浓的悲哀：“我只是个普通人啊！你如何要求我明知这件事却不管……”
寒风凛冽，似是有什么东西，在英韶眼中一闪而逝。然而他只是看了看丽江，转过身去，平淡地道：“丽江，这不是你想管就管得了的。”
丽江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地看着英韶。
沉默如寒风般回旋在两人身周。
“你……”片刻后，英韶闭眼，“这个东西给你。”
风吹过，秋叶卷起一片蓝光，温柔地停在丽江面前。
“长明鉴，除了恨火，它可反弹任何攻击，只要你愿意。”
镜面如冰，通体透蓝，那长明鉴，随冬风微微浮动，随即融入丽江心口处，她只觉得一阵冰凉。
“你总是说些让我听不懂的话。”丽江转头，望向远方。
蓝天高爽，层云变幻，寒鸦携着聒噪的叫声飞过。
然而这回，她却没有听到英韶答话。
“喂！你怎么了？！”丽江转头，却不见英韶踪影。
回答她的，只有四周呼啸的风。
她愣怔在当地。
连环杀人案，那些死状诡异的人……恐怕英韶也紧张得很吧，不然为何会给她那样一个东西。
现在人心惶惶，无论男女老幼都不敢独自一人出门。这个阴云得笼罩下，整个城市如今陷入了一种莫名得恐慌。
谁，会成为凶手下一个目标……
想到这里丽江苦笑一下，径自转头，往荷花池边来。
如今，这里是一层冰。
冰上似有什么东西，鲜红艳丽。
“那是……”
“不！！！”
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跌倒在地。一瞬间，她甚至无法察觉到自己的心跳！
一个人，瘫倒在冰面上，被扒去了全身的皮！肌肉一条条地拧着，似是一个人体模型，然而丽江却知道那不是保健室里那个可笑的塑像……这是真的！她看见了那个人，两个眼珠铜铃般大大地瞪着，如同两颗毫无生气的珠子，头发还在，如同一片黑色的杂草生在了尸体的头顶。那尸体上的鲜血汩汩流出，在冰面上蔓延，染透了周围的一片。
半冰半火，鲜血淋漓……不！她不要再经历一次噩梦！
丽江用尽全身力量站起来，转身飞奔。她漫无目的地跑着，只希望找个安全的地方。
不知跑了多长时间后，她终于停下来，弯腰闭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而清冷的空气。
片刻后，她抬头打量四周，才发现自己身在学校旁的树林中。
北风呼啸着卷起一地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槐树枝干横斜交错，冷硬暗淡如魔鬼的手。
忽有两声寒鸦的叫声，渐渐接近，清晰，然后渐渐远去。
随后是一片寂静。
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丽江向前走了几步，踏着枯枝枯叶“咔咔”地响，突兀地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万籁俱寂，只有自己心跳的声音。
“丽江……”
瞬间，一个女声划破沉默！
丽江心中一紧，迅速回头。
“你如何会在这里？”只见梅雅走上前，疑惑地看着她。
丽江见是她，方舒了一口气，笑道：“啧啧，那你又是来干什么的？”
梅雅嘿嘿一笑，耸肩道：“我无聊啊，想来这里找找灵感……不如我们一起回学校吧！”
“好啊！”丽江微笑，顺手就牵起梅雅的手──
“你──啊！！！”红光蓝光瞬间交错！
“你给我滚开！”英韶的语气带着冰冷的怒气。
“刷”地一下，丽江倒退了几步，跌倒在地上，不能置信地看着与英韶对峙的微笑着的梅雅。
“你……为什么……为什么……”她愣了半天，然后喃喃地重复着。
为什么是她……是她……
“哈哈！你要信我，就必要做好被背叛的准备！”梅雅大笑，语气狂傲不羁。
“告诉我，池塘上那个人……是不是你杀的！”
“是又如何？你还想为他复仇？！别妄想了！”
“梅雅……你不是梅雅！小雅她最是稳重，别人怎么惹她，她都不会生气。小雅她少根神经，她和别人从来没仇，对任何事的要求也很少，我做错了事她都只平和地说我……她怎么会杀人，怎么会是你现在这疯狂的样子！”
“哈，你没听说过有一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丽江，既曾为好友，我便提醒你，莫要天真了！”
“你，你不是……”
梅雅大笑，转过身去：“若非英韶执意护你，现下你岂还有命在！”
不待丽江回答，她便大步离去。
树林中一时寂静，偶尔响起一两声鸦鸣，聒噪难听，如命运对人无情的嘲讽。
