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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9章 ...

  •   气氛略凝滞。

      李云反复斟酌后说:“呃,你爹娘有七个儿女,孙辈都已经有好几个,不可能再闹出休妻再娶的笑话,你爹可能是贪图新鲜和年轻。话说那女人是谁,你知道吗?”

      过许久,路有余道:“村里的香寡妇,叫卢香枣,丈夫死在战场上没能回来,前年被继婆婆把他们母子四个赶出家门。

      这两年是有传闻她不检点,但谁也没真正捉住过,且人家日子难过,大家都没当回事;她亡夫是你李氏族人,跟你什么辈分关系我就不知道了。”

      “那她儿女多大岁数,还有赶出家门是一亩地都没得到吗?”李云犹豫,路有余再答:“大儿子十四岁,女儿十一岁,小儿子十岁。听说公婆只分给她两袋红薯、一袋糙米和三十个铜板,她现在住的茅草屋都是她娘家出银两给她造的。”

      李云咳嗽两声,劝道:“我觉得我们当做不知道为好,否则你多点事怎么都尴尬的,没准你爹娘还要迁怒怨恨你多事。”

      “我爹没银钱。”沉默稍许,路有余垂眸,低声述道:“家里的银两、地契全在我娘手中,爹从来不管;只要没缺他吃喝穿住,日子怎么过他无所谓。”

      “没银两?不可能吧,那个香寡妇摆明图财,你爹手里没银两人家怎么可能愿意?”

      “可我爹真的没钱。”路有余很肯定道:“田地收息、儿女们的孝敬,他从未拿过半分,我家里谁都知道爹手中没财物,只需供着他吃好喝好就行。”

      李云摸摸下巴猜道:“会不会是你大伯偷偷塞给弟弟银两?”

      路有余否决:“不会,我爹要脸;大伯能给,他都不会要。”

      “照你这么说难道是天上掉馅饼,正好让你爹捡到个金元宝吗?”李云好笑道,她认为就是秀才老爷偷摸给弟弟银两,偏偏路有余坚决否定,争论得差点吵起来,她退让道:“好,算你对,可银两呢,难道是你爹他偷拿家里的财物吗?”

      “更不可能,何况我娘若发现少了银钱早就闹起来了。”

      有本事把我的猜测否决掉,咋不你自己提出种能说服人的猜测!李云在心中吐槽,反复思量后眼前一亮:“我知道了,一定是你阿奶临终前给的。

      你想你作为孙儿都能得到块金锁片,你爹可能会没有吗?他没有昧下给你的金锁片肯定是因为他手中有钱,不缺这点。你都说你家祖上当过大官了,即便没落,存下几箱金元宝银元宝也很正常,对吧?”

      她高抬下巴,喜滋滋道:“怎样,我聪明吧?”

      路有余眼底血丝清晰可见,下颌紧绷,拳头紧握,难以抑制的痛苦席卷着他,他悲沉甚至仇恨般地瞪向她犹如要吃人的老虎,忽而站起来狂跑进芦苇塘。

      目睹全过程的李云:“……”他突然疯了吗?好好的发什么疯病?

      不想再搭理他,站起来要走了,刚迈开两步突然意识到症结,倘若路有余他爹有银两,当年灾旱结束后为啥不供他上学堂?当年征兵时为啥没拿银两出来抵名额?

      李云吸口气,复而再长叹,循着路径往芦苇塘里走,剥开密密麻麻的芦苇走过一段路,看到他蜷缩着蹲在芦苇中,双手抱头、脸埋入膝盖,悲痛地保护着自己。

      她抿抿唇,走到他身边环抱住他,李云才发现路有余的肩膀身体都在抽搐抖动。

      “我们走吧,我干娘没有儿女,我当年认亲时允诺过将来会给干娘养老送终。她现在还在府里伺候,再过几年等她到岁数了离府后,你若想到别处安家,我们再走。”

      路有余猛地抬头,双目赤红,冷笑道:“施舍我?我告诉你李草丫,我活不下去也用不着别人来施舍我,滚!”

