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就这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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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究竟是什么呢？
这恐怕是个非常深奥的问题。但对你来说，爱就是你无比渴望完全拥有某人，最终却决定抑制自己的这股欲-望。你无意深究为何你对完全拥有的定义变成了吞食爱人的血肉，你隐隐感觉这恐怕也是你的雷区，你不想再次变得混沌，所以只愉悦地、兴致勃勃地、肆无忌惮地跟着他。
他似乎是个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可不知为何，你总觉得他对这片土地有着极深的排斥之感。他没有宗教信仰，有次他还特地坐火车去谋杀了一个神父。你觉得他真有趣，如他这样的杀人狂，这样的猎人者，却又好像是个正义的伙伴似的。他可真是太奇怪啦。
你很喜欢盯着他的脸。你并不能分辨人类的美丑，但你总觉得他应该是好看的。你喜欢他那好似在厌恶着空气的表情。但看的久了，你又觉得他可能是更加厌恶他自己。
你就这样跟了他好久。你沉迷于这种感觉：跟着你一无所知的暗恋对象，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在确保他安全的同时彻底的了解他的一言一行……这感觉莫名美妙，叫你根本停不下来。
最初你甚至都未察觉自己竟然根本不想在他面前现身。你只如影随形般跟着他。你终于意识到自己其实可以干涉他的生活的那天，他叫了一名妓-女，就在他切开那个白人老头的那个房间。
你当然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你的记忆好似一本又一本又厚又重的旧书，被一个又一个箱子分开保存。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其实‘知道’。就如女这一概念一样，你是在那个窈窕的墨西哥裔女人将衣服,才终于恍然大悟——那之前你本在疑惑为何这次的猎物竟还主动减少防御。
说句实话，你被他招？的行为惊呆了。你根本无法理解这件事。这时你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几个月里你从未见他自？。所以在你的印象里，他似乎是完全没有□□的。而一个没有□□的生物竟然主动寻找对象发泄？望，这简直是离奇。
当然了，如你这样的怪物当然无法真正理解眼前这个人类。你并不知道他前几天刚刺死的那个神父与他有着何种过往。你其实并不了解他的喜怒。你不是不在乎这个，你只是真的不懂。你不懂他犹豫了多久，纠结了多少次，才终于掏出那个别人为了嘲讽他而塞进他书包的小卡片。
你并不知道他想证明什么。他挣扎了这么久，他的愤怒与憎恨都在熄灭，就如他这个人那样。他能感受到一切的爱憎，一切拉扯着他，让他狼狈不堪的活着的东西都在消失。出于生物最基本的本能，他试图求助。他试图停止这一切。
但最终的结果却很合理。起码，对你来说非常合理。
这个墨裔女人其实长得不错。你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属于哺乳期雌性的独特味道。分娩令她的肚子上多了一些纹路，但那似乎并不影响她的性感。你也不清楚。这些都是你具后面发生的事猜出来的。总之，她的确是个能令男人性奋的女人。当她赤条条的躺在雄性的床上时，通常都会收获一场迫不及待的性-爱，而不是一个面色发青的大男孩，和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她的脸色相当难看。你觉得这很好笑，你真想哈哈大笑。虽然你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觉得这很有趣。但你早就习惯了自己偶尔产生的情绪。你甚至还真的恶劣的发出了一声闷笑，叫那个躺在床上的女人打了个哆嗦。
你本以为接下来她就会咒骂着离开这个房间。哦，如果她还打算不阴不阳的说上几句难听的，那保不齐他就会想向她动手了。但奇怪的事再次发生。这个女人并未如你想的那样行动。
你当然猜不出这是为什么。甚至连她本人都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关心一个莫名其妙的嫖-客。为什么呢？因为比他恶劣的嫖-客数不胜数？因为她刚好有个差不多大的弟弟还在祖国？因为她刚生了孩子，体内的激素令她比平时更加心软？因为她刚好看到了他腰间那几个奇怪的烟痕？
