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中毒文-琴牵四世》神仙姊姊

95、肖扬

　　缓了缓，这些小辈们终于恢复正常，从前只在书本和前辈口中听过一些邪门歪道的描述，当时只觉得不理解：“既然已经是邪门歪道，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要学？为何广陵琴魔还有那么多的效仿者？”而此刻亲眼看到了，方才知道，邪门外道自有其吸引人的神奇之处。况且，这还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点石成将”。因此，大多数少年缓过神后，脸上竟无排斥之色，反而满堆掩饰不住的兴奋之情，觉得大增见识，回去和师兄师妹又有新的谈资了。
　　梁不材一个闪身躲开了道：“你果然不是瞎子。”
　　那人邪魅一笑道：“你果然不是一般人，回来了啊！”
　　梁不材道：“谁？”
　　那人道：“不要这么急着否认嘛。”这次话没说完，他又是一剑。梁不材在满地杂草乱石里避了又避，心道：“这小流氓当真身手不错。”
　　金麟把手放在了剑上，梁不材斜眼瞥见，忙道：“别动，别添乱。比剑法，这里的人加起来都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那人停下来道：“大人跟大人说话，小朋友们就先走吧。”
　　梁不材对诸名少年道：“先出谷去吧，你们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尸毒粉应该都沉了，出去不要乱跑乱踩激起粉尘，放慢呼吸。”
　　金麟听到“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又不服气，又是懊恼，不甘心束手就擒，却又心知确实无能为力，赌气般地先走出去了。云舒临走前，欲言又止。梁不材道：“云舒，你最懂事，带一下他们。能做好吗？”
　　云舒点头。梁不材又道：“别害怕。”
　　云舒道：“不害怕。”
　　“真的？”
　　“真的。”云舒竟然笑了笑：“梁公子和玄尊真像。”
　　梁不材奇道：“像？我们哪里像了？”分明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云舒笑道：“我也不知道，但就是感觉很像。感觉只要有梁公子或是玄尊任何一个人在，就不必担心害怕任何事情。”
　　温言想要留下来，云舒拍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道：“别担心”。
　　待众人走后那人举起一只手指，竖在面前摇了摇，道：“久仰广陵琴魔大名，百闻不如一见。”
　　梁不材对此并无反应，不动声色，那人继续道：“我猜，你还没有告诉别人的你究竟是谁吧？所以我也没有拆穿你，让他们走，我们私底下谈。怎么样，是不是很贴心？”
　　梁不材道：“情人谷的走尸都是受你驱使？”
　　那人道：“当然。从你们一进来，吹起那支笛子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点古怪。所以我选择亲自出马，试探一下。果然，点石成将，点沙成虫，点草成蛇这种低阶的术法也能发挥如此之强的威力，只可能是创始者了。”
　　他们所修之道是一条道，都是邪门歪道，瞒不过同行。梁不材道：“所以你拿了这一堆小朋友做人质，究竟是想让我干什么？”
　　那人笑道：“我想让前辈你帮一个忙。一点小忙。”
　　梁不材正心中嘿嘿然，只听那人道：“你手里已经有三个残魂了吧。我想让你把他复原。”
　　梁不材道：“到底是什么人的魂？碎成这样，浆糊都糊不起来，只剩下一口气了。”
　　那人道：“如果这个人的魂那么容易就粘得起来，那么我求你帮忙做什么呢？”
