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水*

16、第十六夜

　　第十六夜

　　其实做决定对于靖来说，一直是被动的，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几百年前，他是家族中天赋最高的孩子，被整个家族宠溺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便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之后因为他被人利用封印了某位纯血统，被整个家族流放到荒蛮之地，他最喜欢的兄长都只是站立在一边怜悯的看着他，不敢为他说半句话。天知道为什么是他接受惩罚，他连自己封印的是谁都不知道。那一年，他才15岁。

　　十年前，他以为自己永生永世都不会再踏入吸血鬼的世界，一直在这种荒蛮之地生活，直到他受不了自我了结。其实平心而论他并不排斥闲淡的生活，只是那种生活，让他的性格逐渐偏激残忍起来。自己才最重要不是么，只要自己能活下来，其他的人，其他的生命又有什么重要的。

　　这个时候虹就出现了，靖知道，他被流放的时候只有虹在所有人面前据理力争，虽然虹没说过，他也没问过，但靖就是知道那一个月出现一次的补给包，是虹留下的，从第一次看到补给包的时候，所有在他生活中存在过的人就划分成了两类，虹一类，其他人一类。

　　虹告诉他，他被流放之后，她就离开了家，为了不让家族注意到她，她努力的隐瞒行踪，一点一滴的培养自己的势力，这么多年之后，她终于有能力带他回去了。这一瞬间，靖所有的报复心都被勾引了出来。

　　之后的谋划，实施，顺利的几乎不需要他多花费头脑，在差不多完成整件事情之后，他碰到了小小的，哭的满脸泪水的初原绘，在虹的劝说下，他收养了初原绘。

　　这就是他的人生，他一直在被动的接受，被送去流放，被虹带回来，被劝说收养初原绘。但事实上，报仇只不过是为了平复自己的不甘和愤怒，一点意义都没有，他做过的事情中最有意义的，就是收留初原绘。

　　虹最初很宝贝她，但靖知道，虹还有其他的目的，可所有的那些对靖来说都没有意义。

　　没有初原绘，整个世界都没有必要存在了。靖最初认识到这一点，是三年前。

　　虹做事情总是随心所欲，性子忽冷忽热，喜欢初原绘的时候就跑遍全世界，只是为了买一件小绘随口提到的东西来讨她欢心；不喜欢初原绘的时候，遇到就连招呼都懒得打了。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反正只有虹送了东西小绘会第一个跑来他面前炫耀；虹无视她她也会第一个跑来他面前告状。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由着虹的性子来，但有一件事，虹从十年前就开始提，一直到决裂之前，靖也仍是在拖延着。

　　十五岁之前订婚的时候，靖是喜欢虹的，但那种喜欢在流放的那段冗长的岁月里逐渐演变成了感激和怀念，可这些，都不属于爱情的部分。吸血鬼的未来那么漫长，靖不想陪伴在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身边，但毫无疑问，虹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也不想失去。于是他自作主张的隐瞒自己的感受，只是在每每虹提及到结婚的问题时敷衍过去。

　　就是这样的敷衍，和对那个孩子与日俱增的爱恋，才有了最后的结局。

　　靖叹气，整个人，都仿佛置身于那天的场景。

　　得知他是有意逼走初原绘，假装受伤，用这些来对付自己的时候，虹就像失去力气一样放弃了。

　　没有抵抗，没有愤怒，没有不甘。虹只是像在以前那些日子中一样躺在他身边，口气清淡却犀利。

　　“靖，其实你答应收养那个孩子的时候我就有些不安，但大仇得报的你，对那个孩子表现出了明显的兴趣，我知道你想要收养她，只是缺少一个理由，我爱你，所以我制造了一个理由给你，劝你收养她。

　　“你对那个孩子很好，我以为她勾出了你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父爱，但我知道她怕我，她潜意识里觉得我让她想起了家族的事情，所以我自毁容貌。因为我爱你，我替你找到让她愿意留在你身边的理由。

