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余》淼淼金

5、第 5 章

　　“那边真是这么说的？胆子可真不小。”

　　一片喧闹的包厢中，奶奶灰等人正一边搓麻将一边说些圈子里的新鲜八卦，努力转移话题积极活跃气氛，生怕沙发上低头看手机的人再想起刚才的事。

　　几个年轻人胆子是缩了，但是被他们几个带来的那些网红和小明星倒是对被众人追捧的陆驰跃跃欲试。

　　有个胆子大些的小明星见周围人尽是垂涎却不敢随意出头，想着自己如今好歹也算有些名气，便整理了下妆容和裙子，眉眼带笑的坐到了陆驰旁边。

　　见对方没有拒绝的意思，倒了一杯酒斜着双腿俯身凑了过去，用波涛汹涌的事业线与甜似蜜的声音道，“陆先生，一个人坐在这里多无聊，要我陪您喝杯酒吗？”

　　浓烈得让人反胃的香味扑到跟前，陆驰脸上几乎是立刻写满了厌恶之情，“滚开，臭死了。”

　　陆驰讨厌一切过于浓烈的味道，他天生嗅觉灵透，在这方面吃了不少苦头，尤其是女人们的各色香水味，对他而言不啻于折磨，所幸，余宁从不在此列。

　　微信上发出去的信息许久没有动静，惹得他皱了眉头，再加上身边多了个污染源，陆驰一时间没了待下去的耐心，直接起身走人。

　　奶奶灰等人劝了几句，陆驰更是不耐烦，直接摆明车马道，“荣电那个项目，想合作不是不行，但最好按照规矩来，若是跟陈潇那样只想着玩手段，敬谢不敏。”

　　说到生意的事，几人立刻来了精神，只不过没精神两秒，想起前阵子被陆驰送进局子里的前合伙人，一时间心有戚戚。

　　虽说他们不会玩手段坑人，但有个前例在前，总是让人心中揣揣，再加上陆驰眼里不揉沙子的个性，一时间，最靠前的那几人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倒是奶奶灰向来对陆驰推崇备至，这会儿接话接得极快，“陆哥放心，我们肯定奉公守法，合法赚钱，合法消费，绝不做公司和社会的蛀虫！”

　　陆驰多看了这人一眼，点了点头，“最好能说到做到。”

　　他走人走得干脆利落，留下几个好不容易约到人打算跟着分一杯羹的富二代们在包厢里唉声叹气。

　　“啧啧，我们陆哥这脾气，还是这么横这么硬，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王八蛋传出来的说人性子变好了，这简直是社交欺诈！”

　　“现在这样还不算好吗？”奶奶灰悚然，“就这样你们还不知足？要是当年，以陆哥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脾气，今天在场挨怼的可一个都不少了，打量陆哥不知道你们私底下跟那谁眉来眼去吗？”

　　这话一出，心虚的人立刻坐直了身子，忍不住轻咳两声掩饰，这不是陆彬那边说得天花乱坠给的钱也更多吗？要不是为了钱，咱也不能背叛组织啊！

　　因着这点儿不可告人的隐秘，几人之间气氛霎时间起了变化，不过虽然偶有分歧，但在巴结陆驰争取在国家级大数据项目上分一杯羹的心思倒是一如既往，况且，出头的椽子先烂，有陆彬这么个搅屎棍乐意蹚水试探深浅，他们乐意得很。

　　不管陆家内里怎么斗，只要他们能吃到红利就好，这才是交际圈子里最重要的事情。

　　***

　　因为不想听陆驰的连番质问，所以余宁最后到底没接电话，选择和两个新认识的朋友去水吧消遣，还尝试了一个味道奇奇怪怪的苦瓜蜜桃冻。

　　“苦瓜简直是人类公敌！”文眉看着杯子里色彩缤纷的饮料下了结论，“任何好吃的东西碰上苦瓜之后，我觉得都会变成灾难。”

