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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抢亲4 ...

  •   “前面人手不够,你们两个去帮忙。”
      “是,阿古亥!”
      守着书房的两个苗人轻易地就被阿古亥支了出去,奚沉心中急切,脚上却不紧不慢,三人进了书房,宋满大气不敢出一声,他不知道奚沉要做什么怕坏事,所以紧紧闭着嘴不肯多说一句。
      宋半仙一进屋就规规矩矩坐下喝茶目不斜视,阿古亥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亦步亦趋地跟着奚沉。奚沉并不急着去翻看他案上的古书,倒是颇有兴味地赏鉴起墙上的书画。
      墙上连着挂了一排的字画,大多是些南疆风情的人像,阿古亥主动给他介绍:“这些都是我们南疆很受尊敬的巫师和蛊师。”
      奚沉照着他的讲解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勉强看出几分人形,倒不是南疆人民绘画技艺不佳,也不能怪奚沉没有审美情操,实在是这画上的“人”只占了极小的篇幅,入眼的是大片的兽骨,象牙和鹤羽,还有几幅画像上是大块的红色骷髅,叫人在这强烈的色彩撞击下很难注意到底下那一张张灰败普通的脸。
      奚沉数了数只有七幅画像,阿古亥偷偷瞥了眼非礼勿听的宋满,小声向奚沉解释:挂着的圣教的几位长老。
      既然奚公子和十长老相识,想必也是知道圣教十二峒的。阿古亥没必要瞒他便据实以告,至于为何只有七位,这个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十二峒上六峒才是真正掌权的,下六峒一向听从上六峒的安排,并没有发言权。
      直到二十年前中原战乱波及南疆,十二峒遭受围剿死伤惨重,生死存亡之际第七峒的巫戈长老挺身而出,独自前往中原,在乱世中斡旋才保存了十二峒剩余的人,也因此上六峒破例认可了他巫王的身份,有了巫王的庇护,包括宋满在内的下六峒等人日子才算好过了些。
      奚沉瞥了眼正将下巴磕在桌上百无聊赖的宋半仙,心中了然,初见宋满时,他握着个破布旗子,整日招摇撞骗,是个身无分文,有上顿没下顿的臭算命的。
      奚沉一直怀疑这神棍到底是不是十二峒的长老,堂堂一个长老竟混得连叫花子都不如,他那副狼狈兮兮的模样,奚沉至今记忆犹新。
      一个人可以什么都没有,但不能没有本事!
      神棍他正是吃了不学无术的亏,在十二峒时没点真才实学,被同族人欺负打压;在中原时装神弄鬼,本事学不到家,人懒,不肯好好学中原话,蹩脚的口音总是叫人很难乖乖上当,往往他一开口就有人要往他身上丢臭鸡蛋。
      奚沉略微有些同情地看着宋满,见他那不思进取的死样子叹了口气。
      他指着最后那幅画上的一行小字,奇道:“这是,汉字?”
