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世界的正确方式》其生若浮

30、江城的梦

　　晚上，江城又和舍友起了冲突。

　　因为他今天从老家赶上来的时候晚了一点，过了查寝的时间，导致宿舍被扣了分。

　　今天是周天，他久违的回了一趟老家。

　　爷爷奶奶还不知道他和大伯家的事，见到他时很高兴。

　　原本还想杀只鸡，被江城拦住了。他说自己很快就要回去，待不了多久。

　　老人很失望，但还是努力的做了一桌饭菜，希望能让孙子多吃一点。

　　饭桌上，仅有的一盘炒蛋被推到江城跟前，老人们一口都没吃。

　　江城觉得心里堵得难受。又想到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捏着筷子的手攥得生疼。

　　临走时，江城带走了自己存放在这里的电脑。

　　那是一台老旧的笔记本，是唯一属于他的，珍贵的东西。

　　去大伯家之前，他担心会被那家人贪婪的抢去，于是便放在了爷爷奶奶这里。

　　江城今天，其实只是来拿电脑的。

　　走的时候两个老人局促的站在门前，眼巴巴的看着他。

　　江城看着他们，竟也不知该说什么。装作忘记拿东西的样子又进了屋内。

　　把提前准备好的一千元现金，小心的压在爷爷的枕头底下。

　　最后还是一句话没说的走了。

　　长途大巴一路摇晃，江城坐在窗边，玻璃上倒映着他惨白的脸，也不知道是因为这车···还是为了人······

　　海高的周天晚上，住校生是要上晚自习的。

　　江城连宿舍查寝都错过了，自然也没赶上自习。

　　晚间班主任来到班里，点名后发现还缺一人，顿时气得破口大骂。

　　担心又被领导抓小辫子的吴秀秀，顶着火气开始联系江城。

　　“你们谁有江城的手机号？”她抓着手机朝讲台下的学生问道。

　　结果大家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人回应。

　　吴秀秀皱眉扫了一圈，难不成这么多学生都没有江城的联系方式吗！

　　这么想着吴秀秀更烦了。

　　她不知道的是，江城压根没有手机，又哪里来的号码。

　　学生周末晚归，作为班主任要确认学生的安全。所以吴秀秀一直在学校等到了晚上十点。

　　这期间她已经迫于压力给江仁打了好几个电话。江仁不但不管，还冷嘲热讽。

　　正当吴秀秀已经顾不得生气，着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江城出现了。

　　人出现在校门口的那一刻，吴秀秀就瞪圆了双眼。

　　怒火涌上心头，失去理智的她顿时就冲了过去，扬手给了江城一巴掌。

　　这一巴掌落下后，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就像按了暂停键。

　　吴秀秀自己也被吓到了。

　　江城没什么反应，黑漆漆的眼睛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毛。

　　可能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后来吴秀秀说了一堆担心江城的话。又教训了他几句，便把人放了进去。

　　校门口的保安大爷从头到尾皱着眉，见吴秀秀看向自己，他犹豫了一瞬，还是叹口气朝对方笑了笑。

　　而江城，他沉默的就像个幽灵。

　　回到宿舍后，面对舍友的漫骂也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睡江城隔壁的学生发现了江城脸上的印记，连忙扯了扯还在发火的舍友，对他摇了摇头。

　　江城这时已经拿了自己的衣服去了洗手间。

　　还在生气的人见此冷笑了一声，说道：“有病一样！也不知道谁欠他的，成天阴阳怪气。”