丽江呆呆地坐在地上，良久不曾言语。
英韶眼见她如此，只在她身边平静地站着，沉渊凝岳般难以撼动。风轻轻拂过英韶的长发，吹到丽江脸上，她觉得痒痒的。
她抬头，看着英韶的深不见底的眼睛，心中百感交集：“她说的……可是真的？”
英韶没有说话。
丽江看着这张无比熟悉的容颜，心中滋味难以说明。
“我不信她是小雅，可是……”
英韶闭眼，然后淡淡地道：“丽江，她怎么说，是谁，那都无所谓。”
睁眼，伸手，“只要你相信你所相信的，也就没什么了。”
丽江愣愣地看着他，沉默良久。
“英韶……”那时，她忽然觉得自己心中，有什么颠覆了。
“我……会的，谢谢……”伸手，让他拉着自己站了起来。
木叶沙沙的声音，扫走了前一刻离去的痕迹，也扫走了曾发生的一切。
当丽江听说梅雅失踪了的时候，心中百感交集。
她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听着同学们纷杂地议论着这事，时不时还向她投来怜悯冷淡的目光。
“丽江~~你没事吧？”被人差点压趴下，丽江自然知晓来人是谁。
“杨泠！你给我滚边去！”丽江黑线，“若我有一天莫名其妙死了，一定是被你压死的！”
来人愣住，开口时语气忽然变得沉重：“你……为啥没事？小雅……”
“她失踪了，那又如何？”丽江笑了。
杨泠惊异地看着她，道：“如今她凶多吉少，你，你为何还笑？”
“哦，不笑，难道还能哭么。”
杨泠闻言，微微发愣，片刻后方苦笑道：“到头来，最让人揪心的果然还是你。”
丽江神色平静没有说话。
“今天我在老师办公室见到梅雅她爸妈了……听他们谈话，他们似乎是想你做了些手脚。”
丽江沉默片刻，抬头直视杨泠的眼睛：“杨，如果有一天……小雅不再是小雅，你，你会怎么办？”
杨泠听得不对劲，皱眉问道：“你怎么会这样想？怎么了？”
丽江却避而不答，只喃喃道：“又死了两个人，他们都被剥了面皮……”
“丽江！”杨泠眼见她如此，双手用力摇她双肩，“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
“杨，要原谅我。”
“丽江？！”
丽江闭眼，突然站了起来：“我会让你们平安无事。”她笑了一下，转身便出了教室，只留下愣怔的杨泠站在原地。
“英韶，英韶……”
红光闪现，英韶平静的脸出现在丽江面前。
“我想……找回梅雅。”
“……你又想干什么？！”英韶皱眉。
丽江叹气，声音中带着沉郁：“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一个人因她……失去生命。”
“……丽江！”英韶扬起剑眉，声音中微怒，“你是在消遣我或是什么？还是想要害死我？你以为梅雅那么好找？！”
丽江闻言呆住。
片刻后，她方反应过来，却忽然觉得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你 ……从未这样和我说过话……”
英韶握拳，眯起凤眼道：“我忍了你很久了，可你还是不知足么？！”
不知足……
丽江笑了。
是啊，一直以来都是英韶在保护她，迁就她……她错了么……
她闭眼，深呼吸，好半天没有说话。片刻后，睁眼看向英韶带着怒火的眉眼。
“对不起，”她微笑，神色平静。现在她是如此想睡一觉，让这纷杂烦乱尽归尘土。
她终究挣不脱如丝烦恼，终究……丽江看向英韶的眼睛：“你，可愿离开？”
“离开？哼。”英韶闭眼，“只要你答应，我自然无所谓。”
“那好，告诉我怎么解除契约？”
“你……”竟然真的……英韶微微皱眉，“以你之血，点我眉心朱纹，即可解除。”
丽江一笑，低头将胸针除下，顺手便在食指上划了一个口子。血流如注，她却似根本不觉得疼。她抬头，将食指放在英韶额间朱纹上。
好奇异的感觉，这是魂魄的感觉么……
然而一指点上，她久久未曾放下手，只是凝视着英韶平静而熟悉得容颜。
他马上就要走了，再看一看吧，一会儿就好……
她要记住这张脸。
“从此之后，你我再无关系，把长明鉴取回，你走吧。”
她不知自己是怎样说出这句话的。
“……”英韶闻言，微微皱眉，“罢了，你好歹曾为我主，那也非是什么重要之物，便留给你吧。那么，别了。”
不待她回话，红光闪动，原地便再不见故时容颜。
他们都走了，走到她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只留下她一人，独自在这茫大地上。
作者有话说第2章 二、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