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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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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北宁结束一日公务,回到府衙内。沐浴洗漱,换了寝衣。拿起案上锦盒,在手中端详。
这是抓捕山狸子,从他身上掉落的。
打开锦盒,盒内有两块儿金包玉玉坠、一块儿三角红布符,以及一纸书信。
宋北宁半卧于床榻,展开书信。
看到通篇歪歪扭扭、伸胳膊抻腿的错别字,不禁摇了摇头。
【老子根你挠着玩儿,搞怀了你的护身符。
老子不是故意的,老子会补偿你。
玉碎两半,不好拼。果上金子,做成一队。赶明你有媳妇了,送媳妇一块儿,你媳妇能挺高兴。
老子知道护身玉佩很重要,不是随便呸个东西就行。老子也不糊弄你,老子把自己护身符呸你。
那我爹生前给我求的,正经寺庙开过光。老子怕整埋汰了,平时都舍不得歹。
你要瞧不上眼,千万别扔。还给老子,老子稀罕着呢!
另外,你有啥其他想法,让人通知老子,老子尽可能满足你。
最后着重强调一点,老子做这些不是为了乞求原料,老子压根不需要你的原料,老子只是图个新南。】
宋北宁手腕挡住双目,哑然失笑。
想到山狸子离开菜市口前,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是动了杀念。
上翘的唇边缓缓归位。
将书信折了两折,连同玉坠、红布符,放入锦盒。起身收好,熄灯就寝。
新年将至,北契人常在此期间骚扰边关百姓。
宋北宁命守兵加强巡查,并在城外设有多处暗哨。
因而在北契坞衍部大军压境前,旬门镇得以提早关闭城门,并向关外驻军发送求救信号。
城楼上,县丞拱手:“大人,北契近年未曾有过今日这般阵势。他们此刻强行攻城,下官恐援军未至,城门已破。”
宋北宁抚上城墙青砖,“孔县令在任时,为防山匪谋害,将县衙建得坚固无比。城门若是破了,那里便是唯一可守、等待援军到来之地。”
闻言,县丞叩首请命:“下官愿在此统领守兵,抵抗北契入侵。还望大人移步,退守县衙。”
“本官作为一镇之首,势与此城共存亡。”宋北宁沉声道:“县丞听令,本官命你即刻集结城内妇女幼童,藏于县衙。另寻百名壮年男子,守护县衙内外。如有造乱者,劝而不听,再劝亦不听,可杀之。”
县丞领命,转身之际,忽听万马奔腾,以为北契兵临城下。一眼望去,欣喜道:“城,不会破。”
数万山匪列阵城下,白虎寨寨旗居于中,左右各有其他五家寨旗。
山狸子肩扛重刃长刀,喊话:“兄弟们,咱城里有亲人,脚下是乡土。老爷们活着守家园,死了就地埋。留下妻儿老小,我白虎寨替你们养。”
“大当家,放心吧!”金乌寨旗下,“兄弟们打仗没有惜命的。”
赤阳寨旗下,“我就一个问题,待会儿庆功酒去哪家喝呀?”
“潘大头!”山狸子拽动缰绳,驱使马儿漫步过去,“老子在这儿呢,你还想去谁家喝庆功酒?”
“白虎寨好酒喝光了,兄弟们馋口好的。”
“谁告诉你,我寨上好酒喝光了?”
“老祝!老祝说的!”
拜关寨旗下:“这可不是我扒瞎啊,上次送粮,三叔招待我那酒淡得跟水似的。说是冬天冷,寨里兄弟都爱整一口。今儿这个整一口,明儿那个整一口,几眼没照顾到,酒窖干了。”
周起云:“不对,我昨晚到窖里取酒,酒窖满登登地。”
“味儿咋样?”
“正经不错。”
拜关寨旗下气得直磕巴:“那咋地呀,我……我去你们那儿,差事儿啊?”
“这……”周起云眨眼望天儿,“额……”
李忠长棍捅周起云腰眼儿,“你就是个彪子!”
“啧!”周起云举斧吓唬他:“再闹砍你嗷——”
山狸子白了他们一眼,转而对拜关寨旗下笑道:“三叔和二叔守寨,我得替三叔说句话。”眉头轻蹙,情谊深切:“老祝哇——,三叔那天是不是留你晚上住了?”
“啊。”拜关寨旗下,“是留我住下,那家里事儿多,我得回去,我就没应。”
“是吧!”山狸子骑马转了一圈,“兄弟借此机会劝诸位,别喝得走路直逛悠,还在外面各哪溜达。那他妈倒地上睡着了,用不上一时辰就冻成坨。从入冬起,我们不知道你们那儿啥样啊!我们寨上这么没的,少说有六个。”
“诶呀——”赤阳寨旗下咂舌道:“我们那儿最起码得十个起,发现时冻杠杠滴!那死了就埋了,也没心思要警示一下。”回过头冲自家弟兄们吼道:“听大当家的话,喝完酒别各哪溜达,死这上不值当。”
“啊对!”金乌寨旗下也回头喊话,“要喝就把炕烧热乎的,给炕上喝,喝完直接睡。”
气氛到了,拜关寨旗下琢磨着附和一下,回头张了张嘴,想不出讲点儿啥。只能转回来,冲山狸子竖拇指,“还得是大当家的!”