　　“可是你对那个孩子的疼宠有些超出我的预料，其实结婚什么的都不重要，只要能留在你身边被你承认，也就够了。但我不能接受你爱上那个孩子，你不爱我都可以，甚至你恨我都可以，但你不能爱那个孩子。

　　“我爱你，所以我不能让你犯下那种天理难容的错误。我谋划叛变，其实是想要警告你放弃那个孩子，我不再和那个孩子交好，我开始有意无意的破坏你们的关系，不是嫉妒，真的不是…

　　“可惜你还是让我失望了。我最开始的不安，到现在全部变为真的。只是因为得知我要利用那个孩子，你哪怕受伤也要逼走她，我终于懂了，我制止不了你了，你早都爱上那个孩子了。”

　　虹起身，俯视着闭上眼逃避一切的他。

　　“靖，那个孩子不会接受你的。总会有那么一天，知道了一切的她会为了从你身边逃离而不惜一切代价。她不会想要留在你身边的。”

　　靖再睁开眼的时候，虹已经意识涣散慢慢开始消失了，靖没有移动半丝半毫，他只是坐了起来，看着虹消失。

　　“靖，我爱你，但我诅咒你死在那个孩子手里，我诅咒你会为你现在做的一切被那个孩子惩罚的。”

　　从回忆到现实，靖看着窗外，楼下初原绘在摆弄着花园里的白蔷薇，她时不时的露出一个微笑，向楼上的他挥挥手，靖微笑着回应之后，就阴沉的阖上眼。

　　其实虹的确等同于被他杀死的，只不过，他没有退路了。从带回初原绘的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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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一条更小姐，我是达利亚女子学院的理事长，请容我介绍一下我们的学院。”理事长是个慈祥温柔的女人，她微笑着在前方带路，身后跟着改名为一条更的白鹭更以及一条拓麻。

　　一条拓麻自跟着白鹭更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没有露出过好脸色，如果没有目的，白鹭更又怎么想来这种人类的学校，他压低声音，不想要引起理事长的注意，“白鹭小姐，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鹭更侧身，貌似亲昵的回话，“当然是因为想要上学咯，你知道，就是突然感兴趣了，”对上一条拓麻明显不相信的表情，白鹭更笑的愈加灿烂，“叫我更，哥，哥。”

　　一条拓麻无言，这个少女，跟他遇到的女孩子都不一样，纯血统的公主，都是这么任性的吗……脑海中突然出现的一个身影让他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

　　真想她啊……

　　加快两步，一条拓麻正巧赶上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跟他们擦肩而过。听到她们低声称赞的白鹭更勾起了一丝笑意，她突然蹲下身，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一条拓麻扶她坐在走廊边的长凳上，理事长担心的看着白鹭更，“一条小姐，还好吗？”

　　“没事的，这都是老毛病了，只要休息一小会就好。”白鹭更温婉的笑着，假装没有看到一条拓麻听到这些话时挑起的眉，“理事长，我在这里休息一会，你带着我哥哥去参观学校吧，把重要的事情告诉哥哥就好，可以吗？”

　　理事长满意的看着这个体贴的孩子，她完全符合达利亚女子学院招收学生的三个原则：[礼仪端庄，清澈，美丽]，她微笑着转向一条拓麻，“麻烦跟我来。”

　　一条拓麻不放心的看着白鹭更，知道她是故意支开了他们，但这个学校里究竟有什么引起了她的兴趣，不管怎么看，都看得出来她在进行着什么。

　　对这样的白鹭更，一条拓麻很不放心，更何况那晚他们离开的时候初原绘的警告，都让一条拓麻不得不注意白鹭更的任何动向。这种明明知道她有在做些什么但等同于不知道的感觉让一条拓麻有点轻微的恼怒，他跟着理事长向前走了两步，但仍是转过身盯着白鹭更。

　　看着一条拓麻怀疑的神情，白鹭更眯起眼睛朝他挥挥手，“哥哥，真的不用担心我啦，剩下的事情就麻烦你啦，拜托啦。”

