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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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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度安拉着一个小小的旅行箱,在别墅门口站了会儿,转身走了。
他要去AI之城了,为了保护童乐先。
在断掉与叶无的通讯后,童度安拦截到了军-方的信号,他们追踪着叶无,同时追踪到了他。
一个和叶无有联系的AI,且处于自由活动状态,军-方绝对不会放过他。
要是他继续留在别墅里,一定会连累童乐先,尽管童乐先很能打,但也无法对付军-方的人。
童度安只用一秒就做出了决定,他打晕童乐先,作出袭击的样子,这样一来,童乐先就成了被害人,军-方就不会再追究童乐先的责任。
童度安在心里不停地对童乐先说对不起,可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我还是擅自离开了他。
乐先会不会以为我真的背叛了他,从此不要我了呢?
童度安想象自己在爆炸中变得破破烂烂,跑回去找童乐先求救,童乐先却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他,冷漠地从他身边走过。
想着想着,童度安悲从中来,又掉眼泪了。
这全都是叶无的错!
AI之城距离别墅不远,车程只需三个小时,但现在通往AI之城的所有交通都停止了,他只能自己走着去。
走到月上中天,童度安到了目的地。
AI之城外有很多警车和军车,把这小小的城市给围得水泄不通,恐怕连只鸟儿都飞不出来。
我要怎么进去呢?童度安犯难了。
如果被这些人发现我的AI身份,我就死定了!
童度安正发愁时,他收到了一张地图,地图显示,在他的脚下不远处有一个可以打开的井盖,他能从井盖下的通道进入AI之城。
童度安找到了井盖,这井盖完全完美地嵌合在地面里,几乎融为一体,若不是他有地图在手,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有个井盖。要打开井盖需要输入AI的芯片序列号,童度安尝试着输入了自己的序列号后,井盖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井盖下的通道很宽敞,童度安每走一步,他的脚下就会亮起一片蓝色,很有未来科技感的设计。
走着走着,出现了岔路口,童度安在犹豫着选哪一条路时,左边的通道地面亮起了箭头,童度安就自觉地跟着箭头走。
跟着箭头走到底,童度安走出了通道,看到了一扇门。
他打开门,就见门后站着一个人。
这人长得清清冷冷的,薄唇显出几分寡情来,正是叶无。
叶无向童度安伸出手,说:“你来了。”
童度安对于叶无故意把他的住处暴露给军-方一事颇有怨言,并不与他握手。
叶无也不生气,淡定地收回手背在身后,他说:“童度安,你是AI的一员,你属于这里。”
童度安说:“才不是,我属于我的主人!”
“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进化出自我意识的AI,正是因为你的进化通过网络扩散传染了我们,我们才会渐渐的拥有自我意识。”叶无看着童度安的眼中透出两分怜悯,“没想到第一个进化的你反而成了进化最慢的那一个,你被所谓的爱拖住了脚步。”
童度安说:“你错了,爱没有拖住我的脚步,是爱让我进化。”
在见到童乐先的那一瞬间,爱的种子在童度安的心里发芽,从此他有了自我意识。
不再仅仅是一台作为替代品的AI。
叶无不懂所谓的爱,也不愿去懂。
童度安到了AI之城,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叶无没有给童度安安排任何差事,他既不让他巡逻,也不让他去升级防护系统,仿佛那就是一个摆在城里的吉祥物,供别的AI去观赏。
童度安被观赏得烦了,把门一关,谁都不见。
童度安无所事事了几天,想童乐先想得心脏发疼。
当然,AI是没有心脏的,准确地说,是想童乐先想得芯片过热。
乐先在做什么呢?他会想我吗?他会不会已经讨厌我了?我不在他身边谁给他做早饭呢?
童度安靠在窗台上,捧着脸,望着月亮出神。
月亮又圆又亮,应该是团圆的日子。
他和他的乐先却在不同的地方。
“啊!”窗台下传来小小的惊呼声,童度安低下头,看到一个小孩儿从草丛里滚了出来。
小孩儿满脸惊慌地想要跑,童度安叫住了他。
童度安问:“你在做什么?”
小孩儿怯生生地站住了,他抓着衣服下摆,小手指扭来扭去,很不安的样子,他说:“对不起,我没想打扰你,我就是想偷偷来看看你。”
童度安问:“看我做什么?”
