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魂攻略图鉴》李元夕

3、粉红尸鬼（二）

　　前世有过渊源？她也是第一次来到东方人界，又怎么会和人有过渊源，这么想着，维纳斯又一次否认了小花的猜想。

　　“也是，前世今生之说还不知是真是假，不过世人妄想。”小花的神色有些失落，她笑了笑道：“既然我遇见了姐姐，也算是缘分，不如就让我跟着姐姐。”

　　“抱歉，我有一些不得不完成的使命。”

　　“什么使命？”

　　维纳斯想了想，回答道：“找到尸鬼。”

　　“尸鬼？”小花边说着，边用手指摩挲着下巴，“我想起来了，之前听父……路人说过，东临江州这代近一年发生了许多悬案，那些死者都是被厉鬼咬了，随即变成了行尸走肉的怪物，也就是尸鬼，那些被他们咬过的人，最终都会落得个同化的下场。”

　　想到这，小花的神情有些疑惑：“姐姐你找尸鬼做什么？难道是认识的人也被同化了？”

　　既然小花已经替她找了合适的理由，维纳斯也就没有反驳，她顺着话说道：“所以，我要去找他。”

　　“这样的话，姐姐你必须带上我，我胆大心细，人又机灵，一定不会给姐姐添麻烦。”娇俏的少女自信地拍了拍胸脯，热情得推销着自己。

　　“而且我识路，不仅是外头的大路，还是消息的门路，都难不倒我。”

　　盛情难却之下，维纳斯无奈地收下了这个忽然出现的助手，不过不得不承认，小花的确是一个多功能型人才。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不仅带她买到了合适的衣服，还打听到了尸鬼的老巢，尤其是对她的喜好，一猜一个准，明明是第一天见面，却好像相处了不短的时间。

　　看着眼前冒着袅袅热气的浴桶，维纳斯不禁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作为司掌爱与美的女神，沐浴，无疑是她的一大爱好。

　　不知道神界的诸位神明，现在又在做些什么，算起来，也许神界只过了眨眼一瞬。

　　“姐姐，你沐浴完后，将这个涂上。”小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将什么留在了门边，就转身回到了另一屋。

　　洗漱穿戴完，维纳斯打开门，捡起了地上的小罐子，里面是绿油油的液体，颜色让人顷刻间联想起了那日见到的尸鬼。

　　只一想，便知道了小花的用意。

　　于是，一炷香后，客栈门口出现了两只野生“尸鬼”。

　　维纳斯发誓，她从来没有这么绿过，现在的她，感觉自己仿佛成了司掌草木生长的大地女神。

　　“咳咳，没事，身可绿，只要头不绿就行。”小花轻咳两声，摸了摸脑袋，“而且，姐姐真是什么颜色的都好看！”

　　“……我们出发吧。”

　　按照之前打听到的消息，尸鬼经常出没于江州城外以东的荒地，离她们住的客栈不算太远，也就一个时辰的脚程。只是如今作为“尸鬼”的他们，势必不能轻易通过东城门。

　　在这种情况下，翻城墙成了首选。

　　听到这一提议的小花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眸中满是不可思议道：“我只听说过翻院墙，还从未听闻谁能翻过那么高的城墙。”

　　不过下一瞬间，她便亲身见识到了。

　　“好了。”维纳斯将尚在呆愣的小花从怀中放下，淡然地继续前行。

　　回过神来的小花顿时满脸崇拜地走上前去，竖着大拇指道：“姐姐，好身手！”

　　维纳斯笑了笑，没有多言，虽然她现在因为神力流失，体内只有小部分神力，但是越过城门，还是不成问题的。

　　随着城门处微弱的灯火渐渐消失在身后，道路两边变得愈发阴暗幽深起来，此时又逢冬日，草上落的霜花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蓝光。

　　一声声犬鸣撕破了黑幕，连星辰都不知所踪，在一路的死寂后，她们终于看到了尸鬼的居所，那是一座荒废的破庙，牌匾上的字已经被沙土掩盖，墙上还有着大大小小的破洞，“沙沙”一声响，几只蝙蝠从树上飞了出来。

