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5 ...
-
“什么情况？”凌晓瑶声音有些抖。
齐骁顿了片刻，低低开口：“要不你自己看看吧。”
凌晓瑶哆嗦着凑到缝隙前看了一眼。
他俩身处的位置偏低，缝隙又十分狭小，视野实在有限。饶是如此还是能看出，教室还是那个教室，只是早已不复之前的模样。
首先出现在视野内的是地板上躺着的两个人，一个衣服被人掀起，整个腹部被撕咬开一个硕大的血窟窿，皮肉外翻着，身下淌了一地的血，或许还有内脏碎块。
另一个背对着他们的方向侧躺着，正是之前那个小辫儿导演，从凌晓瑶的角度隐约看到他脖子上的一些血痕。
此外拍摄用的各种仪器设备乱七八糟地散在四周，墙面和地板也有不少血迹。
凌晓瑶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抬眼看身旁的齐骁，齐骁也转过头来跟她对视。
彼此眼中都有同样的猜测，只是谁也不敢轻易说出那两个字。
最后还是齐骁开了口：“是……嗯嗯……吧？”
凌晓瑶无语：“‘嗯嗯’是什么？”
齐骁有点抓狂：“丧尸啊！还能是什么！”
“我猜也是。”凌晓瑶叹气：“虽然我也一直在不断推翻自己的猜想，试图提出另外的可能性，但好像……脑洞不够呢。”
“别瞎开脑洞了，恭喜你，这个猜想的准确率绝对超过80%。”
“谢谢你啊，然而我一点也感受不到成功的喜悦。”
齐骁活动了一下身子，准备把罩在头上的讲台推开。
凌晓瑶赶紧拉住他：“你想干嘛？”
齐骁：“出去啊。”
凌晓瑶死死抓着他不放：“不行！”
“我腿麻了。你还想在这儿蹲一辈子？”
“再等等。”
“为什么？”
凌晓瑶朝缝隙的方向努努嘴：“你还记得最开始被咬的那个群演吗？”
齐骁想起之前看到的辣眼睛场面：“同时被人啃嘴啃耳朵的那个？”
凌晓瑶点点头：“你看他现在还在教室里吗？”
话音一落，齐骁蓦地沉默下来，整个人都僵住了。
从他们的角度是能看到之前那个群演躺着的位置的，可是此刻，那个位置没有人。
凌晓瑶继续解释：“如果现在的状况真的是丧尸出没，那就意味着被咬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说出剩下的话：“——也会变成丧尸。”
说完这句，两人同时瞪大了双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满溢的惊惧仓惶。
凌晓瑶透过缝隙死死盯着躺在地上的两人，低声开口，像是在分析，也像是在缓解自己的恐惧：“我们现在不确定被咬之后的人需要经历多久才能变成丧尸，可从刚才那人躺在地上开始，到现在时间不算太久。所以……”
话还没说完，齐骁忽然伸出手来死死按住了她的嘴。
背对着他俩躺着的小辫儿导演忽然动了一下，缓缓翻了个身，变成了正面躺倒的姿势。
凌晓瑶头皮止不住发麻，僵硬地蹲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恨不得连自己砰砰狂跳的小心脏都想给按老实了，再不敢多动一下。
他俩眼睁睁地看着小辫儿导演抽搐似的动弹了几下，姿态诡异地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脖子上还带着个糊满血渍的小窟窿，然而他毫不在意。
他僵硬地环视了一下教室，也许是教室里血腥味过浓，也许是丧尸的嗅觉不够灵敏，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倒扣着的讲台下藏着俩人，只那么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在思考人生。
凌晓瑶略略松了口气，可现实依旧残酷。他们躲在这里确实能暂时躲避攻击，可说实话，她的腿也有些麻了，他们要怎么安全地离开这里？
没等她一口气松完，地上另一个肚子有坑的哥们也开始动弹了。
那人挣扎着站起身来，僵直而诡异的状态跟小辫儿导演几乎一模一样。
为什么说“几乎”一样，是因为那人似乎对自己的仪容仪表特别在意，站起身后先是拽了拽自己的衣服，像是想把肚子上的血窟窿给遮了起来，可惜身体控制得不够好，这个行为不太成功，只堪堪把那窟窿遮住了一半。
他随即缓缓抬起自己僵硬的手臂，捋了把额发，可惜他满手是血，这一捋顺利地把血渍沾到了自己的头发和额头上。
好在他毕竟是个不拘小节的丧尸先生，对此毫不介意，捋完还甩了甩头。
如果是个普通人，这个动作想必看起来一定潇洒又倜傥，奈何这哥们身上还挂着和血窟窿，身体又僵硬得可以，这一甩只听到他的颈骨咔嚓一响，煞是渗人。
凌晓瑶目瞪口呆。
她认出这人是剧组里的一位造型师小哥，平日里的确是对自己的外型颇为讲究，那个捋额发甩头的动作也是他日常的招牌动作，可是，变成了这样也不忘整理衣服发型，还是令她大吃一惊。
您真是一个精致的丧尸小哥哥，令人感佩。
然而对这位的感佩还没维持多久，小辫儿导演成功吸引了她的目光。
小辫儿导演原地思考了一会儿人生之后，忽然转身，一步一挪地走到了前门门口，那里散落着各种拍摄仪器。
导演顿住脚步，缓缓蹲下从地上捡起了一个什么玩意儿，捧在手里。
视野角度刁钻，凌晓瑶一开始没看清，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那个被导演捧在手里的玩意儿竟然是导演在片场一直盯着的那个监视器。
