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筱暮君

16、第十六章

　　转眼到了中秋。
　　对于我们服务行业，别人的团圆假期，是我们最忙的时候。尤其是新乘，一般都排在节日当天飞。所以我不能幸免，中秋大四段陪我过节。
　　好在中秋前一天给了我一天休。我打算把这一天用来陪妈妈和佑佑。
　　说来也奇怪，最近蔡文昊不太来接佑佑了，他跟母亲说他最近工作忙，麻烦母亲多为照顾。好在母亲年纪尚轻，且注重锻炼，一个人带佑佑也毫不费力，她还乐在其中，现在估计一天见不到小外孙，她都睡不着。
　　为了方便母亲接送孩子，几天前我与蔡文昊商量，想把佑佑转到母亲家附近的公立幼儿园。没想到他马上就同意了，并说他妈妈最近身体不好，希望母亲能多帮忙带。我有点意外，之前不是还说佑佑是她家几代单传的吗，怎么才几天就身体不好了。不过我也没有多问，反正自己的意图已经达到。我的母亲是人民教师，自然更适合带佑佑。
　　一切的计划，被我的钢琴老师何敏仪打破。
　　我和母亲正在吃午饭，何老师打来电话，让我晚上替她演出。她之前接下来的一场表演，却临时发烧无法坚持。
　　我无法拒绝，何老师是我的恩师，照顾我多年。我答应了下来，陪母亲和佑佑的计划只能泡汤了。
　　母亲很是理解，她说她有佑佑陪就行，还说今年的中秋是最热闹的，因为她身边有个小暖男。
　　何老师接下的是一个大型企业的中秋答谢会，她当时答应了朋友去表演一曲。还好不是正规演出，我想。
　　我没有回家准备服装，既然是中秋，我借了母亲的一件旗袍，自己化个妆，头发用发簪一挽，足以应对。母亲却说这样的装扮无心胜有心，中秋晚宴，再好不过。
　　不知是谁说过，我有古典气质，嗯，暂且拿这个来掩饰一下我没有准备礼服的疏忽吧。
　　晚上五点半，我准时来到了市中心S酒店的顶楼宴会厅。何老师的助理小贺已经等在宴会厅门口。
　　小贺是何老师的侄女，去年大学毕业就跟着老师。她带着一副圆框的复古眼镜，看着乖巧得很。
　　“孟姐姐，这里！”我刚下电梯，就看到小贺朝我招手。
　　我笑盈盈的走到她跟前，“小贺，好久不见了！”
　　“姐姐今天真是太好看了！原来你穿旗袍那么美啊！”小孩子的赞美之词，听着让人舒服。“姐姐要不要先准备一下？”
　　“不用了，就一首曲子，经常弹的。”
　　“好的，姐姐，我们先进去吧！”说完，小贺带着我到签到处签了名。我把今天要演奏的曲子告诉了小贺，她去找主持人改节目去。
　　此时客人正在源源不断的进场。看得出，今天请的都是本地商界的名人，个个衣着光鲜，仪表堂堂。从前竟不知自己生活的城市有那么多气度非凡之人。人靠衣装，这话一点不假。
　　会场的布置则是西式的，白色与粉色的主色调，倒有点像婚礼现场。宴会厅的中央有一个圆形的台子，上面放了架钢琴。
　　举办这次宴会的是当地一个赫赫有名的企业---志和集团，据老师说，她与集团的王总是朋友，所以被邀请来演出。
　　也许是我今晚的旗袍与整个会场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无数人朝我驻足，我无奈，只能躲进角落的休息室，里面都是今晚要演出的人在化妆。
　　我走到一个沙发上，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耳机，听音乐。
　　不知过了多久，小贺过来叫我，说到我演出了。我起身，对着镜子补了补妆。
　　我站在门口，听到主持人说：“下面欢迎孟依然女士为我们带来钢琴独奏《彩云追月》！”
　　伴着掌声，我走上舞台，到钢琴旁边，我向观众鞠了个躬，坐下，开始演奏。
　　《彩云追月》的优美旋律随即传来。我的演奏把原本的节奏放慢了半拍，加上我自己对乐曲的理解，与□□的《彩云追月》有些不同。□□大师的技巧毋庸置疑，行云流水，浑然天成。我的只是比李氏版本多了些柔情，把“彩云追着月儿走”的意境表达得更加幽远和情意绵绵。
　　一曲完毕，掌声响起。我起身，再次鞠躬，走下舞台。
　　演出还在继续，我此时就走的话，似乎有点不礼貌，毕竟这是老师朋友的邀请。于是我端了杯果汁，走到宴会厅一边的露台，欣赏城市的夜色。
　　这样的场合其实我不是太喜欢，因为每个来宾都是带着目的来的。有的来结交达官贵人，有的来笼络客户，更有的直接是来找客户做生意的，所以即便是我再卖力的演出，真正在欣赏的人相信没有多少。就跟婚宴上的表演一样，台上的表演再精彩，底下的人只是在忙着把嘴巴塞满。
　　所以，要是以往，这样的演出我从不会接，师傅亦如是。今次大概也是人情债。
　　九月底的K城，早晚温差极大。白天艳阳似火，晚上犹如初冬。露台上没有空调，夜风吹过，一阵寒意侵袭全身，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身后传来脚步声，接着一件大衣披在了我的肩头。
　　小贺这孩子真是体贴，心想。正欲开口感谢，却传来一个男声：“天气渐凉，担心感冒！”声音很温柔。
　　我转头，一个身穿深灰色西服，打着领结的成熟男子站在我身后。
　　“多谢！”我微笑。
　　男子走到我旁边，看着我微笑着说：“刚才的演奏实在精彩！从没听过那么好听的《彩云追月》！”
　　“过誉了！”我说。
　　“你是敏仪的学生？”
　　“是的！”
　　“你好！我叫王志坚，是你老师的朋友！”原来是他！
　　“您是这次宴会的主办人？”
　　他笑着点了点头。
　　“您好！我是孟依然！”
　　我们握了握手。
　　“孟小姐，你的手好凉！还冷吗？”他关心的问。
　　“没事，已经好多了，谢谢您的大衣！”我浅笑。
　　王志坚正是志和集团的总裁，我再次看了看这个不应该出现在现实中的人，他中等个头，比我略高半头，五官普通，一双眼睛敏锐无比，眉宇间散发着从容的自信。这样的气场与周俊杰颇为相似，只是眼前这一位，比周俊杰多了几分威严，周身散发着距离感，让人不敢靠近。
　　“怎么了？”他发现我在看他。
　　“没什么，只是觉得您太年轻了！”我印象中，这种集团总裁大都应该是五六十岁，须发花白的老者，王志坚的年龄至多四十。
　　“哪里！”他笑起来，“不年轻了！不瞒你说，已经四张多了！”他比出四个手指。
　　“那么年轻就有自己的王国，您真是了不起！”我以为我身边的周俊杰已算年轻有为，原来真有“一山还比一山高”这回事。
　　“现在是你过誉了！”
　　正说着，一个年轻男子走来：“王总，我们正到处找您，到您发言了！”
　　他抬起手看了看手表，对我说：“哦，还真是！不好意思孟小姐，我先进去了！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我微笑。
　　他走出去几步，即又回头与我说道：“我们还会再见的！”说完抬了抬手，走了。
　　我与你们这些显贵并无交集，不会再见，我心想。
　　我没有再多逗留，找到了小贺，与她告辞后，驾车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