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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河汉天无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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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进了学堂,王蓝田见了卫乔昔和马文才,身子抖了一下,缩在了桌子后面。卫乔昔冷冷扫他一眼,便和马文才一起走向位置。
转眼看见祝英台表情不太好,梁山伯看着祝英台也一脸迷惑又不知所措,两人中间还坐着一脸害羞的王蕙。卫乔昔歪头,祝英台这又是怎么了?
“看什么?夫子来了,快坐下。”马文才按着她的脖子坐下,卫乔昔不悦地瞪他一眼,翻开书。
今日陈夫子讲《诗经》。
“诶,祝英台,晚上隔着书山,白天还有挡着人山,你们俩可真是好朋友啊。”荀巨伯坐在梁山伯与祝英台身后,伸长脖子去调侃两人。
祝英台知荀巨伯是个促狭鬼,自己本就心情不爽,白他一眼,并不愿搭理他。
“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陈夫子边走边讲课,一本正经,“讲的就是,诗经里面的思想都是纯正的,即使是国风里的俚语风情,讲的大都是臣民对君主的无限爱戴之情,绝不能只在字面上来理解男女之事,知道吗?那些浓诗艳词是万万不能学的。”
卫乔昔撑着脑袋嗤笑一声,明明是陈夫子自己春心萌动,死不承认,还非要给情诗强加一层意思。
“诶诶,夫子,”秦京生突然举手,“我想请问这首诗算不算是浓诗艳词啊?”
众学子就都回头看他。陈夫子示意,“念。”
秦京生站起来,清清嗓子,看起来很是正经——如果脸上的表情不那么促狭的话,“河汉天无际,心扉一线牵。墨字化喜鹊,鲜花赠红颜。织女思废杼,嫦娥下凡间。莫待七夕夜,月伴中秋圆。”
“噗!”卫乔昔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你不许听。”马文才捂住她的耳朵,女儿家少听这样的艳词,脏耳朵。
卫乔昔一边躲开一边笑,“听都听完了,捂了也没用。”
秦京生挥了挥手上的诗,一脸神秘地问众人是否想知道诗的作者是谁,卖足了关子。周围的学子一脸好奇地起哄,十分配合。
陈夫子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说话都没什么底气,声音轻颤颤地跟着问。
“是祝英台!”秦京生直指祝英台。
突然被提到的祝英台显然很疑惑,“是我?”
秦京生点头,这首诗是从祝英台身边捡到的。
祝英台低头四处看了看,又指了指自己,重问秦京生真的是从自己身边捡起的。
“当然了。”秦京生点头。
这诗显然不是祝英台写的,她自然不愿意承认,倒是陈夫子有些反常,一直在劝祝英台承认。
众人都觉得这诗是祝英台写的,王蕙以为祝英台是写给自己的,于是红着脸小声让祝英台快快承认,免得挨罚。
“这诗真的不是我写的。”祝英台一脸无奈,直言她写不出这样低俗无聊的诗句来。
“你住口!祝英台,这首诗哪里是低俗?又哪里无聊了?”卫乔昔见陈夫子突然激动,心下了然,这叫,贼喊捉贼?
“夫子你怎么这么激动啊?”卫乔昔捧着脸笑着问。
“我我,我是说这首诗肯定低俗,绝对的无聊嘛。”陈夫子改了口,又道祝英台和王蕙那些事全书院皆知,已经是半强迫着要祝英台承认了。
祝英台被逼的紧了,直接骂这首诗写的十分不入流。
“你,你骂谁呢!”陈夫子听了这话,气得吹胡子瞪眼。
卫乔昔拿书挡着脸,笑得肩膀直抖。“就这么好笑?”马文才无奈地看着她,想必他此时也知道这诗的主人究竟是谁了。
陈夫子一心要祝英台替他背着锅,居然拿着要她去挑水的惩罚压她。
梁山伯听说小贤弟要受罚,忙站了起来说诗是自己写的。卫乔昔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不太满陈夫子滥用职权,也站了起来,“诗是我写的。”马文才拉了她一下,见她倔着不动,自己也站了起来,“诗是我写的。”
几人对视了一眼,王蕙站了起来,绕着头发一脸羞涩地表示对于自己被那么多人争抢的害羞说,娇羞地跑了出去。
“诗真是你写的?”祝英台站起来诘问梁山伯。
梁山伯有些为难地点头。
祝英台似乎受了极大的伤害,追问梁山伯是要给谁写情诗。
梁山伯怎么知道是写给谁的,他只是害怕自己的小贤弟受罚罢了,自然给不了祝英台答案。
“马文才,你也说这首诗是你写的吗?”陈夫子看着站起来搅浑水的马文才,一脸恨铁不成钢。
马文才笑,“我只是想证明谁都有可能写这首诗。”
“秦京生,你真的看到祝英台写这首诗了吗?”卫乔昔看着秦京生,问他。
秦京生见着卫乔昔就发怵,一时有些结巴,“我,我只是在祝英台身边捡到了这首诗签。”
“那就是说只要经过祝英台身边的都有嫌疑咯?刚刚都有谁经过祝英台身边?”卫乔昔笑的一脸人畜无害。
“哦~”众人齐齐看着陈夫子。
被揭穿的陈夫子三言两语搪塞过去,实在难为情,还不许学子们将此事传到山长面前,匆匆喊了下课。
“你方才强出头,就不怕陈子俊记仇?”等陈夫子走了,卫乔昔施施然坐下,马文才用书敲她的头。
“还夫子呢,敢做不敢认。而且这个文采,实在不敢恭维。”卫乔昔一把夺过马文才的书扔在桌上,“他哪里配得上谢先生了?”
马文才也坐下,随口问道:“那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谢先生?”
“首先要文采斐然吧?你看陈夫子,用的都是什么比喻,忒俗气了。然后最好要生得好看,谢先生貌美如花,她的丈夫丰神俊朗,这样两人站在一起才登对。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理解谢先生的志向,支持她的志向,这样最好了。”卫乔昔将书立起,下巴搁在上面,有声有色地描述。
马文才单手支着下巴看旁边的姑娘眉飞色舞,又问:“谢先生什么志向?”
“不做寻常闺阁女,敢于反抗女人家必须逆来顺受的命运,一味屈从丈夫同儿子吧……不过这种人太少了,整个书院也就一个梁兄了。”卫乔昔叹了口气,世道如此,想嫁这样的男子,居然是一种苛求。
“嘁,”马文才听完卫乔昔的话,心底便有一簇火苗突然“呲”地一声冒出来,越烧越旺,“你可真喜欢那个梁山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