　　“姐姐，尸鬼不会说话，一会我们可别出声。”

　　两人做好了准备，毫不犹豫地走向了破庙的入口。半只脚刚跨进去，她们就感受到了数道阴森森的目光。

　　有尸鬼开始低声吼叫，维纳斯和小花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继续前行。

　　前方黑暗中，渐渐显现出了一道身影，是个穿灰衣的尸鬼女人，她径直走到了两人跟前，像是黄泉路上的引渡使般，朝着她们招了招手。

　　很快，她们看到了其余的尸鬼，那些面色铁青，呲着尖牙的生物，有的半蹲在在茅草盖的屋顶上，有的三三两两靠在了一起，颇有几分难民营的意思。

　　待走到破庙中间的空地时，从右边黑暗处走出来了一个瘦骨嶙峋的尸鬼男人，他看了女人一眼，点了点头，随即目光落在了她们的身上，开始比划手势。

　　维纳斯大致猜了一下，应当是在问她们二人从哪来，她抬手向着城门的方向指了指，男人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看来尸鬼并非是没有意识的生物，而是变异了的人类。

　　这么想着，耳边就传来了男人沙哑低沉的声音：“这两个哑巴也是从江州城内来的。”

　　“……”

　　原来尸鬼会说话。

　　“我们不是哑巴。”显然小花也是知晓了这一点，便毫不顾忌地出了声。

　　“不是哑巴？不早说，省得我费力气比划。”那个身材瘦削的尸鬼男人竟然朝着她们笑了笑，随即神态自若地介绍道：“既然是新来的，那就得遵守我们的规矩，我呢，是这里的管事人，大小事都归我管，叫我鬼哥就好。”

　　“今日也算来的第一天，一会给你们一人发根胡萝卜，算是欢迎了。”鬼哥豪气地推开了右边破屋的门，从大大小小的木箱子里翻出来了两根细细长长的胡萝卜，上面还沾着些新鲜的泥巴。

　　小花诧异地挑了挑眉，凑到维纳斯耳边小声道：“姐姐，我们是不是摸错了地儿。”

　　维纳斯无声地摇了摇头，之前小尸鬼找的也是胡萝卜，的确是这里没错。

　　于是，拿着手中的胡萝卜，两人被带到了今后属于她们的地盘，破庙后一小块盖着茅草和几片断裂木板的荒地。

　　“姐姐，你瞧见你要找的人了吗？”小花靠坐在墙边，用胡萝卜在地上随意地划着。这里的环境很不好，维纳斯能理解她的感受。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可以先离开，不用担心我。”她笑了笑，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小花的脑袋。

　　闻言，小花立即摆了摆手，焦急道：“姐姐别误会，小花说了跟着姐姐，又怎会轻易离开？”

　　维纳斯还想说些什么，却捕捉到了不远处传来的树枝断裂的声响，什么人从身后正在向这边靠近。

　　等她回首，便撞上了男孩小心翼翼又带着些许探究的眸子。是那日见到的小尸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仿佛看上去长高了些。

　　“你、你也死了吗？”意料之外，小尸鬼开了口，他的声音就和普通孩童般，稚嫩而又空灵。
　　维纳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手中的胡萝卜递了过去，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这个给你。”

　　这次，小尸鬼却没有伸手接过胡萝卜，而是摇了摇头认真道：“这是你的，我不能拿别人的东西。而且……现在的你，像我们一样只能吃胡萝卜了。”

　　说完这句话，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落寞：“对不起，我忘了你没有生前的记忆。”

　　没有生前的记忆？也就是说，成为尸鬼之后，就会失忆。维纳斯暗暗记下了这一点，以防之后因此露出马脚。

　　既然找到了目标，那么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问出一直想确认的事情：“你的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图纹吗？”