　　梁不材收回了手，道：“你要我修补这个魂魄？恕我直言，里面装的这点魂魄实在是太少了。而且这人生前应该受到极大的折磨，痛苦至极，不想再回到这个世界上。如果一个魂魄自己没有求存欲，那么九成是救不回来的。我没猜错的话，这魂魄是被人强行分离成一片片残魂，究竟是谁这么残忍，还不如直接让他灰飞烟灭来得痛快，而且一旦离开结魂袋，随时都可能散去。这些你肯定都清楚。”
　　那人道：“我不清楚。我不管。这个忙你不帮也得帮。剩下的残魂我们可以一起去找，前辈不要忘记了，你带的那一群小朋友都在情人谷里巴巴地望着你，等你带他们脱险呢。那具女尸妖可是最喜欢细皮嫩肉的小朋友哦！”
　　他说话的腔调十分奇特，听似亲热，还有些甜蜜蜜的，但就是有一股无端的凶狠。仿佛上一刻和你称兄道弟一口一个前辈叫得欢，下一刻就能翻脸动杀手。梁不材笑道：“阁下也是百闻不如一见。肖扬，你好好一个流氓，为什么要装世家子？”
　　顿了顿，那人举手，摘掉了眼睛上的绷带。
　　绷带层层落下，露出了一双明亮如星、熠熠生辉的眼睛。
　　完好的眼睛。
　　这是一张年轻而讨人喜欢的面孔，可以说是英俊的，也可以说是邪魅的，痞痞一笑可爱得几乎有些稚气了，无形间隐藏起了他眼底的凶残和野气。
　　肖扬把绷带扔到一边，道：“哎呀，被你发现了。谁让我名声坏呢？当然要装成世家子，才比较容易获取别人的信任了。”
　　梁不材：“那具尸妖也是你弄出来的？”
　　肖扬伸出根手指挥了挥道：“这可不是我，不过你应该看得出来，她他身上有第四缕残魂。”他突然拔剑刺来。梁不材闪身一躲，道：“你经常这样话说到一半就偷袭吗？”
　　肖扬讶然道：“当然。我是流氓呀？你又不是才知道。我也不是想杀你，就是想让你不能动，先跟我回去，慢慢地帮我修复这个魂魄。”
　　梁不材道：“都说了我无能为力了。”
　　肖扬道：“不要这么急着拒绝嘛，你一个人没有头绪，我们两个可以交流探讨一下啊。”这次话没说完，他又是一剑。梁不材在满地纸人碎片里避了又避，心道：“这小流氓当真身手不错。”眼看肖扬出剑越来越快，刺的地方也越来越刁钻毒辣，他忍不住道：“你欺负我这具身体灵力低吗？”
　　肖扬道：“是的呢！”
　　梁不材终于遇上一个比他还不要脸的了，也嘻嘻笑了回去，道：“宁可得罪好汉，不可得罪流氓。说的就是你。不跟你打，换个人来。”
　　肖扬笑眯眯地道：“换谁啊？那位玄尊吗？我让三百多只走尸去包抄他，他……”
　　话音未落，一道白衣从天而降，浣尘冰冷澄澈的蓝光，迎面朝他袭来。
　　云净初周身如笼罩在一团冰霜气势之中，挡在了梁不材面前。那人掷出剑鞘替他挡了一剑。正正相击，各自飞回持有者手中，梁不材道：“这是不是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云净初道：“嗯。”
　　言毕，继续与那人交锋。方才是梁不材被那人逐得东游西走，现在却是肖扬被云净初逼得节节败退。他见势不好，眼珠一转，微微一笑，忽然将右手里的剑鞘一抛，换为左手接了，右手则从袖中抖出长剑，天衣无缝地进攻。这把从中抽出的长剑锋芒森然阴郁，云净初道：“天灾？”
　　肖扬道：“咦？玄尊竟然识得此剑？何其有幸。”
　　“天灾”便是那人本人的佩剑。剑如其名，和它的主人一样，是一把带来血光杀戮，天灾人祸的不详之剑。梁不材插口道：“这名字与你当真绝配。”
　　云净初道：“退后。这里不用你。”
　　梁不材便谦虚地听取意见，退后了。忽然，他看到前面，云星翰在向他拼命招手，心道：“哈，那边肯定需要我。”
　　他前脚刚走，浣尘剑芒大盛，天灾直直斩向云净初接剑的左臂。一斩不成，阴寒的怒光在那人眼底一闪而过。
　　那人冷笑一声。
　　梁不材走到众世家子弟那边，被一群少年包围了，他道：“都没事吧？”
　　“没有！”“都听你的，屏住呼吸了。”
　　梁不材道：“没有就好。谁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再给他吹奏一曲。”
　　几名领教过梁不材魔音的少年纷纷作呕吐状。这时，四面八方传来阵阵脚步声，长街尽头已开始人影憧憧。云净初也听到了这声音，一挥袖，翻出了七弦琴。
