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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南疆2 ...

  •   穆清明瞪大眼睛,唔噜唔噜地要说什么,奚沉拖着他躲回刚刚那间房,侧耳听着房外的动静,长话短说地向穆清明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什么?你怎么又和江家那小子搅和到一起了?”穆清明不敢置信,本该在千里之外的爱徒忽地出现在眼前,不仅在被人追杀,还要去救自己的仇人。
      穆清明掰开奚沉的手,满脸莫名其妙:“你俩被追杀,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逃?”
      奚沉理所当然地道:“先生此言差矣,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学生有难先生岂能坐视不理,先生是长辈,德高望重,难道忍心看着学生送死吗?”
      穆清明一哽,竟没法反驳他这话,想想这小子以前还算孝顺,也只得乖乖闭了嘴。
      那些人显然也没有想到狡猾的中原人竟然又躲回了原来的房间,搜了一圈无果便把守住了客栈里里外外,等着天亮再搜。
      这厢师徒俩挨排蹲在床下,小声地交谈着:
      “上虞之战后学生再回江都时,夫子告诉学生,说先生已经离开江都了。”奚沉小心地斟酌用词。
      “嗨,教书教腻了呗,就想出来见识见识,谁想一辈子困住小小的江都城里。”
      “穆老夫子的事,学生听说了,先生您,节哀。”
      “节什么哀,老头子就是年纪大了,到了日子了,”穆清明神色有些疲惫,不愿多说这个话题,“你呢?听江湾那小子说,你不是回琅琊老家了吗?怎么又到这儿来了,还跟江源扯到一块了?”
      “说来话长,学生回到琅琊之后查到当年家父之死另有内情,先生可曾听说过南疆十二峒?”
      穆清明摇摇头,“十二峒?什么东西,怎么听着有些邪魔外道的?”
      “学生不知,昨日我与昱……与江大公子跟着一伙儿南疆人到了这儿,今早起来才发现昨夜学生被人下了迷药,江公子也不见了。”
      穆清明一拍大腿:“还用想吗?肯定是江家那个坏小子串通南疆人把你迷昏自己跑了,那小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奚沉无奈,穆清明对江家人已经深恶痛绝到恨不得所有坏事都推到他们头上,他叹了口气,道:“我二人此行匆忙,身边并无援手,以我对江公子的了解,他不会这般鲁莽。”
      他想了想,“学生想来想去,只有昨日小二上来送酒时学生曾闻到一阵香气,怕是有蹊跷。”
      穆清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任奚沉分析他也一语不发,奚沉知道他这是不愿意救江源,也不能怪他,但是此时奚沉身边也没第二个可信之人,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硬着头皮继续道:“对了,学生还没问先生,您怎么会在这儿。”
      穆清明终于有了点反应,他张了张嘴,面上像是有些难堪,半天才磕磕巴巴地向奚沉解释。
      “先生是说这家黑店用陈茶充作新茶,骗夫子您欠下债务,如今在这儿打杂还茶钱?”奚沉哭笑不得,不知是该夸他这位老师诚实守信还是愚蠢可欺。
      几个月前,一路闲逛无意间到了这家客栈,点了壶龙井坐下慢慢品的穆先生一口喷了这酸涩的茶渣子,正直地当着满堂的客商的面指出掌柜的这茶是旧茶,还是下等的碎茶梗子拼成的茶饼。掌柜的自然不肯认,一根筋的牛鼻子穆先生当场就跟人家掐了起来。
      掌柜的何许人也,能在这边界处开了这么多年的客栈哪能是个没手段的,他当即叫出店里所有的伙计,轮番痛扁了这个前来拆馆的二愣子,砸碎了一地的茶饼统统记在穆清明账上。就这样穆先生白日里在后厨帮忙刷碗打扫,晚上负责柜台上清算流水,忙的时候还得亲自下厨帮忙烧菜。
      “君子远庖厨!”抗议只有一次,打了几顿之后穆先生也乖了许多,如今的跑堂业务比起小二也不遑多让。
      穆清明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活了半辈子了,方知人世艰难,惭愧惭愧啊。”
      奚沉体贴地拍拍他的肩头:“先生您看上去吃了不少苦头,学生实在不忍,不如您跟着学生一起离开这儿吧。”
      穆清明眼睛一亮,“真的吗?”随后又黯淡下去,“可是我欠了掌柜的很多钱。之前的茶饼不算,光我后来打碎的盘子就不是一笔小数目,还有几个上好的汝窑青瓷和……”
      “无碍,学生带足了银子。”奚沉见他正要开始回忆他的光辉事迹,立刻打住,“只是咱们虽然现在有钱将您赎出来,客栈里里外外都是南疆人,咱们也逃不出去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法子,”穆清明高深莫测地道:“我在柴房里挖了一条地道通向后面的林子,这条密道除了我没人知道。”
      ……
      您老人家地洞都挖好了,为什么不自己逃出去呢?
