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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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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涟涟面前,下人眼中一向丧心病狂的楚淮王,此时正衣衫不整,面色酡红微醺,眼神懵懂迷茫的看着宫涟涟,祈求床边儿的宫涟涟能给她一个抱抱。
她终究还是那个心软的宫涟涟。
宫涟涟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俯身给了眼中满是雾气的楚淮王一个抱抱。
俯身立在床沿的宫涟涟伸出纤细的手臂搂住了床榻正发着高热的健壮男子。宫涟涟顺势坐在床沿上,一手攀在秦子渊的颈后,一手安抚性地轻拍他胸膛一侧。对秦子渊就像是哄小孩子睡觉那样的轻轻拍着。
烧人的热度隔着薄薄的寝衣蔓延到宫涟涟的脸上,她鼻息间满是秦子渊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淡淡舒缓的冷香。年轻男子身上的味道让宫涟涟有些无措,这冷香几乎是是不可规避地钻进她的鼻子。
她不敢将上身的重量全部压在秦子渊身上,只好吃力地弓着背。
“母妃……抱抱渊儿……”
断断续续的小声呢喃带着乞怜的哀求。
她心软了。宫涟涟紧紧攀住秦子渊,企图用自己瘦小的身躯给这个素来孤独的帝王带去一丝安全感。
宫涟涟从来没见到过秦子渊这样一面,他就像是溺水者,挣扎无助,苦苦哀求。宫涟涟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有力的双臂强行将宫涟涟禁锢在胸前。
令宫涟涟都没想到的是,秦子渊哪怕是在病中也依旧格外有力,他铁一般的手臂强行固定住宫涟涟的脊背,迫使宫涟涟整个身体都被扣在他胸膛之上。
她能听到秦子渊砰砰的心跳声。
宫涟涟拼劲全力拉开与秦子渊的距离,她用手肘抵在青年胸前,然而青年的手却收得更紧了,她的腰都快要被他给勒断了。
气温越来越高,两个相接触的身体哪怕隔着被子也让宫涟涟觉得难堪。她身上已经被箍得热出了汗。
得不到抱抱的秦子渊暴躁起来。
“渊儿要抱抱。”
他声音已经带了微弱的哭腔。
紧接着,宫涟涟只觉着她身体一阵失控的失重感,当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她半个身子已经躺在床内侧。
秦子渊已经意识模糊了,他只把自己当成了六七岁的稚童。
宫涟涟看着眸子水汪汪带着委屈的秦子渊,终究还是心有不忍。
她抚上秦子渊的头声音更加轻柔道:
“渊儿乖乖睡吧,母妃在。”
她在心中告诉自己,她只不过是一时母性发作了,明天她就会哪个规规矩矩的王府主事宫涟涟,对今晚的事绝口不提。
“嗯……”
秦子渊小声应着,这才终于阖上了黑亮的眼。
宫涟涟刚刚松懈不足一息,下一秒,一只腿就隔着被子重重地压到了宫涟涟腰上。
秦子渊自小习武身体健壮,他这凭空一腿压下宫涟涟几乎都被压得喘不过起了。
不过这只是个开始,紧接着,宫涟涟颈窝那儿又多了一个脑袋,是秦子渊的。
他柔软的唇带着热度,鼻息更因高烧发热而急促。
一下一下扑在宫涟涟脖颈那处细嫩的皮肤上,让她微不可察地连汗毛都竖起来了,更令她难以忍受的是那种钻进皮肤的痒意。
秦子渊似乎没有意识到他并不是孩童,意识模糊不清的他反而有些嫌弃宫涟涟的小身板太小,竟然不能舒舒服服地将他搂进怀里。
他开始无意识地像只幼犬样在宫涟涟颈侧拱来拱去。
这一动,饶是心明如镜的宫涟涟都淡定不下来了。
她在内心告诉自己,就当他是狗。
莫慌,是狗。
*
秦子渊觉得自己好像在梦中,可是搂着他的女人却是那么真实。
是母妃嘛?
