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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户部尚书也是半夜接到上谕,他急忙派人开库清点,又与太医院交接,携擅长治疗骨伤的太医前往充州,待粮草,医药,人手皆准备妥当后,才派下级官员户部员外郎魏邕护送物资到充州。

      太子一行至燕京城门下与户部员外郎魏邕汇合,马不停蹄,即刻赶往充州,但一个白日,也只赶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在临潼驿站歇下了。

      因携带物资甚多,安全起见,兵马司也派了守军前来,一行人浩浩荡荡,倒把小小的临潼驿站挤得满满当当。

      多数军士皆是四人一间房,拥挤不说,里头气味也是难闻。

      临潼驿站的官员生怕怠慢了太子殿下,特意将最好的上房打理出来,作太子休憩之用。

      周怀禛瞧见驿站院内堆积了大量稻草,微微皱起了眉头。

      临潼驿守瞧见太子的神情,冷汗直冒,只以为太子殿下是嫌弃驿站简陋,不想入住,他脑子转了几个圈,问道:“殿下,下官在这附近还有一住所,此处太过简陋,还请殿下移步。”

      周怀禛并不是嫌弃这里环境简陋。

      若说寻常的驿站守卫较少,也尚可谅解,可临潼驿站,是交通枢纽,四通八达,不该只有这几个留守官员,除此之外,也该有其他往来官员入住才是,而这驿站空空如也,倒像是提前就清空了,等着他们前来似的。

      周怀禛整了整衣衫,从容坐下,说道:“不必了,此处甚好,你先下去吧。”

      那官员颤巍巍行了个礼,道了一声下官告退,这才出去。

      周怀禛冷冷瞧着驿守远去的背影,唤了一声暗三。

      黑影里闪出一个人来,半张面孔由冰冷面具遮住,跪下道:“殿下放心,我等已准备妥当。”

      周怀禛淡淡瞥他一眼,“孤问的不是此事,小四小五那里可能联络到?”

      前方豺狼虎豹不足为惧,周怀祀再有野心,也不敢拿充州百姓的性命做筏子,此去充州,路上能有几个动手脚的人,他心中都有数。

      暗三默了一瞬,脸上僵硬了三分,他点点头道:“自然能够联络到,小四说,三日传书一封。”

      暗三怕太子下一句话就是“三日一次太慢了”,慌忙告退。

      暗卫营由殿下一手训练,光是选拔就淘汰了一大批人,能够留下的,是精英中的精英。

      能够通过选拔的女子,不足十一,历经这许久,统共也只出了两个女暗卫,一下全被殿下送到了汝阳郡主身边,他们管事的几个兄弟没有不纳闷的。

      周怀禛挑眉瞧着暗三落荒而逃,并不言语。

      不大一会儿,便见一身文人青衫装扮的许良急匆匆入了屋子,他顾不上行礼,火急火燎地说道:“殿下,臣方才观察了一下风向,后半夜要刮东风,咱们赈灾的粮草搁置在此处,恐怕不大安全。”

      驿站专门用来存放东西的库房,可不就是正对着东面,这驿站四周都是用来生火的稻草与枯树枝桠,倘若着了火,不只粮草物资受损,更怕的是,军士死伤。

      周怀禛眸中划过一抹暗色,毫不慌张,他吩咐道:“提醒韩世子,叫他警醒一些。”

      许良自然明白殿下的意思,他褪去了来时急匆匆的模样,从容不迫地告退了。

      韩偓已经选了最靠近库房的那间卧房,他与许良、周称、唐博之同住一屋,一时倒是和谐无话。

      周称是暗卫营出身,身手敏捷,若单论论武功,恐怕大内无人能敌,只这人天生瞽一目,也算因祸得福,耳朵比旁人好使不少,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周称的耳朵。

      唐博之虽为东宫三大幕僚之一,可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外表平平无奇,半天闷不出一个字来,韩偓身为太子伴读,跟在太子身边也算久远,却也不清楚唐博之从何而来,有什么背景,只知道殿下是忽然将人从边关带回来,奉为上宾。

      韩偓瞧着三人相对无言,不由呵呵笑道:“既然二位都安排妥当了,那在下就吹灯了?”

      许良:“嗯。”

      唐博之淡淡瞧了韩偓一眼,转了个身,将被褥掖了掖,一言不发。

      韩偓倒也不嫌气氛尴尬,他乐呵呵地吹了灯,便裹着被子上炕了。

      驿站的被褥久久不用,有一股子霉味儿,外头的月光透过细窄的窗户缝进来,韩偓愈发睡不着了。

      他躺在冰冷的炕上,想起那日徐妙锦红着的眼眶,心底隐藏着的忐忑又浮出水面,他这一次出拔,特意留了人去太傅府通报。

      他答应过妙锦,从今以后有事情都绝不瞒着她,不管她是不是铁了心同他退婚,他都会做到。

      从前两个人闹脾气的时候,也没少说过分道扬镳,一拍两散的话,可这情景真到了眼前,他一想起那份婚书就觉得浑身发冷。

      他不能没有她。

      世家大族的小姐是有不少愿意嫁他,可全是为着承恩侯世子妃的名头来的,她们屈己逢迎,为的是荣华富贵,全天下也只有一个徐妙锦,敢放他鸽子,对他凶悍。

      许良听着身侧之人翻了几次身,终于出口道:“兄台,你身上莫不是长虱子了?怎得一直动?”

