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6、眼线 ...
-
殷王府里,殷王妃和殷王围坐在饭桌前,殷王食欲大增,洛王的狼狈模样一字不落的传入他耳里,时隔这么久,他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心里无比舒坦,把一个大猪蹄啃得精光。
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洛王在父皇面前作死吃瘪了。
殷王啃得满嘴流油,回头一看,殷王妃连筷子都没动,她一动不动的坐着,像棵萎靡的树,盯着眼前这桌菜毫无胃口。
殷王停了下来,将碗筷往前一推,开始哄媳妇:“怎么了这是?”
殷王妃叹了一声:“小樱怎么这么想不开,扔下个孩子就走了。”
殷王安慰道:“你以为洛王是傻子啊,咱这么快找到线索,把什么都摸的一清二楚,洛王当下想不明白,等人清醒了肯定知道是府里出了内鬼,到时候把她查出来,说不定要怎么死呢。“
殷王妃苦着脸,脸上既郁闷又愤懑:“但她有可能一直不暴露身份,她明明是心里有愧,给洛王留了一封信就走了,女人啊,这么简单就爱上一个男人。”
殷王妃出嫁前,小樱一直是她的侍女,小樱很小便跟了她,两个人可谓一起长大,虽然主仆有别,但如同姐妹,小樱人美心善,聪明机灵,会的东西也不少,平日里事事依她,处处为她着想,她出嫁后小樱也跟着嫁了人,没随她一同进了殷王府,但小樱遇人不淑,差点被丈夫打死,殷王妃偶然知道后把她解救了出来,小樱心如死灰,决心为殷王妃卖命,进了洛王府当了一颗钉子。
殷王妃既怀念主仆情谊,又气愤小樱如此草率的撒手人寰。
殷王妃说了半天,把殷王给说抑郁了,早知道这颗钉子这么好使,应该让她在洛王府里多待一会儿的。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还真不是说着玩儿的。
可惜伊人已逝,晚上殷王抱着殷王妃,把她哄入了梦乡。
窗外漆黑一片,没光也没月亮,黑云层层在天边铺开,像把人笼在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铁壳里,从窗外望进去,洛王看着小樱留下的孩子,眼神像死水般沉静,父子两人隔了两米远,他是他的亲生骨肉,洛王一步一步朝前走去,伸手捏住了小孩的喉咙。
这小孩儿眉目间全是他母亲的模样,鼻子和嘴巴像他,小樱原本是个舞者,眉眼间总是含笑,对他百依百顺,谁知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注定是骗局,有些人接近他全是目的。
洛王的手放在了小孩儿的脖子上,小孩儿害怕和难受的哭出了声,洛王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眼前滑出安孝帝训斥他的画面,他承认他寡情冷漠,可是从小到大,他周围的人对他全是冷眼欺负和利用欺骗,一直以来,他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没有享受过被爱,他不会爱。
小樱说爱他,说愿意为他做任何事,还是背叛了他,留下他们的孩子独自归去。
洛王双眼发涩,他把奶妈叫了进来,让奶妈好好安抚孩子,他匆匆消失在了如墨般的夜色里。
徐轶刚进书房,一股花香味迎面扑来,像把花园里的花搬进了屋子里,花香全被四面墙圈了起来,徐轶望向自己的案台,干草编的花篮里,插着裴诗淮送给他的花。
花香四溢,却从他鼻子里怎么都进不了他心里,徐轶捏了捏眉心,把杨飞喊了进来。
“花是谁摆的?”
杨飞望着那束花无奈地说:“还能是谁,裴诗淮摆的,他把这些花当宝贝,矫情。”
徐轶不吭声了,四下忽然有些安静,杨飞问:“王爷,你最近状态不太好,身体不舒服还是有什么烦心事?”
杨飞也挺郁闷,在他的记忆里,徐轶很少有这种心不在焉、郁郁寡言的时候,他好像在忙自己的事情,但你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依他过往的经验,徐轶可能遇到了某些烦心事。
徐轶朝窗外看了一眼,外面空无一人,他缓缓说:“你最近还有查裴诗淮的事吗?”
杨飞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裴诗淮现已同他一样,成了徐轶的左膀右臂,除了军中的大事,徐轶几乎会和裴诗淮商讨各种杂事,没想到徐轶仍然怀疑他。
杨飞:“之前没有查出问题,后来我看王爷办事时对他不设防,便没有再查了。怎么了,王爷发现问题了吗?”
徐轶的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现在洛王的事情告一段落,可以和你说了,先前你总要和裴诗淮打交道,我怕你藏不住事情。”
杨飞脸色一变,预感发生了什么,他自觉的关上了门窗,等着徐轶开口。
徐轶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杨飞,上面的折痕已经来来回回被折了好多次,杨飞心里一惊,徐轶大概把它翻看了很多次,他打开看了纸条一眼,上面记载着徐轶一天的活动情况。显而易见,这是府里的眼线朝外传送的情报。
亲眼所见,杨飞仍难以置信:“这是裴诗淮的吗?”