导演您对拍摄究竟有多少执念！
都这模样了还不忘捧着监视器看回放！
凌晓瑶此刻觉得槽点太多，竟不知道该先吐哪一个。
只得平复心绪，在心里默默给小辫儿导演的敬业精神点个赞。
过于平静的场面让她心里的恐惧稍稍减轻，取而代之的是如山呼海啸一般汹涌袭来的浓重悲哀。
造型师也好，小辫儿导演也好，不过片刻之前，他们都还是活生生的人，虽交情不深，但有同事之谊，见面会笑着打招呼，会蹲在片场一起吃盒饭，也会短暂地聊天。
造型师虽然有些毒舌，但说话颇为风趣，常逗得人哈哈大笑；导演虽然脾气有点爆，但看得出来很有自己的想法，讲起戏来也很有一套。
可现在，她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究竟还算不算是自己的同类。
眼角发热，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她一步表达出了自己的情绪，微温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一颗接着一颗，从面颊上划过，滴到齐骁那只还捂着自己嘴的手掌上。
齐骁手掌微微抖了一下，从她的唇边挪开。
齐骁收回手掌，盯着上面的一抹水渍看了几秒，抬眼看到凌晓瑶拼命控制情绪，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响，眼泪却不受控地夺眶而出的模样，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把那手掌轻轻搭上她的肩头。
隔着薄薄的衣料，凌晓瑶感受到那只手掌带来的温暖触感，跟她一样，那只手掌的主人也有些发抖，可动作仍是坚定的，带着让人心神镇定的力量。
像是无边黑暗之中悄然亮起的一簇小小的微光，还很渺小，只带着微薄的暖意，却是一种存在感的昭示。
那是一种无声的安抚：你看，其实我也挺慌的。
你看，至少我也跟你一样，还活着。
在你身边。
她想，还好此刻我不是一个人。
慢慢地，凌晓瑶止住眼泪，默默擦擦面颊，很小心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看了看齐骁还停在自己肩头手掌，瞪了他一眼，用嘴型无声控诉：你丫是在我肩头上擦手吧？
齐骁哑然失笑，看着眼前的姑娘哪怕眼眶还是红红的，却强行迅速振作起精神的模样，觉得她像风雨飘摇之中韧性十足的劲草，哪怕被压弯，却从不会被打倒。
他想起两年前刚认识凌晓瑶时，她也是这个样子。
那是一个大制作电视剧，他俩都是剧组中排不上号小配角。新人刚入行本就没什么经验，偏偏碰上一个要求特别严苛的暴躁导演。
齐骁跟凌晓瑶并肩站着，因为走位的一个小失误被导演拎出来当众羞辱，骂足二十分钟。
齐骁双手紧握成拳，几次都想照着那导演的鼻梁招呼上去。什么破电视剧，小爷不伺候了！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烦躁和愤怒，身边的女孩轻轻拽着他的袖子，微不可查地摇了摇。
齐骁转头，看到女孩一张温和沉静的脸，眼睛里蒙了一层薄薄的水光，显然也是有委屈的。却在他看过来的瞬间朝他轻轻眨了眨眼，狡黠灵动得不像话。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时竟忘了自己的愤怒，低了头，乖乖听训。
后来跟她聊起这事儿，凌晓瑶大呼小叫：“我特么当时还以为你跟我一样是个死跑龙套的呢，早知道你是隐形富二代，我就跟你一起揍人了！”
齐骁：“……告辞！”
凌晓瑶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其实是因为那确实是我俩失误在先啊，犯了错就得认，被骂两句，没毛病！”
“而且，我们又不会失误一辈子，改正以后不就进步了嘛！”
“霍霍，所有打不死我们的，都会让我们更强！”
女孩夸张地说着中二的台词，笑容明媚张扬。
那一刻，齐骁意识到眼前看似柔弱的小姑娘其实韧性十足。
于是这会儿他难得地没跟她互掐，只微微勾了勾唇角，静静看着她，眼睛里的光在这幽暗逼仄的空间里亮的惊人。
他想，一定是这样，打不死我们的，都会让我们更强。
凌晓瑶见他没反应，挑了挑眉。
齐骁低头抿抿嘴唇，再抬起时，眼里带着凌晓瑶最熟悉的狡黠，用嘴型回答：哎呀，被你发现了。
凌晓瑶翻了个白眼：那现在怎么办？
齐骁幽幽一叹：静观其变呗。
凌晓瑶：不冲出去了？
齐骁：情况尚不明朗，硬冲风险太大。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说不定待会儿救援人员就来了。
凌晓瑶费了点儿劲才从他的嘴型中辨认出“救援人员”的字眼，心里也升腾出一丝希冀。
对啊，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肯定会有人来救援的啊。
不过——
凌晓瑶：你不是说要正面硬上？
齐骁：……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0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