      画上的题字是一行小楷,字迹端正像是出自一位研习楷体的行家之手,阿古亥见他注意到这个不由一惊,这间书房里其实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这也是他敢放奚沉进来的原因,却独独忘了这幅画上的字。
      他有些不安,眼神不知在躲避什么,半晌才含糊地道:“是我幼时一位朋友题的字。”
      “你这位朋友的字写得不错,我家中一位长辈也酷爱颜楷,想来要是能与你这位朋友切磋交流一番定然是不甚欣喜。”
      阿古亥面上有几分怅惘,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已经去世很久了。”
      “节哀,阿古亥。中原有句话叫‘字如其人’,你这位朋友想来定是位端正不阿行事光明磊落之人。”
      阿古亥赞同地点点头:“不错,他的确是个好人,只可惜被大长老他……”
      阿古亥被奚沉面上的惋惜之情所感染,心中早已按下去多年的那点忿忿不平竟又泛起,一时不察竟说漏了嘴。
      奚沉心头一跳,他果然是认识那个人的。阿古亥心知说错了话,连忙闭上嘴不肯再多说一句。
      奚沉不甘心功亏一篑,换了个方式套话,他面上满是哀戚,对此也颇有共鸣。他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忧思:“其实我这次来南疆是另有要事,寻医不过是个幌子。不瞒阿古亥,”
      听到奚沉那熟悉的一唱三叹,宋满立刻捂起耳朵,以前与他打过交道,宋满心里跟明镜似的,但凡奚沉开始一唱三叹,那多半是要开始打感情牌了。每逢他开始打感情牌,定然是打定主意要坑人了,宋满识相地退出战场。
      “我家中曾有一位伯父自小对我爱护有加,常常手把手教我习字,也是偏爱颜楷,”阿古亥微微皱眉,看着奚沉深情并茂地边讲边擦着眼角的泪,有感而发地拍了拍他的肩头以示安慰,宋满将头埋进桌肚。
      奚沉擦净眼泪,继续道:“只可惜我学艺不精,还没来得及学到他的三成,我那位叔父他就与家里闹翻,一个人来了南疆。”
      宋满数着地上的蚂蚁,刚刚不还是伯父吗,怎么又成叔父了?
      “之后便再无音讯,有人说他是到南疆来修习术法了,也有人说他早就死了,听说是偷习巫术遭受反噬。那时我家家境不好,就算知道叔父他在南疆出了事,想替他收尸都没法子。”
      阿古亥也顺着他的话,一同长吁短叹,“是啊,一个外乡人客死异乡连个收尸的人也没有,的确可怜啊。”
      奚沉渐渐地眼圈红了,反手抓住阿古亥按在他肩头的手,深情地道:“家中长辈如今年纪大了,开始思念起失踪多年的小儿子了,一心想让儿子的尸骨埋进祖坟,可这一晃二十年过去了,这偌大的南疆寻个活人尚且如海里捞针,更何况一个已死之人呢?”
      阿古亥鬼使神差地多问了一句:“二十年?你叔叔是二十年前来南疆的?”
      “是啊,当年他与家里决裂,一气之下独自就来了这儿了,说是要去修习南疆了不得的术法,回来叫祖父再也不敢小瞧他。”
      “你那叔父中原名字叫什么?”
      奚沉哪里知道,不过为了多诈些话,只得为难地道:“叔父离家之时我还小,全名是记不得的,约莫记得祖母是叫他纵儿的。”
      阿古亥一惊,竟不自觉后退了半步,面上神情惊疑不定,奚沉看在眼里也浑似不知,阿古亥颤颤巍巍地道:“二十年前,中原人,拜师,小纵……你,你是小纵的家人?”
      “不,小纵不姓奚。”
      “独在异乡,自然不会用真名示人。”奚沉身上有些发麻,一颗心不住地跳动,看着阿古亥挣扎,下了剂猛药:“我想叔父应该是化用了祖母母族的姓氏。”
      “连纵!你当真认得他?”
      阿古亥猛地倒退几步,踉踉跄跄地撞在桌角上,面色有些狰狞地扑上来一把抓住奚沉的衣领,将奚沉架了起来:“不,我不信。如果真像你说的,你家人记挂小纵,那为什么当年他被大长老追杀,回中原求救你们却不肯施以援手?”
      他面上的恨意掩饰不住,与之前淳朴好客的那个他判若两人,奚沉瞥见身后梁上的阴影正要动作,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那影子还是不放心,慢慢伏下身子不肯走远。
      奚沉被盛怒的阿古亥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只得一手按在阿古亥暴起的肌肉上,一手卡在衣领间,不让窒息感冲昏大脑。
      他面上是满满地不解:“叔父走后并没有回来过。见死不救之说又是……咳咳,又是从何说起呢?”