秦子渊拱了拱,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他母妃还没死。那时,母妃也是这么搂着小小的自己的。
他的母妃天底下最美的美人。
这不是单单秦子渊这么觉得,而是整个皇宫都这么认为的。
那是秦子渊人生中最快乐的七年。
父皇爱母妃,母妃爱他。
父皇承诺母妃,要带母妃去她的故乡——北境,去看林海雪原。
连绵的山岭上,积雪过膝,母妃为他扫下肩上飘落的积雪,父皇为他猎杀了一条纯白的小兔。
他们三人踏着雪在空寂的山林里游玩,笑声惊得松枝上的雪簌簌飘落。
后来,梦醒了。
——
秦子渊发现搂着自己的是母亲的尸身。她身体冰凉,惊艳了万千男子的美目睁大得吓人,她的瞳孔早已溃散。
冷宫里没有炭火。
小小的秦子渊身体已经僵住了。
她的母妃死于“湮神珈蓝”,那是一种能让人上瘾的草药,皇后给她的。
父皇也根本不爱母妃。
他食言了。
皇后娘娘说子渊杀了他自己的母妃。荒诞的是,父皇竟然信了。他把他送往边塞,送他去镇国将军那里跟镇国将军一起戍守边关。尽管他那时七岁,天生聪颖的他却也明白,父皇和皇后是怕他这个唯二的皇嗣与太子哥哥争夺皇位。
七岁的秦子渊走了。
临走前,他去拜见了皇后娘娘,他留着泪水哭着给皇后娘娘一个抱抱。拥抱过后,一柄尖刀留在了皇后娘娘的心脏之上。
那是秦子渊第一次杀人。
他娘亲,名寒江。
北境之内,有一条长河就叫寒江,它绕过巍峨雪山,穿过林海雪原……
“娘亲,我想吃桂花糕了。”
秦子渊喃喃出声。
*
天色破晓。
秦子渊一眼不眨地盯着熟睡的宫涟涟。他看着泛着蓝的天幕,希望天永远不亮。秦子渊描摹宫涟涟柔和的面部线条。
他的指尖在宫涟涟熟睡的小脸儿上游弋。
宫涟涟醒了,秦子渊慌张地闭上双眼。
他紧张着维持呼吸,感受到小姑娘的视线在他脸上滞留了半晌,之后就是宫涟涟穿衣的声响。她动作很小,如果不是秦子渊一直闭着双目偷偷听着,就凭这点儿响动压根不能使熟睡的他惊醒。
宫涟涟穿上衣服,一句话也没说。走了。
过了好久,秦子渊才睁开双目,屋子里烧得暖他却觉得死一般的寂静。
他愣愣看着空荡荡的寝殿,有些怆然若失。
他低头看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掌控着天下权势。
却始终得不到心仪女子的心。
秦子渊用被子将自己埋起来。
明明是带着百万将士浴血奋战的男子,此刻,却在厚厚的被子中蜷缩成一小团儿。
时间流动得缓慢到让他觉得窒息。
终于,门被推开了,被子外响起声声脚步。
秦子渊倦怠地窝在被子中,不问无闻。
来人想必是宋孝全,他不想都知道。
“王爷,我给你做了点儿糕点,是您最喜欢的桂花糕。”
女子的软糯的说话声响起。
顿时,秦子渊在被窝里竖起了耳朵,他细细听着,在话语里听出哄诱的意思。
他动了动手脚,埋在被子里的脸不自觉的挂上了笑容。
过了好久才缓缓从被窝里探出一个头来。
他控制住自己无意上扬的嘴角,极力恢复一贯的冷淡面容,只不过极力的克制下反而让表情更加不自然了。
他看着床边儿的女子,果不其然,是他的涟涟。
宫涟涟上前一步,将小蝶放在床侧的小几上。
秦子渊看着宫涟涟举动,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还不想她这么快就走,他想让宫涟涟继续陪他。
“本王病了,手抬不起来。”
闻言,宫涟涟转头一愣。她探究的目光投向秦子渊被子下的手臂,秦子渊被看得不自在,手臂微微颤动。
“喏,你看,压根没力气抬起来。”
前世他一向逞能,几乎什么事他都能做得好。只是因为,他不想在宫涟涟面前露出他孱弱无力的一面。
他想,他在宫涟涟面前应该是威风凛凛孔武有力的。
没有事情能打败他。
可令秦子渊没预料到的是,这么做的结果却是宫涟涟躲了他一辈子。
没想到,这一世他病倒了,病倒后他反而能抱着宫涟涟睡一整夜……
秦子渊脑中灵光一闪。似乎从中得到了明悟。
他一改往日阴郁的脸色,微微垂眸。纤长的睫毛覆住秦子渊漆黑的瞳孔,也遮住了他满眼的心机。
床上男子面色发白,一脸病容,颓然地垂着眼睫。就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宫涟涟心中一软,有些于心不忍。
哪怕秦子渊再怎么暴虐,他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
宫涟涟照顾了他一辈子,也不差这一次。
宫涟涟做到了小凳上,拿起一块小小的点心,带着哄孩童的语气轻声道:
“王爷我给您拿着,您来尝尝。”
“唔——来,张嘴。”
秦子渊乖乖张嘴。
在咬到宫涟涟手指尖糕点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唇瓣轻轻掠过宫涟涟指尖。
宫涟涟像是针刺般收回了手指。她的脸无端的开始烧起来。
难道自己也被过了病气,发烧了?
“呵。”
“你怕本王?”
秦子渊因发烧声音有些嘶哑,他话中带着嘲讽,更多的像是对他自己的自嘲。
他抬头看向宫涟涟,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带着少有的纯粹清澈,似乎有些受伤。宫涟涟看着秦子渊的表情,有些怔愣。
她从未看过这样的秦子渊,带着显而易见的脆弱可怜。这样的秦子渊一时有些颠覆她的认知。
“没有。”
宫涟涟温和的答道。
“不怕本王?那你会对本王好吗?”
秦子渊幽幽地看着宫涟涟,一对黑瞳折射出凉凉的光泽,带着氤氲的雾气。
宫涟涟最见不得被人用这样希冀的眼光瞅着,这种眼神就仿佛她就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人若老了,就很容易宽恕别人。久而久之,也会变得和煦慈爱。宫涟涟在皇宫那时就是个温和性子。她一向不擅长拒绝别人,
“涟涟会对王爷好。”宫涟涟一字一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