      “我说你真的是活该到现在都活得要死不活的!”好心又被当做驴肝肺,李云怒道:“就不能跟你说好话是吧,我傻啊,施舍你到让你轻薄我,施舍你到想把下半生托付给你?

      难道我过得舒坦非要给自己找罪受吗?难道我还嫌这二十年没苦够吗?我有这闲工夫来施舍你,我不能去找个更好的?你当我找不——”到吗?

      “你去找啊!”路有余狠狠打断她喊:“想找别的男人还赖在我这里作甚,你即刻就滚,给我走,滚啊!”

      李云捏紧拳头,气沉丹田,迈开右腿把他当成球狠狠踹了脚,宣告道:“本姑娘我明天就回京都继续做我风光的一等大丫鬟,将来寒门进士末品小吏随便挑。

      你就等着做一辈子泥腿子,被踢成球在田间随便滚,滚得满身污泥跌进泥潭都是活该;等我将来飞黄腾达变成高官太太回来耀武扬威,你都别指望我能拉你一把!”

      李云再冷笑三声,转身即走,刚走几步腰间骤然吃痛,未及查看,强烈的力道袭来害她直直扑倒差点摔个狗吃屎,低声咒骂一句,转过身,果然路有余的脸就放大在眼前。

      “生身父母没办法选择我认了,可你凭什么?凭什么也将我弃如敝履,凭什么把我看成一滩烂泥想踢就踢想扔就扔?我凭什么要承受你们这么多践踏?

      招惹过我还想拍拍屁股走人,没这么便宜的事,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你还想做官太太?哼,你做梦,我今天就破了你的身,我看谁还能要你?”

      李云:“……”到底要闹哪样,这王八羔子别扭得真是够够的了。

      路有余疯狂地欺负她,好似能借此发泄心中的痛苦,好似这般就能转移他心里的委屈,可到底不敢动真格,最后只能痛苦地手握成拳狠狠砸向地面,擦破了皮血珠丝丝往外冒。

      童年时蛮活泼开朗的娃,咋长大后这么钻牛角尖呢,李云真觉头痛,憋着气扶他坐好,拔下发髻上的木簪,用木簪尖端从他的衣摆上划下块布来给他的伤口简单包扎下。

      “说吧,究竟想怎样?”

      路有余低头垂眸,左手摩挲着右手包扎好的伤口处,不语。李云都要服了他了,安排道:“你心情差,没心思考虑别的事,好,我谅解你,我体谅你。

      但是我不可能陪你一直耗,我给你两个月,腊月前你没有个准话,我就当你拒绝娶我,本姑娘腊月初一走。至于你,好自为之吧。”

      语毕,她站起来整理好衣裳,拍掉身上的杂草,抬脚就走,走了几步又返回来对他说:“你有钓到鱼吧?我拎一条走,晚上我要喝鱼汤。”

      路有余抬眼,反问:“我凭什么给你?”

      “现在就说不愿意,说的出来我一根头发丝都绝不沾你,说啊?不说,你的东西我拿就拿了,咋的?”李云冷笑,跟他拿条鱼倒计较起来了,路有余恢复沉默,她再冷笑声,踹他一脚后调头走掉。

      路有余扶着右手站起来,不可否认刚才很痛苦,发泄过一场却已没那么难受,娶她吗?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内心是什么想法,只知道他说不出应承,可同样不敢拒绝。

      他怕,难以名状的害怕缠绕在心间,搅乱得他根本没有应承的勇气。路有余闭了闭眼,估摸着李云走得够远了,他再整顿好心情走出芦苇荡。

      李云拎着条草鱼走过河岸田埂,走到村里,碰到九岁的堂弟和他的玩伴们挖了土坑生火要烤红薯,她想了想,也凑过去拼个火烤鱼吃。

      “一个时辰前刚喝过红豆汤,现在又烤红薯,你午饭没吃饱吗?”