　　尸鬼男孩疑惑着眨了眨眼睛，随即有些害羞道：“有、有的，在肚子上。”

　　看来那位神使说的没错，虽然要付费这点很奇怪，但是意外地可靠。

　　事实证明，在运气方面，维纳斯绝对是欧皇的代表。

　　“那么，可以容许我看一下那个图纹吗？”她礼貌地提出了请求，却未想到这句话将小尸鬼一下子吓跑了，淡淡月光下，他浑身透着粉红，惊慌地像一只害羞小鹿。

　　“他就是姐姐要找的人？”小花看了眼男孩的背影，撇了撇嘴，“居然是个脸皮薄的小鬼。”话落，她转头看向了维纳斯，抓起她的手道：“姐姐若是想看我，我就一点都不会介意！”

　　“……不，我并不是想——”

　　“没关系，姐姐不用客气！”

　　“……不用了。”

　　“而且手感也很好哦。”

　　“……”

　　就在这样“和谐”的氛围中，慢慢长夜随着时间流淌。至此，维纳斯的“尸鬼”生活正式拉开了序幕。

　　作为一只“真正的尸鬼”，每天早上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左边的小破屋领一根胡萝卜，这是他们一天的食物。

　　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就会派出一批尸鬼，上街寻找食粮，第二天，则换另一批。令人惊讶的是，通过和鬼哥的交谈，维纳斯了解到，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新的尸鬼前来报道，所有人都没有生前的记忆，无一例外，更奇怪的是，他们的脖子上都有着深深的咬痕。

　　除了一个人，就是那名叫做小绿的尸鬼男孩。

　　他的肤色和其他尸鬼不太一样，而且有着超出正常人类的生长速度，仅仅是过了十多天，就已经拥有了十岁男孩的样貌。除此之外，他极为害羞怕生，每次说了不到两句话，便如同兔子般脱逃了，对此，维纳斯十分无奈。

　　不知不觉半月已逝，今日恰巧轮到她上街，红霞已经将天空染成了橘粉色，鬼哥站在破庙门口，清点着尸鬼队伍的人数。

　　“大家，一会不要偷不要抢，我们拿了胡萝卜，一定要留下一些东西，尤其是新来的，都记住了没有。”

　　尸鬼们纷纷低吼着应了声。

　　“没想到这些尸鬼还挺有操守，知道不能平白拿人家东西。”小花压低声音道。

　　的确，尸鬼不是鬼，而是死而复生，失去了记忆的人类，也许他们忘却了曾经，却意外保留了美好的那部分品性。至少，维纳斯从未在这些尸鬼身上感受到任何阴暗的一面，即便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他们也从来没有舍弃努力生存的信念。

　　所以她未曾料到，这次上街，会是一场罪恶的审判。

　　满地的胡萝卜被肆意践踏和碾压，走在前面的尸鬼，在桃木钉下，化成了一滩滩冒烟的青水。尸鬼们瑟缩着向后退去，连嘴边的獠牙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罪孽深重的恶鬼，还我儿子的性命！”为首的那个四方脸的中年男人，高高抬起了手，示意身后的属下继续将桃木长钉射.出。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连维纳斯都止不住感到惊讶。她目光一闪，扯过边上的布匹绸缎，注入神力后，一甩袖，便造出了一道看似轻盈实则坚硬的屏障。

　　但是因为布料只有半截，仅仅挡住了部分桃木钉，还有一部分尸鬼暴露在了危险之中。

　　“往这边来。”她略微皱了眉，伸手拉过了鬼哥和小花，将他们推到了屏障后面，桃木钉瞬间贴着她的后背擦了过去。

　　就算是神明，也不可能完美预估所有长钉的去向，因此最后那根，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她直接用手接住了。

　　果不其然，血液渐渐从擦破的皮肤渗出，掉落在地上的桃木钉，也印着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手印。

　　“姐姐！”小花担忧的叫喊声从耳边传来。维纳斯收回了手，默默用神力愈合着伤口，给了小花一个安抚的微笑，随后看向了身后的小尸鬼。

　　“没事吧？”

