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泡》板栗酥饼

11、第 11 章

　　林南清抬起头看着他。
　　陈乘背着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背后昏黄的路灯在他的周身镀上一层浅浅的光晕。头发毛毛糙糙地染上了金色，刘海低低地垂下来，快要遮住眼睛，却没能掩住他眼里反射的光亮。

　　有她。

　　林南清笑着，站起来：“走！”
　　说着，扯着他白色短袖的衣角往这个小农场的小卖部跑。陈乘无奈地被她拽着衣角，跟上她的步伐。
　　确定离开了其他同学的视线，林南清才慢下来，松开拽着衣角的手，慢慢往前走。

　　林南清个子小，步子也小，陈乘只能尽力压住自己的步距，跟林南清保持相似的步速，只走在她右后方。
　　看着前面小卖部门口闪着光的廉价招牌，陈乘笑她：“真是来买薯片的？”
　　“听故事可不得吃点东西嘛！”林南清回头看着他笑。

　　小卖部不大，就是一个小平房开了个小窗权当柜台。

　　陈乘就靠在旁边的墙上，看林南清扶着窗沿跟小卖部老板娘一问一答。老板娘拿出来她喜欢的就满意地笑，问到没有卖的零食就失落的咬咬下嘴唇。

　　表情丰富。

　　陈乘低下头浅笑。

　　“你想吃什么？”林南清转头问他。
　　“都……”
　　“哦！忘记了，讲故事的人是没有资格吃东西的！”陈乘话还没讲完，林南清就打断他，露出一个遗憾又礼貌的微笑。

　　真是！

　　陈乘无奈的笑，主动接受了林南清一日不皮一下就不舒服的设定。

　　说是这么说，林南清还是挑了给陈乘的零食。

　　要买单的时候，陈乘主动走过来：“我来扫吧。”
　　“我来就好了！”林南清没有让男生付款的习惯。
　　“讲故事的人请客。”陈乘没听他的，付完钱就主动地拎上购物袋。

　　陈乘把购物袋举在林南清面前，晃了晃：“哥给你讲睡前故事去了。”
　　“切。”林南清翻个白眼，小跑跟上陈乘的步子。

　　“你这次为什么要帮我买？”
　　“嗯？”陈乘没听懂，还有哪次？。
　　“上次！就地铁站那次，你收款的时候可是眼睛眨都不眨。”林南清开始翻旧账。
　　其实林南清这么问并不是说质问他上次为什么不买单，只是想到了几个月前两个人之间还很陌生的时候。

　　小姑娘可真记仇。
　　“那个时候为什么要给你买？”陈乘偏头看她，反问。

　　那个时候只是没说过话的同学，也不想因为几十块钱让她平白无故觉得欠了人情。

　　现在……不一样了吧。

　　林南清噎住，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连忙岔开话题：“走啦！去那里讲故事！”
　　边说边拽着购物袋的提手，拉着陈乘走。

　　两个人就坐在小卖部附近的木质桌椅边。因为陷在黑暗中，来往小卖部的同学也不会注意这边。

　　林南清拆开薯片，边吃边看他：“你以前在哪个学校啊？”

　　先从简单的开始。

　　“一中。”陈乘咬着养乐多的吸管。
　　“有很多女孩子追你吧。”继续深入。
　　“嗯。”陈乘倒也不避讳，顿了下，直接说，“不是因为打人退学。”

　　陈乘通过付时也知道在麓晨流传的“他的故事”的版本大概是怎样的。

　　“那是怎样的？”林南清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就切入正题，倒也不周旋了。

　　“那个男的要来打我，我一躲，摔地上摔到头了。”陈乘平淡又简洁。

　　“这么容易就退出游戏的吗？”林南清惊了，什么人这么弱不禁风？

　　“你是傻的吗？”陈乘拿起手边没打开的薯片去敲她的头，“武打片看多了？”
　　“嗷呜！”林南清吃痛，捂头还瞪他。

　　“那个男生为什么要打你？”林南清继续吃瓜。

　　“他哥淹死的时候，我在边上。”陈乘喝完了最后一口养乐多，低垂着眼，慢慢地说。

　　——
　　住院的那个男生叫姜生，他哥叫姜来。

　　陈乘是在小学三年级跟奶奶去老家探亲的时候认识姜来的。
　　姜来是老家那边和陈乘年龄最接近的孩子，比他大四岁，很照顾年纪比较小的陈乘。
　　那个时候姜生不在老家，去参加夏令营了。

　　南方的夏天，热，还潮湿。
　　那个小县城城中央就有一条河，比陈乘大点的孩子都喜欢趁大人不注意溜去河边游泳戏水。

　　姜来自然也喜欢。
　　那天下午，姜来借口陪陈乘去买零食，实际上是带着陈乘偷偷去跟约好的朋友见面，一起去河里游泳。

　　陈乘是唯一一个没有下水的孩子。
　　他其实会游泳，只是因为从小爸妈在安全方面的就教育得很好，所以拒绝了大家的邀请。姜来和其他的伙伴只当他年纪小不会游泳，没再强求。