徐轶看上去情绪平和许多:“他把纸条藏进了府外巷子里的墙砖里,被我无意中看见了。”
杨飞心里难受,尽管他起初看裴诗淮极不顺眼,但他们相处了那么多时日,在动荡的朝局中陪徐轶共同经历了不少风雨,多多少少培养了些难以割舍的情谊,然而他转念一想,细思极恐:“原来裴诗淮真的有问题,亏王爷那么信任他。”
现在裴诗淮的尽心尽力的糖衣,可能里面藏着将来置他们于死地的炮弹。
杨飞终于理解了徐轶前些日子的反常,徐轶这张面瘫脸尚且能让人看出不对劲,何况自己呢?
门窗都关上后,屋子里有些黯淡,光线射进来被滤了一遍,灰蒙蒙的。杨飞又问:“王爷打算怎么办?”
徐轶:“先不要打草惊蛇,他仿佛是借我的手完成任务升级打怪,我想知道他为谁做事。”
杨飞同样困惑:“不可能是殷王,殷王几乎是被他一手扳倒的,难道是洛王?”
徐轶也曾这么想过,但裴诗淮也为扳倒洛王煞费苦心,洛王受挫后他的心情肉眼可见的不错,当今朝廷里属这两个派系眼线繁多,若不是他们,他想不出裴诗淮背后的高主。
徐轶伸手轻轻敲着案台面,脸上冷的如同刚从冰窖里走了出来,裴诗淮不仅为别人办事,还利用他铲除异己,清扫障碍,简直是在老虎嘴里拔牙。
“你盯着他,他的反侦察意识很强,手下的人很容易被他发现。”
“是。”杨飞抬头看了徐轶一眼,尽管徐轶脸上一向波澜不惊,没什么表情,但烦躁藏在每一条细纹里,他忽然问:“王爷准备怎么处置他?”
徐轶被问住了,没说话,他的视线落在了案台的花束上,一朵一朵小花仿佛嬉皮笑脸的朝他眨着眼睛。
“你先去办。”
裴诗淮在府里无聊,途径徐轶书房时看见杨飞关上了门窗,他在游廊里看着紧闭的门窗默默站了一会儿,而后回到了自己屋里。
饱兄今日也待在府里,一边看着从民间买的话本,一边磕着瓜子。
裴诗淮好言相劝了两句:“少吃点吧,我三天都没你一天吃得多。“
饱兄阴恻恻的扫了他一眼:“我这几天都累瘦了,补补。”
裴诗淮笑:“苟富贵,勿相忘,忙什么了?”
饱兄大手一挥扔了一把瓜子皮,“我......倒是没忙什么,反正挺累的。”他说完,给裴诗淮扔了一把瓜子,“西街的广记刚炒出来的,排队排到了街尾,虽然死贵,但奶香奶香的,尝尝。”
裴诗淮看了一眼,“都是瓜子,有区别吗?”
饱兄笑:“土狗,你看你不懂了吧,这世上任何东西都是分三六九等的,东西是,人也是。”
裴诗淮往枕头上一躺,双手撑在头顶,头顶的墙皮老旧,雨天过后偶尔往下掉漆,他眼前雾蒙蒙一片,闭上了眼睛休息。脑子里闪过徐轶这几日冷淡的反常,身上忽然冷了起来,裴诗淮给自己披了条毯子。
他脑子里很乱,饱兄的瓜子却磕的起劲,裴诗淮累了,他这几日为了洛王的事身心俱疲,好不容易放松下来,想要沉沉睡去,脑子里很快赶走了让他糟心的东西,送走了徐轶,但停不下来的瓜子声却让饱兄那张大脸不时在他脑海里闪现。
饱兄这几日似乎是饿瘦了点,裴诗淮无法想象,他一天到晚忙什么,徐轶佛系,放养他们,这个小胖子整日游手好闲,满脑子都是吃吃吃,西街的广记,他几日前似乎去过那附近,离慕王府远得很。
饱兄怎么会为一口吃的,去那么远的地方?他突然想到好几次饱兄恰如其分的出现在某个地方,先前在绮云楼,也是饱兄毫无征兆的和他们偶遇。
脑子里闪过过去诸多幻影,耳边是清脆的磕瓜子声。
裴诗淮忽然从床上翻身而起,披起衣服准备往外走。
饱兄侧过了头,忙问:“去哪儿啊你?”
“找人喝酒,馋了。”
酒馆里,谢源刚坐下,裴诗淮便说:“帮我查一个人。”
“谁?”
“饱兄王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