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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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穿过长廊，步上长长的甬道，夏日日头晒，尽管姜黎捡着阴凉处走，一路走到德善堂时后背还是出了薄汗。
堂前的婆子此刻正在檐下打盹儿，听见声响后惊醒，晃眼看见是姜黎，立刻站直了身子上前请安：“郡主妆安。”
那婆子体壮声粗，一惊一乍的模样愣是吓了姜黎一跳，雪娘扶住姜黎，正要呵斥，院内便快步迎上一绿衣女子。
“郡主妆安。”彩云跨出院门，见姜黎一袭绛朱色襦裙，袖口和裙身用金线修饰，一步一行间犹如天边的云霞。
彩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她很快便恢复了神色，福身道：“日头这样晒，郡主怎得来了，快些进来，。”
“在院里闷得慌，想起大伯母这里的冰酥酪，嘴馋得紧，便就过来了。”
屋内阵阵凉气，姜黎进屋，只觉浑身舒坦。
“彩云，给郡主上一碗冰酥酪，上面撒些樱桃。”
说话的女子乃是姜府主母谢氏，一袭藕荷色的袒领直襟，是时下京中最流行的式样，浅色抹胸上绣着精致的荷花图案，露出纤柔的锁骨以及雪白的肌肤。
谢氏长相清秀但不出挑，顶多算得上是小家碧玉，但偏生有一副好嗓子，声音婉转动听犹如枝头的黄鹂。每每姜黎同谢氏说话，都觉得她这位大伯母当真是把温香软玉拿捏的恰到好处。
谢氏下首还坐着三姑娘姜潋，她手里捏着一方锦帕，帕面上还绣着一个软趴趴晒太阳的小老虎，只可惜针脚粗糙，技法十分不娴熟。
感受到姜黎的视线，姜潋抬眼飞快的瞥了一眼，似又赌气一般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三妹妹怎地不高兴了，莫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姜黎察觉到姜潋的小情绪道。
“谁敢欺负她？左不过让她练练那见不得人的女红，她见了你倒是跟我耍脾气了。”谢氏睨了一眼咬唇不语的姜潋，继续道：“沐姐儿比她小个半岁，这绣艺比潋姐儿是要好上千百倍，我说她几句倒是说不得了。”
谢氏口中的沐姐儿，是府中的四姑娘，生母是暮姨娘。暮姨娘在没进姜府之前，是扬州出了名的绣娘，因此四姑娘姜沐绣艺娴熟不足为怪，而姜潋自幼便爱跟着姜黎，那不喜女红的习惯更是学了个十成十。
听着谢氏将姜潋数落了一通，尽管姜黎深知不是说她，但此刻脸也有点臊得慌，便打圆场道：“三妹妹最是好学的人，女红只是一时不擅长罢了。”
“就她这手艺，学上个十年八年也就这样了。”谢氏没好气的伸手敲了下姜潋的额头，对着姜黎继续道：“你看看她这绣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老虎。”姜黎面不改色道。
这下轮到谢氏噎了噎，她多看了两眼神情未变的姜黎，压住怒气柔声道：“这是小老虎？”
“自然，这很明显。”
这样差不多形状的小老虎，听雪堂里有很多，但她记得都让雪娘收在她的妆奁盒子里了，也不知道姜潋这丫头什么时候看见的。
“可是绣的也太……”
“还算憨态可掬对吧大伯母。”姜黎眉眼含笑，毕恭毕敬的模样像是她说的真是真话。
谢氏一时无言，再多责备的话在对上姜黎的脸以后，又被她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自当初姜黎住在姜府以后，她向来对姜黎是无有不依的，如今姜黎已然说了这话，尽管她在恨铁不成钢，也只好顺着台阶下。
“你就仗着你表姐为你求情。”谢氏狠狠的戳了下姜潋的肩膀，嘴快道：“我看日后等你黎表姐嫁给三皇子后，看谁来帮你求情。”
话音一落，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起来。谢氏脸色也变得有些古怪，正当她还想说些什么来补救时，姜潋微红着眼眶，带了一点哭音道：
“这几日我在学堂听见的传闻是真的吗母亲，表姐真要嫁给三皇子吗？”
谢氏脸色微寒，心里已经是焦急万分，她瞥了眼默不作声的姜黎，心里暗骂自己说错了话，偏生这时候姜潋又来捣乱，谢氏更是气急道：“平日里教你的规矩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还有没有一点世家贵女的样子！”