　　那个年纪的男孩，好胜心重，一个个在水中翻滚，比谁转的圈多，比谁憋气时间久，比谁潜得深。
　　陈乘记得那天太阳很大，明晃晃的，悬在头顶上，风吹着黏湿的空气扑到人的鼻子里，像是要窒息般喘不过气来。

　　后来……姜来再也没有起来。

　　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都慌得不得了。见半天姜来没有动静，大声呼喊他的名字也没有人从水里突然钻出来大叫：“我赢啦！”，几个孩子慌慌忙忙地穿衣服跑回家，跑两步回头看一次河面，眼神中的惊恐毫不掩饰。

　　水面依旧平静，阳光照射下来泛着粼粼的光。
　　偶尔一阵风吹过，荡起的涟漪，却不是姜来。

　　只有陈乘，站在旁边的河堤上，拼命抓住路边的大人求救，叫警察，喊救护车。

　　陈乘也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为什么会那么镇静地把老师教过的急救知识一一照做。

　　大人们都来了。
　　划着船，带着绳索，在河面上大声叫着姜来的名字，一个大人从水里浮上来又换另一个下去寻找。医生在一边等着，警察跑去其他小孩家问情况，周围闹哄哄的人声，有帮忙的，有看热闹的。

　　奶奶坐在边上的石头上，陈乘就那么站着让奶奶抱着。
　　老人家见不得生死，容易哭。更何况，死的是近亲，在场的，是陈乘。

　　太阳强烈，晒的人焦渴。河堤被晒得焦干，泥沙松动，覆在来来往往的人的脚面上，掀起沙尘。
　　陈乘呆呆地，没有表情，只是眯着眼看着水面上忙着打捞尸体的大人，看着刚刚平静下来的河面又被翻涌起波浪，像翻滚的希望。
　　陈乘希望是因为那个大哥哥从水里冒出来。

　　后来，姜来的父母也都来了，在陈乘身边声嘶力竭地吼、哭、闹：“你为什么不救他？你为什么让他下了河？”
　　奶奶挡在他们中间，也有其他大人拖住激动的姜父姜母。

　　陈乘没说话，耳朵被夏天湿润的河风填满。
　　看着河面，失神：“没有将来了。”

　　后来去参加姜来的葬礼，陈乘看见姜来微笑的相片摆在灵堂的正中央，那个表情，他最后一次见到是在姜生下水前，他说：“你在岸上等着，等一下带你去吃冰激凌。”

　　后来……没有等一下了。
　　陈乘失神：“没有将来了。”

　　陈父陈母站在陈乘边上给他介绍：“这是姜来的弟弟，姜生。”

　　陈乘看着姜生的脸，永远记得那个那个与他稚气的脸庞不相符合的怨恨。

　　他也和他的父母一样认为是陈乘杀了他哥哥。

　　陈乘呆呆地，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是看到了他哥哥。

　　陈乘的父母给了姜家一笔钱。毕竟陈乘还小，说到底这件事跟陈乘没有太大关系，怪不得他。
　　但是陈乘害怕，他记住了，那双眼睛。

　　——
　　陈乘讲完，抬头看着林南清。

　　小姑娘咬着吸管眼神呆滞。
　　她没想过会是这么一个悲伤又严肃的故事。

　　“傻了？”陈乘用手在她眼前晃晃。
　　“哦！”林南清一下子醒神：“所以，那个打你的男生就是姜生？”
　　“嗯，他那年高一刚进我们学校，在食堂碰到我了。”
　　“所以你转学了？”
　　“嗯。”陈乘点头。
　　“可是做错的不是你啊，是姜来！是他自己要下水的！”林南清不忿。

　　“谁知道呢？”陈乘摇头。

　　顿了一下，陈乘看了看基本被吃得差不多的零食：“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没有了。”林南清看着陈乘，很坚定地摇摇头。
　　误会解开了，她也不好奇他的过去。

　　“回去吧。”林南清把桌子上的食品包装袋都装进购物袋里，提在手上。

　　两个人并着肩往班级聚会的地方走。塑料袋夹在两人中间，摩擦出沙沙的响声。

　　陈乘停住，从后面绕到林南清的另一边。
　　“怎么了？”林南清抬头看他。
　　“没事，塑料袋。”陈乘看着前方的路面。
　　林南清低头看看袋子，隐藏不住的笑意。

　　两个人的衣袖摩擦。
　　鞋子踩在铺满碎石的地面上。
　　月亮被层层的树叶割碎落在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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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下一次更新是什么时候呢？让我猜猜～
顺便说一句……上次手欠申请签约，居然成功了！！开心得我室友以为我和idol在一起了哈哈哈……但是因为我不能保证更新时间所以……我还是个自由人哈哈哈哈哈……
看我小说的小宝贝们！！文笔不成熟，敬请见谅！期在会好好进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