　　他没有立即回答，原本清澈的眸子此时正盯着她手上的血液，下意识做了吞咽的动作。下一秒，他似乎有些吃力地移开了视线，恢复了往日般小心翼翼的神情：“你、你的手。”

　　他的眼眶有些泛红，语气中满是忐忑不安。

　　“江州城主沈世民，不过小人！”一旁的小花冲动地跑上前去，咬牙切齿地看向了那个为首骑马的中年男人。

　　“小人？害人的恶鬼还反过来说我是小人？”沈世民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身体因为怒气和怨恨颤抖着：“我儿死于尸鬼口中，只余一具干枯尸骨，祸端一日不除，百姓日日难安！”

　　“可是，您为何认为您的儿子是死在尸鬼口中？即便如此，我想，罪名也不该由整个族群承担。”维纳斯嗓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一字一句，让在场的尸鬼和人类都听得清清楚楚。

　　看见少女挺身而出的身影，鬼哥也站上前来，无畏道：“我们尸鬼只在城东活动，从来没去过什么城主的地盘。”

　　对于两人的话，沈世民仿若充耳未闻，依旧怒目圆睁大喝道：“荒唐，我竟和尸鬼在这费口舌，所有人听令——”

　　“等一下。”维纳斯和小花相视一眼，一同说出了事实：“我们不是尸鬼。”

　　“但是和他们一同生活，并没有给我带来危险，反而是一段愉快的回忆。”她伸手接过小花递来的帕子，擦去了脸上的草药涂剂，露出一张光洁白皙的脸。

　　“所以，请您给尸鬼证明清白的机会。”维纳斯的眸中闪耀着淡然而沉着的光辉，在这样的目光之下，沈世民渐渐冷静了下来。

　　维纳斯能够感知到，这位沈城主并不是不讲理的人，反而比平常人开明许多，只是被丧子的痛苦夺去了理智，否则早在之前，就应该将尸鬼赶尽杀绝。

　　在片刻的沉默后，马上的男人倏地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伤人的不是整个尸鬼族群，虽然城东的百姓常被骚扰，但也罪不至死，真正的恶鬼，是那只我寻了许久也没有找见的尸鬼。”他闭上了眼睛，神情很是自责：“我的确是个小人，说起来，若是我有所作为，也不会存在如今的尸鬼族群。”

　　原本是受害者的尸鬼，却被看做是理所应当的恶人，这让维纳斯心底不禁有些悲伤。

　　“所以，让我们一起结束这场悲剧。”维纳斯只身靠近了沈世民的军队，她的眸中满是真诚。

　　“还有我们。”鬼哥和身后的尸鬼们也都不再害怕，纷纷跟了上来，“尽管可能要面对丢失的记忆，但是没关系，我们都不希望，今后再看到新的族人。”

　　街上本来闭门不出的百姓，也一个个探出头来张望，这一年来，这是第一次，他们敢正面直视这些“不一样的人”。

　　“好。”沈世民环顾四周后，郑重地给予了回答。

　　在互相接纳之后，下一步，便是收集有用的线索。维纳斯和小花负责和沈世民交涉，其余尸鬼则忙于寻找丢失的记忆。

　　当然，维纳斯没有忘记自己最终的目的，于是便单独把小绿带在了边上，他平时很安静，一根胡萝卜就能站着默默啃两个时辰，就是太害羞这一点，依旧令人头疼。

　　每次当她靠近，即便是比往常多那么一小步，他都会整个人从头红到脚，真是毫不夸张。

　　不过在和小花相处的时候，他倒是没那么怕生，反倒有种相看两厌的感觉，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想着，维纳斯不禁叹了口气，不再看身后的两人，转身跨入了沈府。

　　“打扰了，您有什么最新的消息吗？”

　　在书房内坐下后，她接过沈世民递来的热茶，礼貌地道了谢。

　　“那日下人路过尹儿的房间，看到过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

　　“白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