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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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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头被这声音一吓,锄头一歪,砰地一声恰巧砸在崔氏的脚背上,当场砸的崔氏脚背高肿,乌黑发青。崔氏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再也顾不上按压着宋娇,抱着脚便开始哭天喊地起来。
“脚断啦,脚断啦!该死的老头子你瞎了眼!还不快请人来瞧瞧!”崔氏疼的紧了,哭的涕泪横流。
一旁的许氏被眼前的变故吓呆了,瑟缩着又往后退了十几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敢再看崔氏一家人。
宋娇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冲着崔氏呸了一声,笑道:“报应,真是报应呀!”张老头这个老东西砸的好,可惜没把这老虔婆的腿砸断。
张三郎和张翠也被崔氏的情况吓了一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愣着站在一旁,此时见宋娇发笑,张三郎沉着脸,怒道:“你还有脸笑?”
宋娇转向张三郎,“我为什么没脸笑?这个家谁有脸?”这大家子抱团欺辱原身,动辄打骂,将原身活活磋磨致死,竟一点反省之意都没有,宋娇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张三郎又要说话,不知想到什么,偷偷瞧了一眼站在门边的汉子,到底是闭了嘴。
宋娇白了张三郎一眼,这才扭头瞧向门口,只见一个高大壮实的汉子立在门边,脸色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
宋娇想了想,脑中灵光一闪,忙道:“二郎?是二郎回来了吗?”因着原身和崔二郎相处的时间不久,对崔二郎的印象不是太深,宋娇也不敢肯定门口的就是崔二郎,只是眼下的情况不由得她不冒险。
张老头一家张牙舞爪要来打她,她身子虚弱,对方又是长期做惯农活的,真动起手来,除了她白白挨一顿打,毫无益处。如果这人真的是张二郎,宋娇至少要确保他不会和张老头他们一起殴打自己。
想到此处,宋娇又细细打量了张二郎一番,印象中张二郎青涩瘦弱,眉眼也不似眼下这般阴沉。也不知他这几年经历了什么,原本老实害羞的汉子变得狠厉凶悍不说,面上还横着一道陈年疤痕,像是被人用刀砍伤,从右侧脸颊一直划拉到耳根,瞧着十分骇人 。
张老头闻言忙将锄头丢下,细细打量了门外汉子一眼,小跑到门前,笑道:“是二郎啊?二郎你回来了?”
张二郎也不答话,绕开张老头,径直走到宋娇身边,轻轻将人从地上扶起。
张老头原本不将张二郎看在眼中,只是这张二郎离开了六年,再见时不复年少稚嫩,身上充满血腥狠唳之气,一看就是手上沾染过人命的,多瞧几眼都要令人发慌。
张老头讪笑两声,搓搓手,言语中带着些许讨好之意,又道:“二郎回来怎么也不叫人提前带个信,如此我和你娘才好拾掇一桌好饭菜。”
张二郎目光怪异地斜了张老头一眼,半晌才冷声答道:“好饭好菜倒是不必,只是我若再不回来,我这媳妇怕是要被活活打死。”
张老头闻言越发尴尬,想凑到张二郎身边解释些什么,只是这崔氏嚎的大声,叫他心烦意乱。张老头随即狠狠瞪了崔氏一眼,低声骂道:“糟老婆子还不闭嘴?丢人现眼!”
崔氏被骂,不敢再放声哭嚎,只抱着脚背不住流泪,小声哭泣着。张老头朝着张二郎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道:“二郎说的哪里话,平日我与你娘可待这宋氏不薄,只是这宋氏实在不争气,竟然趁着我们一大家子出去做活,偷偷把家里攒着卖钱的鸡蛋吃了,还要动手打你娘……”
张老头倒是有几分小聪明,仗着张二郎常年不在家,对家中情况不甚了解,当着宋娇的面就给张二郎上眼药,暗示宋娇好吃懒做,手脚不干净,还不敬公婆。
宋娇可不会吃这个哑巴亏,正要反驳,便听见张二郎压着怒火打断张老头的话,厉声问道:“待她不薄?那她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是哪里来的?宋氏平日素来规矩,行无差错,她好好的为什么要偷鸡蛋吃?还要动手打她婆婆?”