      “吃饱啦,可现在又饿了。”李杆摸摸肚皮,皱起小眉毛说:“二姐你别告诉我娘行吗?我偷偷从灶屋里拿的红薯,没跟我娘说。”

      “吃吧,我不会和你娘说的。”难怪村里人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还不到十岁的男娃就已经这么能吃了。

      李桩找来时他二姐正在一群小屁孩堆里吃着焦香白嫩的鱼肉,小孩们眼馋她的鱼肉,她坚定无视掉孩童们渴望的眼神,然后自己吃得香。

      “二姐你咋在这和杆子玩,快跟我回家吧,县里有人来找你。”

      “啥??”

      姐弟俩走到李家院门前就看到许多乡亲们围堵着,李云手里还握着烤鱼,穿过人群,见院中竟停着辆马车,边往里走边疑惑来着,看到阿爷和叔爷们陪着个穿棉布袍的中年男子从堂屋中走出来,她脑海中思索一圈认出像是她跑富户卖炒栗时见过的管事?

      “哎呀,小娘子你可真是叫我好找,在县里炒栗卖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消失了?”

      “管事您好。”甭管哪家的管事,是管事就没错了,李云笑着解释道:“我没突然消失,我就是县里和各个镇到处跑。

      我们村有一半人家都在卖炒栗,跑县城摆摊的也有好多户,我跑远些,去个没人跟我抢生意的地方能挣得多些,不知管事您找我啥事?”

      “小娘子这就太妄自菲薄了,别家炒栗摊的手艺哪有你好?”李管事说的实在话,否则哪能找来:“是这样,我们府的姑娘和少爷吃过你卖的炒栗后念念不忘,别的炒栗摊比不得,想请小娘子即刻随我进府再炒回炒栗,只要主子们满意,必有重赏。”

      “现在?”李云提醒道:“已经申时嘞。”

      “是有些为难,还请小娘子能体谅。”李管事再提条件:“家主人还想买三百斤毛栗,现在就称好带走。你大可放心,这三百斤毛栗,我们按炒栗的价买。”

      李云皱眉,把手里的烤鱼给弟弟李桩,问:“能否请管事借一步说话?”

      “好,小娘子请。”李管事伸手做个请的动作,与她一前一后走到避人处,李云把毛栗可能会生虫的猜想说出:“您应该听闻了炒栗吃出虫的事,若只一两家能算摆摊的不干净,但好多家都出事,我担心的是外表看着完好的毛栗内部有虫。

      不瞒您说,我近几日没出摊,既因手臂酸痛需要调养,更有此担忧。一旦我猜测属实,意味着根本无法辨别哪颗毛栗里有虫,等于这买卖没法做了。”

      李管事眉头紧皱:“不能吧,好的毛栗里怎么能生出虫来?”

      “我若能知道缘故还会困扰吗?”李云摊手道:“贵府若诚心想要买我的炒栗配方,请管事必把毛栗生虫这点禀告,否则吃出虫来吓到府上的太太千金,我可吃罪不起。”

      “小娘子怎知我府上想买配方?”李管事惊讶。

      “不买配方,管事大老远找来作甚?难道就为买一回炒栗吗?是别家炒栗摊不对味儿,府上的厨娘又还没研究出配料,主子们闹脾气,等不得。”李云叹息道:“可眼下只能再等,没有保障我可不敢,还请管事先回府禀告吧。”

      李管事沉吟半响同意了,随后便告辞,坐到马车里离开。他这外来人一走,乡亲们涌进院里打探情况,鲁氏打头阵问这个贵人咋的就自己走了?

      “废话!再过半个时辰天都能黑了,我那么想不开跑到县里就为给人当厨娘吗?”李云把烤鱼抢过来,推开他们回自己屋,关上屋门,把所有嘈杂烦乱的声音排除在外。

  • 作者有话要说:  打卡^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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