　　琴身横摔在桌上，他将浣尘抛入左手，剑意不弱，继续与那人缠斗。同时，头也不回地将右手一扬，在琴弦上一拨而下。
　　琴音铮铮，远远传到长街尽头，传回来的则是走尸爆头的熟悉怪响。云净初继续一手对战那人，一手弹奏古琴。轻描淡写地一眼扫过，再漫不经心地勾指拨弦。左右同时出击，气度从容不迫。
　　金麟忍不住脱口而出：“厉害！”
　　他看过自家长辈夜猎出阵，斩杀妖兽，只觉他们最强的两位仙门名士，对云净初从来是怕大于敬，只怕他的禁言锁喉术和冷脾气，此刻却忍不住为之风采心折。云星翰得意地道：“那是，玄尊当然厉害，只是他从来不喜欢到处显摆，可低调了，对吧？”
　　“对吧”是对梁不材说的。梁不材莫名其妙道：“你在问我吗？问我干什么。”
　　云星翰急了：“难道你觉得玄尊不厉害吗？！”
　　梁不材摸摸下巴，道：“嗯嗯，厉害，当然，好厉害。他最厉害啦。”说着说着，忍不住自己也笑了。
　　这惊心动魄、险象环生的一夜即将过去，天快亮了。但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天亮了，就代表妖雾也要浓了。到时候，又是寸步难行！
　　若是只有梁不材和云净初两个人，倒也不难办。可还有这么多活人在，一旦被大批走尸包围，插翅亦难飞。正在梁不材思绪急转考虑应对之策时，那阵清脆的“喀喀”、“哒哒”的竹竿敲地声，再次响了起来。
　　那名盲眼无舌的少女阴魂又来了！
　　当机立断，梁不材道：“走！”
　　云星翰道：“往哪儿走？”
　　梁不材道：“跟着竹竿响声走。”
　　金麟微微愕然：“你要我们跟着一只鬼魂走？谁知道她会把我们带到哪里去！”梁不材道：“就是跟着她走。你们进来之后这个声音就一直跟着你们吧？你们往山谷走，却被她一路在往山谷外带，遇到了我们，她当时是在赶你们出去，是在救你们！”
　　那忽远忽近、诡异莫测的竹竿敲地声，是她用来恐吓入山谷活人的手段。但恐吓的意图却不一定是坏的。梁不材当时踢到的一颗人头，可能也是被她抛在那里，用以提醒和惊吓他们的。梁不材又道：“而且昨晚她明显是要告诉我们什么紧急的东西，只是表达不了。但那人一来她就立刻消失了。八成她是在躲避肖扬，总之和他绝不是一伙的。”
　　“那人？！怎么又有那人啦？不是世家子吗？”
　　“呃，这个待会儿再解释。总之里面那个跟玄尊在打的不是世家子弟，是肖扬冒名顶替的。”……
　　那竹竿声还在哒哒响着，似乎在等待，似乎在催促。跟着她走，可能会落入什么陷阱；不跟着她走，被会喷爆尸毒粉的走尸包围，安全不到哪里去。众少年果断做出了抉择，和梁不材一起循着敲地之声奔去。果然，他们移动起来，那声音也跟着移动，有时能看清前方薄雾里一个朦胧娇小的影子，有时却什么也看不清。
　　云星翰跑了一阵，道：“我们就这样跑了呀？”
　　梁不材回头喊道：“玄尊，交给你了。我们先走一步！”
　　琴弦崩的响了一下，听起来很像一个人在说“嗯”，梁不材噗的笑出了声。云星翰道：“就这样？不说点别的？”
　　梁不材道：“不然还要怎样？说什么别的？”
　　云星翰道：“为什么不说‘我担心你，我要留下！’、‘你走！’、‘不！我不走！要走一起走！’应该有的呀。”
　　梁不材喷了：“谁教你的？谁跟你说应该要有这种对话的？我就算了，你能想象你家玄尊说这种话？”
　　云家小辈纷纷道：“不能……”
　　梁不材道：“对吧。浪费时间。你们家玄尊这么可靠的人儿，我相信他肯定应付得来，我做好自己的事，等着他来找我或者我去找他就行了。”
　　跟着竹竿声走了半柱香不到，转了好几次弯，那声音忽然在前方戛然而止。梁不材伸手拦住身后的少年们，自己往前走了几步，一座孤零零的屋子伫立在越来越浓郁的妖雾之中。
　　“吱呀——”
　　屋子的门被谁推开了，里面床上躺着那人是.....那个书生？
　　梁不材道：“来都来了，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