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余》淼淼金

2、第 2 章

　　陆驰顶着一头湿发带着满身水汽从浴室出来时，余宁上前，熟练的拿起电吹风为他吹发。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陆驰肌理分明的胸膛和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年纪渐长，她身前这个人和当年相比，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都更胜一筹，但在她心里，却还是当年那颗太阳更为闪耀。

　　她始终记得，独木难支时遇到的那个依靠，短暂的为她遮挡了狂风暴雨的参天大树。

　　单蕾的归来，突然让她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

　　庆幸陆驰这几年待她始终淡淡，否则，她怕是不能放手，还要继续执迷不悟下去。

　　所以，挺好的，单蕾能回来，回到陆驰身边。

　　“公司，要去吗？”临睡前，陆驰脱了浴袍，好整以暇问她。

　　余宁摇了摇头，“还是不了。”

　　“不得不说，你总是很聪明。”陆驰用一种说不上来什么意味的语气如此称赞了余宁的选择。

　　但这种称赞，在余宁听来，却不算什么好评价。

　　以她这几年对陆驰的了解，但凡他语焉不详或者有未竟之意，多半不是什么好想法，放在她身上，也约莫全是负面。

　　所以，虽然余宁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不得不说，陆驰的被迫害妄想症也确实重了那么一点儿。

　　结束这个不算愉快的话题之后，就是成年人的深夜时间。

　　虽然陆驰烦她厌她，但这从不耽误他睡她。

　　除却第一次是蓄意算计之外，那之后都只能算是两人达成一致后的顺水推舟。

　　陆驰嘴上给了她“女朋友”的名份，但却实打实的是暗地里见不得人的，那明晃晃一次又一次转过来的薪水，也只差将包养两个字宣之于口。

　　不得不说，陆驰的修养超出余宁的想象，纵然她心机深沉手段卑劣，最终的下场也不算凄惨。

　　若她站在陆驰的位置上，想来是绝不会轻易放过如此行事的自己的，而陆驰，除了让她心思上备受挫折以外，手段堪称仁慈。

　　所以，她运气真的算是不错了。

　　***

　　关灯后，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余宁想着，既然现在单蕾回来了，陆驰极可能是不会碰她的了。

　　但她这个想法刚冒出头，旁边陆驰已经气势汹汹的压了过来。

　　对当年之事心怀怨恨的陆驰，这几年在床事上并不算温柔，虽然不会故意磋磨人，但总有几分遮掩不住的凶横与暴躁。

　　尤其是在酒后，大约是心理阴影的缘故，他收拾起她来更加凶狠。

　　外面下着大雨，夜里很黑，余宁腰被掐得极痛，陆驰嘴里的酒味完全不像闻起来那么淡，浓得呛人。

　　他居高临下，又游刃有余，越发显得她弱势狼狈。

　　但余宁还是努力伸出手抱住了身上这个男人，如同以往每一次那样，既像是攀附高大树木的莬丝花，又像是纠缠最后一根救命浮木的溺亡者，在能抓住的时候，绝不肯放手。

　　毕竟，她早已为此付出代价，所以，当尚能握在掌心的时候，会抓紧每一分收获。

　　***

　　第二天余宁醒来的时候，身旁陆驰一如既往早就不在。

　　虽然两人同床共枕的次数不少，但陆驰经常比她早醒一步，余宁觉得大约是当年她率先醒来给单蕾开门这件事留下的阴影所致。

　　夏日放晴的日光下，陆驰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放松的姿态里是许久未见的嚣张与傲慢。

　　开始创业以后，陆驰比以前沉稳许多，最典型的表现，就是收敛了一身尖刺。

　　不过，无论是沉稳傲慢嚣张还是当年她眼中的冷漠寡言，对余宁来说，都是陌生的新奇的。

　　所以，当年她的孤注一掷，真是越想越不可思议。

　　“说了没兴趣，不去就是不去，”陆驰满脸的不耐烦，“既然二叔你这么上心，不如自己出马给我找个小婶？”

　　电话那头的人应当是被气到了，余宁站在厨房门口都能感觉到那蓬勃而出的情绪。

　　“带人回家？没有的事你瞎操什么心，”陆驰敷衍道，“对，没有女朋友，纯属谣言！”

　　“相亲啊，再说吧，最近忙，抽不出时间……”

