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柜子里的徐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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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予到了办公室，楚一珊正和人打电话处理丁落落的事情，她眼神示意林予坐。
林予点点头，转身又出去，走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里，点了根烟。
林予靠着洗手台，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怔怔盯着地面发呆。
烟瘾是冷藏那几年染上的，复出后他给自己定了规矩，为了健康的公众人物形象，一个月只能抽三根烟，这是这个月的最后一根，他吸得珍惜而享受。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林予抬起头，和徐渐四目相对。
二人都无比尴尬。林予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说话就是在这个卫生间。那大概是一年前的事情，拍《成神之路》之前，他还在坐冷板凳。
徐渐，星睿传媒的老板，年龄三十有五，样貌英俊，家产丰厚，家世清白，无不良嗜好，且单身未婚，是圈内不少女明星眼中的金龟婿。
不过只有林予知道，他大概有点弯。
林予悄悄把香烟在洗手台上按灭，扯着嘴角对徐渐笑了一下，“徐总，您亲自来上厕所？”
徐渐被问得一愣，呆头呆脑道：“啊，对。”
林予转身洗手，他的耳朵敏锐的捕捉到徐渐进了卫生间里面，然后开始放水。
在双重淅淅沥沥的水声里，林予想起了他们相识的始末。
那时候还在冷藏期，林予闲置的快要疯了，抓心挠肺的想找个拍戏的活干。他天天跑公司蹲走廊，看谁都像直立行走的剧本，看谁都眼巴巴，甚至有些神神叨叨，以至于别人看见他都绕着走。
某日，林予遇见了独自一人来这层上厕所的徐总，他鼓起勇气跟了进去，站在徐渐身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的盯着人撒尿。
徐渐被盯的尿声一阵一阵的，他恼羞成怒道：“你，你这小孩，有事吗？”
林予眼睛亮晶晶，疯狂点头。
“有事儿就去门口等着。”徐渐斥道，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卫生间门口，林予磕磕巴巴把自己的诉求对大老板讲了一遍，徐渐垂头洗手，洗的十分认真，烘干机响起的那一刻，他说：“你先回去吧，我知道了。”
林予无措的站在原地，他知道这句话几乎等同于拒绝。
“我能请您喝一杯咖啡吗？”林予鼓起勇气道。
可能夏日的午后让人昏昏欲睡，徐渐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和身后的小孩，竟然答应了。
林予气喘吁吁跑到楼下的咖啡店，打包了两份最便宜的咖啡，那时他没有工作，已经入不敷出。又气喘吁吁跑回来，徐渐竟然真的站在卫生间门口等着他。
两人肩并肩站着，用五分钟的时间喝两杯冰咖啡。那五分钟里，林予使尽浑身解数说话，说乱七八糟的话，只为能在徐渐脑海里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徐渐被逗得哈哈大笑，捏着空咖啡杯又多站了十分钟。
后来林予每次回忆起那天下午，总是羞愤异常，他太用力了，用力的仿佛一个小丑。他对太想要得到的东西总是控制不住力度，像当初让他拼尽全力的选秀比赛，最后什么都没得到，只落了一个吃相难看的骂名。
徐渐找机会回请了林予一次咖啡，也是在十七层的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门口。这层人少，卫生间也不常有人来，两人哪怕大笑着对视，笑声渐渐停止，眼中生出点不一样的情愫也不会有人看到，更不会有人乱传闲话。
那段日子大概是林予除参加选秀外最开心的日子了，十七层的卫生间有一个独属于他的小秘密。
每天中午，林予都会气喘吁吁跑来公司约会，在他看来是约会。他可以在那盆发财树后面捕获徐总一枚。徐总有时候拿着两杯咖啡，有时候拿着一些小甜点，笑眯眯等着他。
两人靠着玻璃谈天说地，徐渐的阅历丰富，林予的想象力天马行空，常常说在异常合拍的点上，二人惊喜的看着对方，千言万语诉诸于眼神。
林予很喜欢这样的约会方式，甚至隐隐担心徐渐会改变。徐渐这种大老板，总不能一直偷偷摸摸，如果有一天徐渐要把他带到人前，他该以何面貌见人？从未拍过戏的演员？还是楼下快餐店的外卖小哥？
林予从和徐渐约会后，就在公司楼下找了一份兼职，时间自由，还能赚点钱请徐渐喝咖啡。
他心里也在暗暗期待徐渐能给他一份戏拍，什么戏都行，他相信自己一定能给公司赚钱。可是徐渐从未提过，于是他也只口不提，如果提了，他和徐渐之间的感觉就变味了，虽然一开始他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他们最后一次在十七楼约会，林予给徐渐讲小时候的趣事。