　　“附议！附议！强烈附议！”另一人严重同意。

　　两人看着面不改色甚至犹有余裕细品味道的余宁，一脸的甘拜下风，“余宁，你是真的强。”

　　余宁真没觉得这味道有多难喝，品久了还有一种回味悠长的韵味，见两人敬谢不敏的模样，低头笑了笑，“我是真的觉得还好。”

　　三人说说笑笑，等差不多十一点钟的时候，彼此各自回房。

　　然后，余宁在消防通道那里遇到了正在打电话的陆驰。

　　对方靠在走廊墙上，一边抬手拦了她去路，一边漫不经心和电话里的人闲聊。

　　“知道，帮你照顾她，处处给她方便，还得瞒着她不让她知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难道不比你这个不负责任的渣男靠谱？”陆驰嘲笑对方，“你天天在我这里的折腾劲儿能分过去一半，就不会现在连家门都进不去，所以，要不要我帮你说说好话？”

　　“放心，她只会拉黑你，毕竟我只是个被迫无奈助纣为虐的受害者而已。”

　　陆驰这种放松的姿态极为少见，余宁低眉垂目，在一旁安静听着，越发觉得自己在对方的生活里就是个毒瘤一般的存在。

　　“行了，别啰嗦了，我都知道了，”陆驰最后不耐烦道，“你要是真念着那点儿情分，就替我警告他，别让他手伸得那么长，不然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通话结束后，陆驰挑眉看向自己面前看似安静乖巧的人，语气倨傲，“不接电话？怎么，余宁，你是觉得我现在管不到你了？”

　　“没有，”余宁摇头，“刚才不太方便。”

　　这一听就是搪塞的借口显然很难取信于人，不过陆驰没有兴趣在此时此地发作，他直接开门见山，“跟我去楼上。”

　　作为陆家旗下的产业，酒店顶层有专门为陆驰准备的总统套房，他平时来这边的次数不少，余宁进门打眼一看，就知道里里外外都是经过改造的陆驰的喜好与取向。

　　相比起来，学校旁边的那栋公寓可以说是简单甚至简陋了，既不符合陆大少爷的身家，更体现不出他的品味，余宁觉得自己跟那栋房子也没什么差别，随时能弃的鸡肋而已。

　　陆驰给自己倒了杯冰水，看着老实坐在沙发上的余宁，嗤笑出声，“余宁，你当真是我见过的，最表里不一的人了。”

　　余宁抬头看陆驰一眼，神色平静，没有说话。

　　看着她那副油盐不进的呆板样，陆驰心头火气就直往外冒，上前捏住人下巴往一上抬，直视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当年真的是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恩将仇报能做到你这个地步的，也是少见，你说，我是不是得夸你一声能干？”

　　他摩挲着手底下精心养护出来的细嫩肌肤，讥诮道，“也幸好，比起那些网红小明星来，你这张脸没整也够出色，要是整了，我还不敢这么捏呢。”

　　陆驰用劲儿不小，余宁下巴有些疼，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明天还有答应了别人的工作，脸上出现任何一丁点儿瑕疵都是不敬业的表现，她不愿意。

　　于是，她抓住陆驰的手腕往外扯了扯，“别动我的脸，疼。”

　　“这会儿你倒是知道疼了？”陆驰语带不屑，“从前那么多次怎么不见你说疼？到底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心里挂念着其他冤大头不想露馅儿，你觉得我该给你准备哪个答案？”

　　余宁抓着陆驰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回答。

　　她不回答，陆驰却是要乘胜追击的，“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离你那些烂桃花远一点儿？”

　　“你一次次的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真觉得我太好说话了？”

　　“余宁，想想看你做的那些事，再看看我对你的大方，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应该多要点儿脸？”

　　余宁听着暌违许久的来自陆驰的连番质问，僵硬如石，在对方抬手想要去解她衬衫的扣子时，抓紧了陆驰的手，一字一顿道，“我明天有工作。”