　　背景音中，余宁将煮好的咖啡倒进杯子里，放到陆驰面前，自己端着热牛奶拿着面包进书房去了。

　　她翻了下备忘录，重新整理了下近期的日程，然后才点开手机里夏蓉凌晨三点发过来的语音条。

　　热闹嘈杂的背景音一听就是在酒吧，这个女海王估计泡到了新的小鲜肉，嗓音甜出蜜，一句话能弯出十八个褶。

　　“……让你来你不来，你说你天天过那么苦行僧干嘛，要知道美貌这种东西过时不候，这时候不物尽其用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算了，不扯这个，跟你说正事，学弟那边已经协调好了时间，定在郊区那个度假村的温泉酒店，周五早上九点学校门口集合，到时候包车去，你这两天照顾好自己这张脸，可千万别出纰漏……”

　　两分三十秒的语音条，余宁来回听了两遍，确定没有遗漏任何信息之后，在夏蓉的喋喋不休中重新调整了刚安排好的日程。

　　本来以为学弟那边还得等一阵子，没想到动作这么快，将找房子这件事往后推了几天，余宁一边吃早饭一边翻国外的时事新闻，定下了几篇今日的翻译任务。

　　门口响起两声敲门声，她抬头，同双手环胸面色不善的陆驰视线对上。

　　“有事？”她问。

　　“又是夏蓉？”陆驰冷眼看她，“光我听到的，这是第几次了，天天挑唆你红杏出墙，看来还是家里没人催婚日子太闲了。”

　　“不过是开玩笑。”余宁道，“毕竟，她什么都不知道。”

　　闻言，陆驰挑眉，似笑非笑，“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

　　“没有。”余宁低头继续看新闻，“我什么都没想。”

　　当初要求必须隐藏两人之间关系的是陆驰，对此，余宁没什么意见，但是，四年大学生活，两人时不时背着其他人在一起，总有不方便的地方，她便编了个谎话出来应付众人，什么她有一个关系不佳随时会分手的男朋友，以此来应付周遭人的好奇心，虽然四年下来貌似也没分手的结果跌破众人眼镜，顺便更显得她这个不能见人的男朋友神秘。

　　也幸好，当初有一次两人在外边见面被人看到背影，戳破了有些人暗地里污蔑她傍大款的谣言，否则后面不知会牵扯出多少麻烦。

　　陆驰就读的科大和她们师大距离不远，那次秋季运动会他出来时正巧穿了校篮球队的外套，也算是江湖救急了一次。

　　如果说第一年余宁还偶尔设想过两人公开在一起这件事的话，之后这种想法就彻底消失了，她发现，背着所有人在一起，反而对她更好一些。

　　当她对陆驰的了解越多，对陆家的了解越多，就明白自己做个安分守己的地下情人才是安全的。

　　陆家这种豪门，陆驰这种风头极盛让人垂涎的金龟婿，离得远一些她才能过自己的日子，否则，单是她私底下听夏蓉说过的豪门圈子里的那些隐秘，就足以摧毁她现在的安稳日子。

　　这种代价，余宁付不起，也不想承受。

　　她行差踏错一步觊觎陆驰已然煎熬不已，如果再多一些磨难……

　　余宁现在已经足够自厌，实在不想更进一步了。

　　“是你自己说的不想。”陆驰上前两步，撑着桌子居高临下看她，“既然如此，那就老实一点，我可不想哪天被人戴了绿帽子。”

　　这种警告一般的语气让余宁皱了眉，“你想多了。”

　　她虽然卑劣，但还不至于下作到做那种事。

　　陆驰并未收敛，反而笑了，“到底是我想得多，还是你招惹来的桃花多？体院，金融系，计科，一个个的，余宁，不管你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我都不想再听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也不想在家里看到碍眼的东西。”

　　“劝你乖一点，别试探我，也别挑衅我，你不会想惹我生气的。”

　　人走后许久，书房都安静得无声无息。

　　余宁扔掉尚未喝完的牛奶，闭眼靠在椅背上。

　　她自己觉得是污蔑，是无妄之灾，但在陆驰看来，大概是心机深沉心怀不轨吧。

　　当年学校里有学长大张旗鼓的追求她，即便她多次申明自己已有男朋友，依旧阻挡不了狂蜂浪蝶的攻势，因为动静闹得太大，被陆驰认为是逼他公开身份的手段，虽然后来事情解决了，但在陆驰那里，也算是留了案底。

　　如今毕业季，又是一波告白热潮，她被挂了好几次表白墙，也被人送了许多东西，除了那次因为意外没能及时寄回给当事人被她带回家的礼物，其他的她其实处理得还算不错。

　　只是，当对方有心挑剔的时候，再周全都能挑出些毛病来，更何况，她在陆驰心里，本就立身不正，所以，唯有自作自受四个字能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