啊，她是很了解那种痕迹的。当她还是个偷-渡过来的少女，当她被她第二还是第三个男友灌醉，被迫与一群瘾君子性-交时，她的眼泪与鼻涕惹恼了那群疯子，其中一个满嘴烂牙的青年将她的后腰当成了烟灰缸……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何苦来哉。毕竟身为一个妓-女，多数时候可轮不到她来同情别人。但她还是披上了外衣，表情复杂的敲了敲盥洗室的玻璃门。
她的语气称不上非常温柔。但起码非常柔和。
此时他还在干呕。生理性的泪水充满他的眼眶。他是如此悲伤、如此痛苦、如此不甘。他清楚自己的确被击败了。他从没赢过。他从没走出来过，哪怕，哪怕那帮人已死了个十之七八，哪怕他已有了杀死他们、碾碎他们的力量……他也还是没有赢。
他永远都赢不了。
是啊。他永远都赢不了。
他面色灰白地打开了门。那个一头卷发的女人还没有走，而是颇有几分担忧地凝视着他。这让他感到羞愧。对方递给他一杯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都会过去的。”
他没喝那杯水。只是把杯子握在手里。
“……都会过去的。”
女人的语气如此温和。令他有些困惑，又确实感到十分感动。他紧紧握着那杯水，软弱的根本不像个成年男性。女人注视着他通红的眼眶，根本没法从中品出任何威胁。
他对她而言的确不是个威胁。毕竟此时的他竟忍不住地想：如果那时他母亲能对他说出这句话该有多好。
可人生从来没有如果。他踌躇着，最终破罐子破摔的向这素昧平生的女人讲出了一个故事。
“我母亲嫁给我父亲后，对他并不满意。”
他们又一起回到了床上。但这次女人穿好了衣服，一脸复杂的盯着这个青年。
“他们的关系向来不好。我父亲觉得那是因为突然有了我的缘故。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在祖父母家生活。”
他不是个好诉说者。他的语气干巴巴的，他的生活就像一张被揉皱后又被迫展开的纸，没什么可以见人的部分。
“大约是在我八岁时，我祖母去世了。那之后我父亲和我母亲离了婚，我和我父亲生活了几年。”
他并不需要回忆就能说出这些。他一向记性很好。
“然后他工作忙了起来。我母亲也不爱管我。我就又被送去了祖父家。”
“……”
他突兀的停住了。他找不到说下去的意义。他清楚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他明白，自己正在做一件毫无用处的事。
他是真的未曾向他人倾诉、未曾出声求助吗？不，不，不。不是的。他当然也曾哭喊着大叫“救命！”他当然也谄笑着恳求“我不想这样，求求你了爷爷”。他是从未和他母亲通过电话吗？不，不是的。
他听没听过那毫无理由的咒骂吗？“我倒霉才生下了你！你全家都是变态！我就不该嫁给黄种人，妈-的！”他当然听过。他有没有见过母亲哭泣着的脸？“可怜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他也曾觉得有人爱过自己。哪怕母亲和父亲协商后将他送进了寄宿学校，他也还是期望着那一个月都不一定来一个的电话。
他倾诉过、求助过、妥协过、期盼过。能做的他都做了。
但为何他的生活就是不能回到正轨？为何他就是不能变回一个普通人？
他为什么就是不想笑，他为什么永远充满仇恨？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啊。
他不是什么杀人魔。他甚至不觉得自己是个复仇者。他只是觉得他必须做点儿什么，必须做点儿什么才能继续苟活。
然后他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他在加速自己的失控。他的崩溃从未停止。
……
…………
“……我祖父对我父亲说要送我去夏令营。那两个月我父亲没再联系我。”
“……就是这样。”
…………
……
你完全没有听懂。但那个女人似乎听懂了。这似乎是个很常见的理由，或是个很常见的坏事？你不知道。但那个女人非常震惊，也非常的同情。这令你莫名不快，但他却死了一样没对这怜悯的目光产生任何回应。
女人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给了他一个拥抱。你知道他一向憎恶肢体接触。但这次他却泥塑般挺在那儿，并没试图甩开她。
你感到了嫉妒。
这是个只有人类才能明白的梗吗？
作者有话说第3章 3.就这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