“所以说,三叔是为你好。”山狸子扬扬下巴,压低声音道:“直接跟你说不让你喝、怕你出事儿,你能听?整地好像看不起你似的!”
“嗯!”拜关寨旗下用力一点头,“三叔委婉,给我留面子。”
“可不么。”山狸子松了口气,暗暗腹诽大战在即,好悬没因为一坛酒离心离德。
三叔也是,嫌人家喝完酒,总爱没完没了吹牛逼,给人喝兑水的。
远处突然尘土飞扬,北契坞衍部到了。
山狸子看清来将,轻蔑且自来熟地抬了抬手,“赫连华,出来遛弯呀?”
赫连华舌尖轻舔唇边,没想到这家伙这么犯贱,挨完县令板子,还特意赶来守城,“大当家呢?也是来遛弯?”
“嗯——”山狸子撅起嘴,假意思考一番,“我是不是遛弯,取决于你。”长刀呼啸,绕手一周,收于背上,颇为诚恳道:“我还挺希望咱俩都是来遛弯的。”
“能出来遛弯,屁股是长好了?”赫连华此话一出,北契士兵立刻起哄。
山狸子面露假笑,咬紧下唇内里嫩肉。回手握紧刀把,再次将刀抽出,“你别说,还真没好利索。人都说吃哪补哪,赫连大将的后鞧,肯定比猪后鞧补。”
周起云咽了咽口水,“炖粉条啊?”
山狸子余光扫向周起云, “五叔,你还真打算吃?”
“吃啥不是吃。”周起云一脸‘憨厚’,“你吃,我就跟着来一口。不炖粉条,炖土豆也行。”
山狸子梗着脖子,眼神飘忽,咬牙道:“我不吃,你别给我往回整嗷!”
赫连华的屁股,明明还好好的在马鞍上。听他们叔侄俩对话,却感觉已经进大铁锅,只差下配菜了。
清了清嗓子,赫连华神情严肃:“不闹了,讲正事儿。”
“你以为我没事儿闲的,愿意跟你俩给这扯皮。”山狸子不耐烦道:“这城,你今天指定是攻不下。你要打,咱就干。你不打,赶紧散。”
“诶呀,大当家这嗑唠的明白。”赤阳寨旗下:“‘你要打,咱就干。你不打,赶紧散’,朗朗上口啊!哈哈哈……”
金乌寨旗下振臂高呼,“回去我就找个说书先生,把当家的这句话加戏文里。”
“不——”高巨寨旗下提出其他看法,“我觉得编个小曲更合适。”说着,还即兴唱了两句。
“够了。”在赫连华眼中,这些山匪犹如一群苍蝇,逮住机会就嗡嗡个不停。
山狸子回头:“嘘——!”
大家强压唠嗑的躁动,山狸子交代众人:“咱尽可能先别说了,要不没时候能完。就咱们这帮人,没酒没菜,给这儿干唠,那唠到明天早上都不带困的。”
“听大当家的!”、“对,听大当家的!”
山狸子低调征求赫连华意见:“还打么?”
“……”赫连华指着城楼上,将一身官服穿出羽化登仙之效的宋北宁,“山狸子,你们让开。我进去后,帮你杀了那狗官。朝廷怪罪下来,与你无关。”
“呦,显你能个了!”山狸子对宋北宁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我得亲手办了他,才叫解气。”
宋北宁高声道:“假他人之手杀死本官,确实较为方便。”
县丞偷拽他袖子,“大人,你这……怎么还劝上了。”
“再拖一会儿,驻军必到。”宋北宁悄声说。
山狸子挠挠后脖颈,遥指宋北宁,与兄弟们言:“他脑瓜子跟正常人绝对不一样!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得儿的人!他咋就能这么得儿呢?!”
赵忠踹周起云,“跟你似的。”
周起云喷口水:“去你妈的!”
“那——”山狸子猛摇头,“能一样么?”后半句他没明说‘五叔是彪,城楼上的是得儿。彪和得儿……,本质不一样。’
赫连华拉弓搭箭,乍然射向山狸子。
山狸子挥刀欲挡,城楼上一只箭精准劈开空中射来的箭。
“关你屁事儿。”山狸子重刃长刀挥向宋北宁,“现在献殷勤晚了,洗干净脖子给老子等着,老子抽空就弄死你。”
宋北宁将□□交还于守兵,淡然道:“随时恭候。”
众山匪与北契坞衍部刚厮杀在一起,驻边大军便赶来了。
赫连华率领部下慌忙撤退。
山狸子却被驻军堵个正着,双方僵住。
驻军不想同山匪交手,但又不能堂而皇之给他们让路。
山狸子也不想同驻军交手,边关驻军纪律严明,是难得的好兵。
“赵统领。”城楼上,宋北宁挥挥手。
驻军统领听令,“让路。”
山狸子扛着长刀,冲宋北宁竖起中指。调转马头,扬声道:“兄弟们回寨,喝酒吃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