      奚沉自然没有问出口,穆清明咳了一声,像是明白他在想什么,一脸正色地道:“债还没还清就这么走了,传出去我这一世清誉不就完了?”
      ……
      能被这么拙劣的骗局困住,传出去您的清誉也不见得保得住。
      “哎呀,你还发什么愣啊,快走吧,等天亮了柴房有人在咱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穆清明急不可耐地从床下爬出,鬼鬼祟祟地向柴房走去,奚沉在屋内留下银两,背起小包悄悄跟在他身后。
      “就是这儿。”密道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奚沉清瘦,轻轻松松就钻了进去,穆清明便显得有些束手束脚了,奚沉瞥了他一眼,后者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想来是近日店里伙食好了些。”见奚沉无奈地摇头,他有些不服,“这个洞还是几个月前挖的,那时候我还没这么……”
      他老老实实闭了嘴不再吭声,昏暗的洞穴里伸手不见五指,昨夜的大雨渗进洞里奚沉手上膝上满是烂泥,他沉默着向前爬,穆清明忽地大叫:“糟了,进来的时候忘了拿稻草挡住洞口了。”
      “算了,赶紧出去再找地方躲起来吧。”奚沉拦住想要折返的穆清明,“洞口可能已经被发现了,咱们得快点了。”
      密道口处,古力扬将头探进去好几次最终还是放弃了,这是老鼠洞吗,他只能将头伸进去,身子在里面卡得动弹不得。大怒地命几个身材瘦小的手下沿着密道追,自己整顿队伍朝着客栈后的丛林赶去。
      洞中滴答滴答的水声不断,听着很是催眠,奚沉爬到一处断层后凝神倾听水滴的声音,他身后的穆清明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仿古呢?莫道竹林穿雨声,何妨吟啸且徐行?那可不是说得咱们现在这种情况啊,赶紧爬吧。”
      “嘘,”奚沉并不理会他的话,“听,远处的回声,先生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我不知道,别想了快爬吧。”
      奚沉停下,摇摇头道:“来不及了,对方速度很快,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会追上,先生您先走吧。”
      穆清明一愣,“你想干嘛?我怎么可能丢下你,让你一个人送死。”
      奚沉苦笑,面上有几分哀伤,“先生,咱们赌一把吧,您先到林子里,若是学生命不该绝于此,自当去与先生会合,若是有个万一,劳先生看在学生舍命救您的份上,将昱墨的行踪告知二公子。”
      “我才不管他江家的事,有什么话你自己去和江二说。”
      奚沉并不搭话,将他推到前面,然后独自往回走。
      穆清明愣了片刻,无奈只得听他的话往外爬,刚到地面没一会儿功夫,地下一阵地动山摇,脚下的泥土不断往下陷,穆清明连连退了好几步,大惊失色:“如珩,奚如珩!”
      没有人回应他,穆清明发疯似地扒拉着泥泞的地面,爆炸引来一阵马蹄声,远远地穆清明便听得一清二楚,知道是追杀奚沉的那伙人,只得躲到草堆中。
      为首的壮汉正在勃然大怒地叫嚣着什么,他手下的人立刻便去挖那条地道,见他们清出地道,拉出几具尸体,穆清明努力的伸长脖子辨认是否有奚沉。忽地那为首的人转过头向这儿看了一眼,穆清明大惊忙缩回脖子,见那人似乎没有发现什么,松了一口气,正要再探时,嘴上被一个湿漉漉的手死死捂住,那人拖着自己飞快地滚到不远处的一株大树那儿,穆清明还没来得及大叫,下一秒便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原先藏着的那处草地上,不知何时那个为首的已经站在那儿了。
      穆清明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一张冰凉的唇贴在他耳边道:“没什么好惊讶的,那是十二峒的护法,动作自然是比一般人快些。嘘,小声点,我带你离开这儿。”
      穆清明又惊又喜,小声地道:“你没死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
      奚沉冲他眨眨眼,笑得狡黠:“非也,学生方才可是九死一生,险些就见不到先生您了。”
      穆清明被他拉着走得飞快,他有些意外地看着奚沉:这样的奚沉让他有些陌生,好像和之前印象中的大不相同。从前的他柔柔弱弱,十分娇气,热了冷了或是不小心磕了碰了,他都要没完没了地闹个不停,而且不管什么时候,身上总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现在的他,眼神坚毅,有很多不该出现在他眼中的情愫,脏兮兮的小脸上拖泥带水,身上穿着件灰不拉机的褂子,嗯?褂子?