　　闻言，一条拓麻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理事长。

　　看着两人的身影不见之后，白鹭更才向着那群女生去的方向追了过去，在一个教室门前，她停了下来，拉展裙角，整理头发之后，推开了门，教室内的女生愣住。

　　“你好，我是白鹭更，我有些累，可以在你这里休息一会么？”

　　在看到教室里少女呆呆的点点头之后，白鹭更微笑着请求，“那……我可以信任你么？我想告诉你一些事……”

　　女生直视着白鹭更的眼睛，怔怔的超她走了过去，不受控制的抚上白鹭更的脸，白鹭更没有闪躲，只是一直微笑着。

　　“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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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原绘自从伤好之后就没有再和靖好好的对话过了，无论如何，那晚的经验让初原绘懂得她在靖面前什么都不是，无论她在别人面前如何嚣张跋扈，更何况，订婚的事情谁都看得出来靖没有在开玩笑，这更让初原绘恐惧。

　　即使是在出走以前，她也没有想过要和靖订婚，虽然她和靖很亲密，但那种感觉更倾向于对家人的依赖，一条拓麻出现之后，初原绘确定了这种感觉，她排斥订婚这件事，可是……能怎么和靖提呢，初原绘不知道，于是她更加不敢让自己和靖单独相处。

　　可事情总是会自己找上门的，初原绘抱着蔷薇一回头，就看到站在门口没出声却一直看着她的靖，这让初原绘险些丢掉手中的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初原绘知道躲不掉了，她装作随意的收拾着因为修建枝叶而乱糟糟的桌面，“靖，怎么了？”

　　初原绘的回避，靖都是看在眼里的，他花了很长时间来让自己不后悔这个决定。其实如果可以的话，靖希望能够直接结婚，只是一旦结婚，就会有很多势力来查他的底，在没解决好那件事之前，靖实在是不敢冒险。

　　“小绘，我在[夜宴]上提的事情，你怎么看？”靖很紧张，但他还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随和一些。

　　初原绘虽然做好准备要谈这件事，但再听到的刹那还是因为桌上的剪刀划伤了手，她僵硬的一边吮吸着手指，一边问，“靖你说的……是什么事情？”

　　“订婚。”将初原绘的反应看在了眼里，靖有些黯然，“我想，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就干脆订婚好了，等你真正准备好了的时候，我们再结婚，可以么？”

　　“可是靖，我们从来都没有在一起过。”初原绘也顾不得害怕，只想表明自己的立场，“我们没有在一起过，我没有把你当做……那个……过。”

　　“小绘你搞错了吧。”初原绘委婉的拒绝，让靖恼怒起来，他上前，几乎将初原绘逼到了墙角，“我不是来询问你的意见，我只是是来告知你的。”

　　“无论我的意见是什么？”初原绘声音有些颤抖，“所以，无论我说什么，订婚都会举行不是么，那么这样，你何必来问我的意见！”

　　大力的推开靖，初原绘抓着门，“出去。”

　　靖一直看着她，他略带受伤的眼神让初原绘有些愧疚，但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让步的，初原绘挺直身子回视着他。

　　“小绘……其实你知道的，你只能留在我这里，除了我，还有谁会是真心想要你，而不是你的能力？”

　　“订婚是在下个月15号。”靖留下这句话，走出去，身后是重重关上的门。

　　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不是这样的！即使是这样的我，也肯定能找到愿意跟我在一起的人的，不是你说的那样的……

　　初原绘跪坐在地上，低着头。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这里是待不下去了，初原绘反复的思索着，直到天完全黑下来，初原绘没有开灯。

　　这里都是靖的人，在这种状况下，逃出去的机会只有一个。

　　订婚。

　　小声的敲门声引起了初原绘的注意，拉开门她看到的是查德。

　　查德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轻轻地关上门，站在窗户旁边，初原绘没有开灯这给了他很好的掩护。站在这个位置，即使是从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也无法显露他的身影。查德压低声音，“小姐，我看到了你对订婚那件事的反应，我想，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只是今晚主人在，并不方便多说什么，您明天白天来花园吧，带上你平时会带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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