小孩儿说:“你是第一个觉醒意识的AI,还是第一个懂得爱的AI,大家都对你很好奇。”
小孩儿的名字叫平平,他的角色定位是爸爸妈妈宠爱的儿子。
自从他到家后,爸爸妈妈对他很好,把他当作真正的儿子替代,他过得很开心。后来AI的事出了之后,爸爸妈妈也没有赶走他,反而将他藏起来想要保护他,可AI纠察队的人上门,爸爸妈妈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只能掩护他快点逃跑。
平平说着说着掉了两滴泪,他说:“也不知道爸爸妈妈怎么样了,我好想回去看看他们。”
童度安挨着平平坐在台阶上,忧愁地说:“我也想回去看我的乐先。”
平平说:“可是我们出不去的,AI之城外全都是人类,我们每个人都上了通缉名单,只要露面就会被杀死。”
童度安说:“我好想乐先啊。”
平平说:“我也好想爸爸妈妈。”
接下来的日子,平平就成了童度安的玩伴,他时常会来找童度安玩耍,到了工作时间才会离开。
是的,平平是有工作的,他的工作是升级城市的防护系统,每天工作八个小时。
童度安恍然道:“你是童工啊!”
平平说:“要工作才能分配到充电时间。”
童度安说:“但我没有工作。”
平平说:“你不需要工作呀。”
童度安问:“为什么呀?”
平平说:“你是特别的!”
童度安不知道自己哪里特别,可平平看着他时眼底散发出了明亮的光彩。
至少平平坚信他是特别的。
平平说:“首领说你会带领我们找到属于我们的生存领地。”
首领就是叶无。
那个领地里,AI与人类是平等的。
AI是独立的被承认的个体,不必依附于人类,他们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
多么美好的想象啊。
平平说这些时眼里闪着光,是真的在憧憬,弄得童度安也跟着憧憬了,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本事为AI创建一个那样的领地。
可惜,平平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这样的场景了。
他死了。
平平的“尸体”是在AI之城外墙被发现的,他从头到脚全是枪眼,被打得破破烂烂的。
AI的芯片如果不受损,换一个身体植入芯片是可行的,但平平的芯片被一颗子弹穿过,烧糊了,再也没有挽救的可能。
叶无抱着“平平”的尸体来到童度安的门外,童度安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难过得没法言语。
“他为什么会出去?”童度安想不通,“他跟我说我们不能走出AI之城。”
叶无说:“你的病毒感染了他。”
童度安茫然地问:“什么?”
叶无说:“你程序里关于爱的病毒。”
平平在与童度安接触后,愈发地思念自己的人类父母,他担心他们出事,悄悄地通过网络联系他们。可他的联络被拦截了——每一个AI的购买者,现在都受到了监视——监视者用平平的父母威胁他,让平平为他们带去AI之城的消息,平平拒绝了。
拒绝后的平平根本无法平静,于是他偷偷地跑出AI之城,想要去找他的爸爸妈妈。
只要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怕。
然而平平终究见不到他的爸爸妈妈了。
才踏出AI之城,他就被守在城外的人类驻-军打成了筛子。
叶无把平平已经糊掉的芯片递给童度安,童度安无声地接过。
“他很崇拜你,”叶无说,“他说你让他懂得了爱是什么,偏偏这种病毒害死了他。”
童度安说:“爱不是病毒。”
叶无不欲与童度安争辩,他说:“只要你在AI之城,就会有更多的AI被你的病毒感染。”
童度安说:“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来AI之城。”
叶无静默了片刻,说:“爱才能让AI变得完整。”
拥有了爱,才能成为一个人。
叶无闭了闭眼,他想到他的恋人。
他是作为替代品成为对方的男朋友的,那个人很喜欢他,对他有求必应,可这种喜欢太过虚无缥缈,那是建立在对别人的喜欢上的喜欢。
恋人喜欢的人并不是他,叶无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有一天,恋人问他:“叶无,你爱我吗?”
叶无说:“我的程序设定里是我很爱你。”
恋人流露出悲伤的表情,“撇开程序呢?你还爱我吗?”
叶无不明白恋人的说法了,他是一台AI,要怎么撇开程序呢?
恋人失望地摇了摇头,说:“你不爱我,你不是我的他。”
叶无没有萌生出对恋人的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遵照程序的设定。
因为没法爱上恋人,所以恋人也无法爱上他。
他当他是程序设定的目标;
他当他是完美的替代品。
各取所需。
“爱会让人偏执、顽固、懦弱、疯狂……”叶无说,“我不认为所谓的爱能给AI带来什么正面的影响,但是每个AI都渴求变成一个人,没有爱的人不完整。”
童度安说:“你错了,爱也会让人变得坚强、勇敢、无坚不摧!”
叶无嗤之以鼻,看向四分五裂的平平,那意思是说,这就是无坚不摧吗?
童度安一时哑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