      他哪来的褂子,穆清明分明记得刚刚在洞里时他还是穿的一件鹅黄色的女子衣裳,他还偷偷笑过他,难道是刚刚他走后……
      奚沉注意到他那狐疑的眼神,挠了挠下巴,解释道:“其实是刚刚引开他们时,身上那一件被烧坏了,”看着对方明显不信的神情,“况且,那一件也有些脏了。”
      穆清明顺着他这话看了看自己这身已经黑得看不清原本颜色的袍子,面色也不算好看。他没好气地道:“这些人不会再追上来吧?咱们还是走快点,等到了破月关我就不信他们还敢这么猖狂。诶,”他看着树木的走势,只觉得越走树越多,越发连鸟雀声也听不见了,后知后觉地穆夫子提出疑问:“咱这是在向南走?不对啊,回江都不是该往北吗?”
      奚沉眼神有些歉意,定定看了他一眼,半晌开口道:“咱们不回江都。”
      “不回去?那你这是在带我往哪儿走?”穆清明终于发现不对,反手抓住奚沉的手。
      “南疆。”
      “什么?去南疆?奚沉,你疯了吧!你这是拖着我和你一同寻死?”穆清明一脸错愕,不敢相信奚沉竟有如此疯狂的念头。
      “就咱们两个人,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穆清明铁青着脸。
      “我知道此行有风险,我本不该把先生也拖下水,但请先生放心,学生早有安排,南疆有我一位故人在,不管以后如何,学生发誓定会将先生毫发无伤地送回江都。”
      见穆清明捏着拳,面上铁青,他只得跪下道:“学生来时曾向江二公子求援,大军行动慢些,三日,学生向您发誓,三日后若还是找不到昱墨,学生绝不敢阻拦先生。望先生帮学生这一次。”
      奚公子向来秉承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其他的统统见鬼,穆清明见他跪下相求,知道他是走投无路了,又想到刚刚在地道中他一把推开自己,独自去断后的事不由得心中一软,不耐烦地道:“就三日!三日后找不到人,跪在我面前哭也没用。”
      “追!他们走不远。”古力扬神情阴鸷,一个身娇体弱的中原女人竟能在他堂堂圣教左护法手下一次又一次地逃走,传回去他这南疆第一勇士还怎么服众。
      古力扬在柴房看到那个密道后便将掌柜的揪过来,掌柜的也说不清自己扣下的黑工怎么就成了圣女大人走丢的俘虏了,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将穆清明给供了出去,知道奚沉还有帮手,古力扬便也不再掉以轻心,他手下的人兵分三路,沿着古力扬发现端倪的那棵大树一直往南追,三路包抄下奚沉渐渐也有些力不从心。
      他体质本就弱,最耗不起的便是耐力,拉着穆清明沿着僻静的小路走了一日,天黑时已经被古力扬的人左右包抄赶进了一处山谷。
      苗人熟悉南疆的山路,饶是奚沉这么多心眼的人,在绕了无数道,设了不少障眼法之后还是被古力扬发现。
      他派手下人将奚沉赶进荒山,逼得二人不得不躲进一处山洞中。
      “左护法大人,要不要派人下去……”
      “不必麻烦,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原人,派人将出口堵住,将他们困死在里面。”古力扬不屑地看着底下的两人如看蝼蚁,女人就是脆弱,不堪一击,尤其中原女人,只有圣女大人才是集美貌与实力并存的女子。
      他将人困在石洞中便放心地走了,除了偶尔上山割草的村民,这座荒山平日里几乎渺无人烟,就算运气好遇见了一两个村民,洞口的巨石也不是人力可以搬动的。
      古力扬带着手下离开,任凭奚沉与穆清明二人作困兽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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