林予眉目灵动，脸上的表情丰富，讲趣事讲的手舞足蹈，像小孩似的可爱。徐渐便不自觉凑上去，在离脸颊五厘米的地方停下来，慢慢撤了回去。
林予心脏跳如打雷，他没有迟疑，转身在在徐渐的脸颊上轻轻“啵”了一下，没想到徐渐捂着脸大惊失色，问：“你干什么亲我？你是同性恋？”
“你，你不是吗？”林予被问糊涂了，反问了一句，心脏却在徐渐的注视下慢慢冷了下来。
后来林予再没见过徐渐，徐渐差人送来一份合约，是《成神之路》网剧的男主角。那时候《成神之路》还只是个小IP，而且社会主义兄弟情不符合大环境主流，甚至拍出来都不知道能不能播。
夜深人静的时候，林予翻着他曾经梦寐以求的合约，眼眶渐渐红了。小时候的事他才给徐渐讲到六岁，他还没有说后来很多年的事情，他的人生很丰富很有趣的……
林予把合约捂在被子里，小声骂了一句：“渣男。”
徐渐站在林予面前，欲言又止的望着他。
林予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哀嚎，就是这种眼神，当初徐总就是用这种眼神把他忽悠的团团转，以为自己收获了什么该死的甜美的爱情。
他看回去，眼中一片赤诚，语气落落大方道：“您有事吗？”
徐渐脸色惨淡，“没事，就看看你，好久不见了，工作挺忙？”
“嗯，挺忙。”林予垂了眼，“您没事那我就先走了，一珊姐还等着我。”
“林予！”徐渐把人叫住，“对不起。”
林予停住脚步，他真没觉得徐渐哪里对不起他，曾经那些虚无缥缈的暧昧吗？他在片场无数个下戏的深夜已经想明白了，大概只是他自作多情，徐渐将那当做繁重生活里的调剂，是自己沉不住气，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衡。而且徐总仁至义尽，给了他拍戏的机会，他很感激。
林予心里这想着，嘴上就说了出来，“您没有对不起我，您给了我拍戏的机会，还让一珊姐当我的经纪人，我很感激您。”
徐渐道：“你能有今天的成就，是你的努力所得，和我没有关系。至于楚一珊，”他迟疑片刻，“让楚一珊带你，是我当初昏了头，她不适合你，我可以给你重新选一个经纪人。”
“不用了，谢谢您。一珊姐很负责，是一位好经纪人。”
听着走廊里远去的脚步声，徐渐表情渐渐苦涩。
人们说“恐同即深柜”，他这么多年可能藏得太深了，以至于看见一个合心意的小男孩就控制不住自己去接触，又在男孩主动示好后仓皇逃走。
他是个懦夫，他太害怕自己身前的柜门被砸开，甚至生出了一些不好的想法。比如说给一直想拍戏的男孩应付一个不入流的网剧，再给他配个邪门的经纪人。到时候不用他动手，男孩要么砸不出半点水花，悄无声息离开这个圈子；要么被经纪人带上邪路，熬尽最后一点价值灰溜溜的滚蛋。
楚一珊这女人不是什么好鸟，手段多且上不了台面，又太过于急功近利，每一个跟过她的艺人无不被压榨的只剩一口气，灰头处脸的走人。
林予回到办公室，楚一珊已经打完了电话，在沙发上坐着，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摞绿夹子的剧本。
林予坐到楚一珊对面，楚一珊把夹子推过去，说：“都在这里了，你自己挑吧。”
林予一本本翻过，强行忍住不动声色，可是脸颊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喉咙一阵一阵的发紧，他有种看见烂剧本就想吐的毛病，多年不见好。
“一珊姐，”林予小心翼翼问：“只有这几本吗？”
这时手机响起，楚一珊道：“只有这几本。”说完站起来接电话。
林予实在没眼看下去，左顾右盼，看见沙发上还放着几个黄色夹子。他欠身把夹子拿过来,透明封皮上印出几个字:《青山下》。
楚一珊这个电话打的久，她回来道：“剧本看完了吗？喜欢哪个？”
林予抬起头，问：“这个剧本是谁送来的？我可以拍这部吗？”
楚一珊心里叹口气，道：“我已经把它拿出去了，你明知道不行。”
林予摸着光滑的封面，喃喃道：“可这真的是一个好剧本啊。”
楚一珊没有耐心解释其它，拿过那一摞剧本，从其中挑出两本摔到茶几上，“就这两本了，一个七月开，一个八月开，时间有点紧，不过我相信你应付的来，还有，我最近给你谈了一部真人秀，开拍时间就在最近，待定。”
林予抬起头，惊讶问；“什么真人秀？我为什么不知道？”
楚一珊弯下腰，离林予极近，看着他的眼睛道：“小予，我们是利益共同体，有些事你不用操心，只要听我的就好。”
“至于这个”，楚一珊从林予手里把剧本拿走，“不能给我们带来任何利益，所以，这就是垃圾，垃圾就该去它该去的地方。”
剧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在垃圾桶里。
林予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到垃圾桶前把剧本拿出来，看着楚一珊的眼睛道：“这是作品，虽然我不能拍，但是作品的归宿绝对不是垃圾桶，一珊姐，我是演员，应该有敬畏之心。”
楚一珊背起小香包，笑道：“那这个剧本送你了，你留着玩吧。”她说完匆匆出去，留下一阵香风。
作者有话说第5章 柜子里的徐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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