　　“别说了”有人劝了一句。

　　三人对视一眼，原本还很生气的男生深吸一口气，干脆回了自己床铺。

　　另外两人见状也上了床。此时时间已晚，三人便关了寝室的灯，躲在被窝里玩手机。

　　等江城从洗手间出来后，寝室已经漆黑一片。

　　他熟练的在黑暗中收拾自己的东西，摸索上了床铺，安静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

　　······

　　江城还以为自己会睡不着。

　　但事实是，那些烦乱的思绪并没有影响到他。几乎是躺下的一瞬间，他就进入了梦里。

　　······

　　这一觉他睡得特别沉。

　　仿佛沉溺在深海之中，人也在不断的下沉······

　　他梦见了小时候，自己缩在客厅一角，而他的爸爸正抓着遥控器往他头上砸。

　　正纳闷自己怎么不疼的时候，一抬头，江城就发现他躺到了床上。而眼前的场景也变成了小时候自己的房间。

　　门外，他的妈妈正和来家访的老师，说自己贪玩从树上掉下来的事。

　　江城岔眼一看，哦···自己的腿断了啊。

　　简陋的床上，娇小的身体，那只打了白色石膏的右腿特别显眼。

　　江城摸了摸那只断腿，手中却突然冒出一把锤子。于是他拿着锤子砸呀砸······

　　石膏碎后，景色又变了，他来到了大伯家。

　　这时他蹲在一个狭小黑暗的厕所里，身旁就是马桶，散发着阵阵恶臭。

　　厕所的门关着，有亮光从门缝中照进来，还能听到外边大伯一家其乐融融的声音。

　　而他所在的地方，除了‘滴答’‘滴答’的水声，什么也没有。

　　江城想打开门，可怎么使劲，门都没有打开的迹象。

　　他凑到门缝边往外看，却发现外面是间教室。有老师在台上上课，而台下坐满了学生。

　　突然大家齐刷刷扭头朝他看来，门也‘吱呀’一声打开。

　　江城想自己终于能出去了，正欣喜着。

　　台上的老师就冲过来打了他一巴掌。

　　······

　　好疼啊······

　　他又跌回了厕所里。

　　江城不明白为什么。

　　他看见自己蜷缩在厕所，身上还穿着那套不合身的校服，湿漉漉的贴着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钻进他的血肉。

　　突然，旁边的洗衣机发出尖细的笑声，花洒也开始笑，大家都开始笑。

　　然后没多久，江城自己也笑起来。

　　······

　　······

　　醒来时天还暗着。

　　梦里尖细的笑声延伸到了梦外，在耳边不停的吵。没一会儿江城整个人就摇摇欲坠。

　　他开始精神恍惚，耳朵嗡嗡作响，头也痛得几乎要炸开。

　　好容易缓过来想起床喝点水，刚有动作江城就跟触电似的一顿，人也僵在了床上。

　　一股陌生的濡湿之意从身下传来，令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眸。

　　他死死抓着被子，眼里全是绝望和暴怒。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第一次有了要毁掉一切的想法。

　　······

　　宿舍里空凋开的很低，都是一群大小伙儿，火气旺盛的恨不得把空调开成零度。

　　所有人床上都铺着床垫，除了江城。

　　九块九的凉席他睡了快一个学期，也不打算换，被子也薄的出其。

　　由于醒的比较早，江城在洗手间洗被单和凉席的时候，免不了吵醒宿舍其他人。

　　也让原本就对他有意见的舍友，更加不喜。

　　“你大清早不睡觉起那么早，是要死啊！艹！”睡江城对面的章致波狠狠在床铺上踢了一脚。

　　“当宿舍只有你一个人，我们不用休息的？”