“到底是谁在打谁?”张二郎越说火气越大,一双黑沉的眸子死死盯着张老头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张老头心中发憷,生怕激怒张二郎,只好干笑两声,不敢再反驳。
崔氏也是着急,张二郎出去不过六个年头,竟然出息了,活像是一尊移动的煞神。这逆子也不知跟谁学了本事,再不如从前那般好拿捏,搞不好是要打杀人的。
张二郎没再搭理张老头,转身为宋娇理了理罗裙和发髻,低声安抚道:“你没事吧?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宋娇没说话,愣愣看着张二郎,心头有些触动,这张二郎的品性倒是与张家这糟糕的一家子不一样。
张二郎见宋娇生的蜡黄黑瘦,浑身再无二两肉,单薄的他一只手就能捏断骨头,心中更是沉重几分,料想自己离开之后,这宋氏在家应是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想到此处,张二郎忙将背上包袱拿下来,从里面摸出三个油纸包着的白面馒头,递给宋娇,示意宋娇吃下。
宋娇木木接过还有些微热的馒头,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一股脑就往嘴里塞。
张二郎见宋娇抱着几个馒头狼吞虎咽,心中愧疚更浓,暗自下定决心以后必不再让妻儿吃苦。
宋娇心头发热,眼眶发酸,自父母去后,末世开启,再也没人对她这般好过。张二郎不仅会帮她说话,为她出气,还会给她吃大白馒头……
张翠回过神来,见宋娇吃的香,腹中也觉十分饥饿,胸中不由冒出几分邪火。这二哥竟把上好的白面馒头给宋氏这个贼婆娘吃,半点要分给自己的意思都没有!
张翠越想越气,加上年龄尚幼,不管不顾扑上去就要抢,边抢边道:“二哥,我也要吃馒头,为什么不给我吃?宋氏这个扫把星哪里配得上吃这些东西,为什么要让她糟践食物!”
张翠尚才十二岁,平时叫崔氏宠的无法无天,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先算她和张三郎一份,如今张二郎拿回上好的白面馒头,自然也要先给她吃。
张二郎闻言眉头更冷,凶戾的眼神狠狠瞪了一眼张翠,吓得张翠踉跄后退,双腿发软跌倒在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张三郎素来疼爱张翠,见状忙将张翠拉起,替她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泥土,不悦道:“二哥,你才回家就要帮着外人欺负自己的妹妹吗?不过是个馒头罢了,翠翠想吃给她就是,做什么这么吓唬她?”
话一出口,张三郎便有些发虚,如今二哥不比当初,瞧着就像山上的土匪,也不知会不会因为他这几句话对他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
想到这里,张三郎又有些惆怅,在他印象中,他二哥一向木讷寡言,对他和翠翠那是有求必应,半点不会多说什么。
崔氏见张翠跌倒,顾不得脚上疼痛,忙扑过去将人抱在怀中,一边哭一边骂:“我可怜的翠翠呀,这是造了什么孽才会被自家二哥联合外人这么欺辱呀?”
张二郎实在听不下去,怒道:“外人?娘你说清楚谁是外人?”
“宋氏给你们当牛做马被你们殴打折磨还讨不了一声好?”
“既然你们都认为她是外人,那好,索性我现在就把话摊开说明白,明天一早把大哥叫回来,我们立马分家!”张二郎心疼宋娇,见自家媳妇被全家人针对,说话也越发不客气起来。
张老头一听张二郎说要分家傻了眼,眼珠子骨碌一转,心中一合计,暗道莫不是这二郎出去几年挣了不少家当,这才急匆匆想要撇开自己单过?
崔氏也是同样的心思,张二郎素来能干,是个不错的壮劳动力,现在分了家,以后家里的活计不得都落在她和老头子身上?更何况她家三郎正是说亲的年纪,哪能日日下地干活,要是累的黑了瘦了,有几家姑娘能瞧得上?现在的姑娘们都精明着呢,都喜欢壮实能干的人家。
张老头和崔氏从没考虑过张二郎才几岁便帮着家里下地干活,家里家外一把罩,每天累的像个瘦猴子,从没叫过半点累。
崔氏这时顾不得脚背疼痛难忍,忙出声阻止,嚷嚷道:“分家?凭什么要分家?我和你爹还没死呢,见天就琢磨我们这点家当,你这个白……”
崔氏话还没骂完,陡然间瞥见张二郎骇人阴狠的面庞,浑身一个哆嗦,剩下的话顿时都吞进了嗓子眼里,再不敢多说半句话来。
张老头干咳了两声,说道:“你三弟还没娶亲,翠翠也还小,现在没有分家这个道理。”
当年孟氏去世时,张大郎刚满五岁,张二郎也才三岁,正是要吃要喝的年纪,张老头家不算多富裕,若不是家里亲戚长辈接济,想要将两个儿子拉扯长大也是十分不易。好在亲娘心疼,给他张罗着娶了崔氏,日子这才有些盼头。
崔氏进门两年多才生下张三郎,好在大郎二郎已能帮着家里做些轻巧活计,日子过得倒也轻松。虽说二郎十五岁的时候他没禁住崔氏撺掇,将二郎送去服役,那也是因为家中困难才不得不如此。如今六载过去,三郎已经十五岁,本来是正好说亲的年纪,可二郎竟然想把一家子撇开自己去过好日子,世上哪有这种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