      趴在桌边装死的宋满不知被什么忽地扎了大腿,感受到从高处射来的寒意,只好赶紧去掰开阿古亥的手,奚沉面上微微泛紫,宋满忙给他斟了杯茶,阿古亥看见奚沉那难看的脸色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像是个犯错的小孩,笔直地站好,磕磕巴巴地道歉。
      奚沉大度地摆摆手,声音沙哑:“咱们说的未必就是同一个人,算算年纪我叔父出走那会儿已然二十好几了,他到南疆那时阿古亥你才十二三岁,你们怎么会是朋友。”
      见奚沉不怪他一时鲁莽,还好声好气地向他解释,阿古亥有些不好意思,便也不再防备,将二十年前与连纵相识相交的经过都一一告知,不仅是奚沉,连梁上的江源也是越听越惊骇,一时房间的空气都紧张起来。
      阿古亥将他知道的所有有关连纵的事都交代了,奚沉配合着他的话又套了一些有关十二峒的秘密,作为本地的掌权人之子,又与十二峒联系密切,阿古亥知道的十二峒秘事自然比阿桑这样的底层平民多得多。
      现在奚沉基本可以确定,这些年他们一直在追查的那个神秘人就是连纵。
      虽然不知道连纵与连横的关系,但是奚沉敢以江源下半辈子的桃花运发誓,这个连纵之前针对江家、奚家以及君家的一系列暗害行为定然是与连横脱不了关系。
      虽然心中还有一些疑惑,但是多的奚沉也没再问,阿古亥知道的已经不少了,十二峒的重要机密也不会轻易告诉一个外人。看来要解开这个谜题,明日的哭坟大戏是少不了了。
      奚沉与阿古亥抱头痛哭,一个为了少年离家命运多舛的亲叔父,一个为了一见如故英年早逝的忘年交,书房里一时满是哀戚之声。
      屋内凄凄惨惨戚戚,屋外一片欢天喜地,新郎官找到了,未免夜长梦多,新娘子顾不得等亲哥哥来主持大婚,急急忙忙地拜了堂。
      这场婚事说来诡异,圣女大婚本该是这对郎才女貌的璧人四处接受祝福的大日子,应当礼数周到地祭天祭祖,然后拜堂磕头。可这位呢?这位脾气急,性子又暴戾的圣女大人朝大长老撒了个娇,竟把前面的步骤都省了,直接就拜上了。
      新郎官也是倒霉,人这一辈子就这么一次的大日子,竟昏昏迷迷地被人架着行了礼,梦里就把堂给拜了。
      书房里的二人抱头痛哭好一阵子,这才彼此劝着停了眼泪,相约明日一同前去老山坡头扫墓,这厢刚从悲伤里缓和过来,那厢守在门口的阿古亥的亲信见鬼似的连滚带爬地进了书房,面色惊恐地凑在阿古亥耳边低语了一句,江源那个角度看不清他们的唇形,近在咫尺的奚沉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与圣女方才拜堂的竟是阿古亥身边的阿植。
      苗女刚烈,一生只嫁一人,当着长辈的面拜了堂这桩婚事便到死也不能改。
      阿绮朵是圣女,更不能带头悔婚坏了南疆的规矩,更何况还是在十二峒的长老眼皮子底下拜的堂。
      南疆习俗与中原有些不同,新婚夫妇拜了堂便直接入洞房,阿绮朵垂涎江大公子已久,一入洞房便急急忙忙宽了衣,正骑在新郎官身上又亲又啃之际,新郎官嘤咛一声,弱弱地道:“圣女大人?”
      怯怯的声音中半是惊喜半是不确信,阿绮朵愣住半晌,一把掀开他的面具,正是受宠若惊的阿植。
      接下来的场面就有些血腥了,圣女大人衣冠不整地挥舞着鞭子追杀新郎,新郎鼻子以下的半张脸上遍布着红红的唇印,面上却满是惊恐,背后四处开花。
      新郎上蹿下跳地逃进了宾客尽欢的前厅,阿扎勒恭敬地挨个在给长老们敬酒,正喝到九长老那儿,九长老正要伸手去接杯子,就被一个红衣的小子给吓得掀翻了酒杯,正要去捡滚落的酒杯,一道凌厉的鞭子直奔他面门而来。
      “阿绮朵不得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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