　　骂完又“艹”了一声，扭头朝里皱眉继续接着睡。

　　而原本还没有醒来的舍友，被章致波这么一搞，倒是全都醒了。

　　江城隔壁床位的尤浩醒的也很早，他倒是一句话也没说，就是有些奇怪和怀疑。

　　江城刚醒那会儿，拎着被单从尤浩床铺旁边经过。

　　其实那个时候他就醒了，迷糊间好像闻到了一股尿骚味。

　　但他当时实在太困，又睡了过去。

　　导致现在他自己也有点怀疑。难不成江城是尿床了？！

　　这么想着尤浩又暗自摇头。

　　就算江城看着不太正常，也不可能尿床。他都多大了，怎么可能还尿床，又不是三岁小孩。

　　尤浩噗嗤一声乐了。只当自己是睡糊涂了，梦还没醒。

　　江城这边的小插曲并不影响他的计划。

　　电脑到手后，他就去DC城花钱升级了硬件，还买了几个U盘。

　　然后开始每天早出晚归。下午一放学就往校外跑，偶尔连晚自习都不出现。

　　人也成了教导处的常客，几乎是一过去，就多一张假条。

　　甚至开始在晚上熬夜，经常开着电脑玩一晚上。

　　有时半夜凌晨还在敲键盘，为此章致波吵吵嚷嚷好几次，还差点把他电脑砸了。

　　但江城依旧我行我素。

　　尤其是最近，他似乎心情变好了，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潮湿的愉悦。

　　同宿舍几人看得发毛，彼此间冲突也越来越大。其他两人还好，章致波几乎是到了一见江城就要动手的程度。

　　······

　　······

　　城东区的一家地下桌球馆里。

　　六七个社会青年窝在一角，得意洋洋地坐在那儿谈笑。

　　其中一人染着一头醒目的黄毛，放肆地把脚搁在前边的茶几上，夹着烟嚣张地吞云吐雾。

　　眉间还带着些许忧愁。

　　“出来打个球你摆这死脸。”球桌边打球的人看不过眼，指着他骂了一句。

　　“别烦我”黄毛不耐烦道。

　　他皱眉朝周围的人扫了一圈······不是吊儿郎当在打球，就是他妈在吹牛。

　　黄毛朝远处抱在一起的两人瞪去。

　　还有他妈干起来的！艹！

　　这地方真是一点都待不下去······

　　黄毛把指尖的烟掐灭，站起来就往外走。

　　“喂，江义生！”有人喊了一声。

　　江义生，也就是黄毛转头看向喊他的人，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喊老子干屌”。

　　“走那么快？”

　　“你们玩”他不耐烦的回道，转身头也不回的就朝外走。

　　江义生几个朋友面面相觑了几秒，都不知道他这是突然怎么了。但也没多在意，很快就又玩在了一起。

　　江义生怎么了呢？

　　他也没什么，就是最近突然对自己的生活厌烦了而已。

　　走出球厅的江义生下意识又拿出手机，把□□点开。

　　······那人不在线。

　　他盯着手机界面叹了口气，抬头看看四周，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去哪。

　　干脆往墙角一蹲又点了根烟。

　　前几天斌哥把自己被骗的事情告诉他，想让他帮忙，出手给那人找点麻烦。

　　当时江义生心里并不赞同，所以也没正面回复这件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儿惹恼了斌哥，他从那天开始就再没回过江义生的消息。

　　还退出了游戏家族！

　　为此江义生非常慌，生怕吴斌真的和他一刀两断，这段时间食欲都变差了。

　　说实话，江义生心里很烦。

　　自己不是不愿意帮忙，斌哥给他花了多少钱，他能没有良心？

　　但对女人动手又确实不是自己的风格。

　　二十万呢······

　　江义生想着又低声道：“这娘们也太狠了，怎么骗那么多？！谁能不生气？！”

　　“放哪个老爷们身上都要生气！”

　　他想到了那块吴斌答应送他的手表。

　　那天聊到最后，吴斌说自己有块闲置的手表，平时也不戴，就当辛苦费送给他。

　　当时江义生还觉得不好意思，因为吴斌发过来的照片一看就很贵。

　　但江义生也是个俗人，手上打着‘不用、不用’。然后转头就在电脑上搜索了同款。

　　是个国外的牌子，价格居然要十多万！于是哆哆嗦嗦的问吴斌，真的给他吗？

　　吴斌说自己十几个手表，这个平时不带。如果江义生喜欢就给他了。

　　江义生还能说什么，十几万的表轮得到他喜不喜欢？他不配！就算是坨十几万的屎，他也只会喊真香。

　　“算了，干就干吧，反正也是你自找的。”江义生蹲在墙边吞云吐雾，脸上也阴晴不定，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站起身后把烟头一扔，一脚踩灭。掏出手机在界面上回了一句‘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等我好消息’。

　　然后下一秒，那个灰暗的头像就亮了起来，聊天界面上也多了一句回复。

　　‘哥就知道你不会让哥失望，事成之后除了手表，再给你几万块钱花花，就当是给你的辛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