姜潋自小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她红着眼眶，不甘心的看了一眼姜黎，委屈道：“三皇子是诸多皇子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皇上这般看重表姐，为何要表姐同他成亲呢。明明太子哥哥也很喜欢表姐的……”
“放肆！”谢氏气得站起身，高高扬起手似乎就要落下去，临了却在最后停住了。
“回你院子去反省。”
谢氏实在没想到她说漏嘴以后，姜黎非但没有发作，自己的亲女儿倒是能把她气得半死。
正如姜潋所说，三皇子荣尧是诸多皇子中最不受宠的那一个，其余皇子公主的生母要么是当今圣上在潜邸时正儿八经进的王府，要么就是经过层层筛选的秀女，唯独三皇子的生母，算是十分不光彩的。
当时皇上还是个风流王爷，那会儿便认识了一位乐籍女子，说是如胶似漆过一段时日也不为过，但乐籍女子如何能入皇家，于是这段关系便无疾而终了。
话至于此，这也算得上是一段才子佳人的美谈，但偏生这名柳絮的乐籍女子不安分，在临别之际使了手段，怀上了如今的三皇子。
后来风流倜傥的泰亲王登上大宝，成了天子，这柳絮便抱着一岁大的孩子敲登闻鼓，意欲入宫为妃。那时柳絮与当今天子的一段情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皇上无可奈何下让宫人将柳絮母子接进了宫，又滴血验亲。
皇上并非能被随意威胁，当即便赐了柳絮白绫，换了孩子留在宫中，尽管如此，这事也是让圣上蒙了羞，因此连带着十分厌恶三皇子。
皇上有意赐婚三皇荣尧与宸和郡主姜黎这事在盛京传得沸沸扬扬，谁都不知道真假，更是不清楚流言最初是从谁口中得知，但谢氏心里清楚，这事确是真的。
大约在半月前，上完早朝后皇上特意将姜禾辙留在了宫中，归家后姜禾辙便将此事告知了谢氏，当时听见消息时，谢氏也是万分的不情愿，姜黎虽说并非她亲生，但也是自小养在她膝下的，更何况这么些年依靠着姜黎宸和郡主这个身份，谢氏在京中诸多主母中算是出尽了风头，拿尽了好处的。
那三皇子出身不好又不受宠，如何能将姜黎嫁给他？
还是最后姜禾辙安慰她道：“皇上如此看重阿黎，自然会为她挑选一位好夫君，这三皇子如今虽不受宠，可日后的事情谁说的清楚。”
只是谢氏也不清楚，为何不过几日宫里宫外便传得人尽皆知，好在半月前皇后娘娘关了姜黎紧闭……
遭了！
谢氏面色一凝，仔细盘算了下时日，禁足半月的期限要后日才到，今日姜黎急匆匆过来，怕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事儿？
“黎黎，你可是也知晓此事了？”
谢氏面露难色，她本来打算等后日禁足时间到了她才慢慢跟姜黎说的，这下好了，计划一乱，原本想好的说辞此刻也用不上。
“略有耳闻。”姜黎也大方承认，她今日过来，无非就是想求证她心中所想，如今看来，大伯母是确实知道赐婚这事的。
“赐婚这事……黎黎，你也知道天子赐婚谁敢不从，虽说三皇子如今确实不如其他几位皇子，但日后的事情谁说的清楚？当初皇上不也是从泰……”谢氏戛然而止，心里暗骂自己嘴笨，差点又提了当年的事情。
她觑了眼姜黎，话头一转：
“皇上的儿子哪有差的，将来再不济也是个闲散王爷，且你们二人也算得青梅竹马。”
“赐婚的事情，已然是定下了？”姜黎思忖了一番，试探道。
她并非不愿嫁给三皇子，而是她压根就不愿意嫁到皇家。
谢氏道：“圣旨没下谁都说不清楚。我前后想了想，觉得应该是要黎黎你点头应下才行。”
谢氏也不傻，既然当时皇上单独留下姜禾辙谈话，而不是直接颁布赐婚圣旨，想来还是对姜黎多有看重，要她亲自点头答应才行。
“大伯母提醒的是，我会多加思量的。”姜黎心里大约有了底，再起身时，眉眼间略带了些疏离。
临出门时，堂前吹来一阵风，掀动了绛朱色的裙边，谢氏心思一动，忽而又喊住她：
“黎黎，依我看，太子殿下对你多有照拂，想来也是有几分额外的情谊在。”
姜黎停住脚步，回身浅笑，半边侧脸精致明艳，带了一丝不容侵染的倨傲。
淡声道：
“太子殿下为人温和守礼，待人多有照拂也是自然。”
出了德善堂后，太阳已经西下，傍晚的日光不似正午那般难耐，偶尔吹来的风也稍稍缓解了沉闷的气氛。
小竹林处忽的闪过一角裙角，秋月眼尖瞧见，低声道：“像是三姑娘在那边。”
“换一处回去吧。”
姜黎转身，往另一偏僻小道行去，秋月不解的问：
“郡主，咱们为何要躲着三姑娘？”
三姑娘与郡主素来要好，今日为何两人见着都像是有些隔阂。
姜黎不语。
方才在堂前姜潋出乎意料的态度让她惊觉，她倒是没想到她这位三妹妹对三皇子竟然还有几分少女怀春的心思，只可惜三皇子非她的良人，也非姜潋的良人。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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