　　陆驰一脸晦气的表情，终于忍不住甩开了她的手，“工作？你跟我说工作？你是不是忘了陪我睡觉也是你的工作？还是说宋成那条小奶狗捧得你太满意，你终于决定要和我辞职换个新工作了？”

　　余宁一直都知道陆驰说话难听，但两人之间这摊烂事儿里，从来都是她有错在先，所以她一向听之任之，很少辩解。

　　而且和陆驰在一起的这四年里，他不是没好过，所以就算坏起来她也有足够理由来安慰自己搪塞自己。

　　但或许真的是年纪大了，单蕾回来了，见识过他对单蕾的温柔体贴，再对比眼前的陆驰，她突然就不想这样下去了。

　　余宁不是委屈，也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委屈，她就是单纯的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先撩者贱，一开始就做错事把自己踩进地底的人没资格抱怨，但她既然还没有十恶不赦，那给自己留个回头的机会不算过分吧。

　　“余宁，别装哑巴！说话！”陆驰冷声道。

　　有那么一瞬间，余宁真想说我们分开算了，然而她那点儿冲动还没酝酿出成果，就被陆驰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房间内僵冷凝滞的气氛为之一动，陆驰不爽的扯了扯领口，拿起手机去落地窗前接电话去了。

　　气头上的陆驰语气并不好，大约是电话那边没什么好消息，他这会儿怒气更胜了。

　　“这些人，跟阴沟里的老鼠也差不多了，有点动静就要冒冒头，明的不敢就来暗的，真以为有些人能一直当护身符，作死不用付出代价？”

　　“老头子是不是打量着我脾气好，才一直拿他那些私生子投石问路，我要是不让他伤筋动骨的疼上一次，还真对不起我们这么多年的父子情谊。”

　　电话那边的人暗中腹诽，谁会觉着你脾气好啊，把自家老子收拾得跟儿子一样，难怪对方一有机会就上蹿下跳死灰复燃寻你晦气呢，还不是你下手太狠了？

　　不过这话他没敢说出口，只老老实实领吩咐办事，毕竟只要老板给的钱多，除了违法乱纪，打工人没啥是不能干的。

　　“陆彬不足为惧，至于他身边那些人，既然是因为好处贴上来的，只要好处给得够多，照样会为了钱选择背叛。”说到这里，陆驰意有所指的看了余宁一眼，见她照旧没反应后，颇感无趣的移开了视线，“行了，就他身边那些人，事成之后不趁火打劫我都算他们有人品，多得是落井下石的小人，没什么可担心的。”

　　一通电话打了十来分钟，陆驰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挂断电话之后，他坐到余宁旁边，嘴角露出两分笑看她，“陆家这些私生子，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余宁，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余宁看向陆驰的眼睛，那里面早已没了先前的怒气，这会儿十分平静，平静得让她心底生出几分寒意。

　　她不确定陆驰对自己的身世知道多少，但这并不妨碍她在此时附和他，“对，他们确实不是好东西。”

　　“算你聪明。”陆驰奖赏似的摸了摸余宁的头，像是在摸什么听话的小猫小狗。

　　“你说，我和你生什么气呢，你多无辜啊，错全都是别人的，”陆驰把人抵在沙发上，凑在余宁耳边低声道，“你除了长得好看点儿，勾得动心的男人多了点儿，你有什么错呢？是吧，余宁。”

　　“说到底，都是我不够大方，”陆驰感叹一般玩笑道，“幸好我足够有钱，不然，你就算攀高枝也轮不到我陆驰啊。”

　　余宁被刺得脸色发白，嘴唇动了两下，没等她开口说些什么，就被陆驰堵了嘴巴。

　　他是这么说的，“今天我心情不太好，你就别再说些让我不高兴的话了。”

　　这个警告给得足够直白，余宁听话的选择了沉默。

　　一个小时后，余宁拿着又多了一笔大额转账的手机，脚步虚软的离开了顶楼的总统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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