      韩偓这才意识到自己惊扰别人了,他连忙转过身来,歉意道:“对不住了,兄台……”

      周称忽然冷声道:“都别说话!”

      其余人立刻停了说话声,屏息凝神了一瞬,只听外间忽然有悉悉卒卒的声音传来,伴着微不可查的脚步声,十分可疑。

      周称闭上眼睛,动了动耳朵,再睁开眼时,眸中冷光乍现,他压低声音道:“有人想烧粮草。”

      不,不止是烧粮草,还想杀人放火。

      他能听见细微的脚步声,且不止一人,都是高手,除此之外,他还听见轻微的液体晃荡声,若是没猜错,大概是火油一类的东西。

      韩偓开口问道:“可用前去叫兵马司的人手前来助阵?”

      周称摇头,冷笑道:“那些人,咱们可不敢用,殿下将暗卫营的人带了来,防备的就是这一刻。”

      就在此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惨叫,黑黢黢的夜色里,显得十分瘆人。

      周称目光一冷,利落地提了佩剑,转瞬便不见了人影。

      院中贼人与暗卫缠斗在一处,眼瞧着便要陷入困境,也不知是哪个贼人喊了一声“跑!”,其余人便施展轻功,跑得无影无踪了。

      只余下一个年纪尚小的贼人,被暗卫提住了脖子,动弹不得,只露出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在外头。

      暗三:……

      周称:……

      这波贼人是认真的吗?莫不是现在什么人都能出来打家劫舍了?

      *

      桃源居里一片沉静,轻盈的日光落在帘帐上,淡淡的日影浮在榻上美人的玉面上,美人呼吸原本清浅,此刻却凌乱起来,她黛眉微蹙,似是陷入梦魇。

      谢娉婷做梦了。

      她梦见茫茫夜色里,有一支暗箭朝殿下射去,箭头擦破风声,攻势凌厉,一下子便射进了殿下的胸膛,殿下茶白的衣袍上全是血液。

      她猛地坐起身来,杏眼里满是惊惧,逐渐含了朦胧雾气,微微喘息了几声,她才被炫目的阳光拉回现实。

      外头是阳光明媚的大白日,并不是梦中的黑夜。

      在一旁守着的玉团听见郡主起身的动静,连忙将床上的帘帐轻轻拉开,她瞧见郡主面颊有些苍白,杏眼里也有些濡湿的泪水,不由问道:“郡主可是做噩梦了?”

      谢娉婷微微颔首,她笑道:“无碍,只是做梦罢了。”

      实则她心里这会儿还惴惴不安。

      殿下和父王离去已经一日,都没有传回消息,恐怕只有两人到了充州落了脚,才能空出心思来传信。

      谢娉婷压下心中的不安,起了身,净面梳妆后,她又想起韩偓的嘱托。

      妙锦这两日的确消沉了许多,往日还往学堂里跑一跑,现下倒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称病好几日了。

      她送完父亲,还未来得及去太傅府探望,今日天气也好,正是好时候。

      出门的物件都准备妥当,却见小四小五二人早已等候在门前,两人面色紧张兮兮,一同盯着玉团。

      玉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小四小五姐姐,你们看我做什么?”

      小四穿着一身绿裙,同小五比起来,性子更活泼些,她心虚地说道:“郡主,殿下派我们来时嘱托过,一定要寸步不离。”

      殿下的原话自然不是这样的,但也差不了几分,她那时头一次听殿下说那么多的话,一时紧张,倒是忘了大半,只记得最后一句:

      “郡主安好,你们便无虞。”

      这话隐含的意思让她和小五胆寒,此刻无论怎样死皮赖脸,都要随着郡主一起出门。

      小四见郡主久久不回应,连忙又说道:“郡主,奴婢和小五啥都会干,您想看轻功水上飘,还是降龙十八掌,奴婢都会,查案探案奴婢也不在话下。”

      小五收到小四逼迫的目光,也从冰冷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僵硬地点了点头。

      谢娉婷:……

      她虽然不觉得出门会遇上什么事情,但多带些人以防万一,也总是谨慎些,于是便犹疑地点了点头,“既然你们俩这么想出去,便一起吧。”

      折腾了这一会儿,用完早膳,谢娉婷便去给祖母请了安,她便乘着马车出了府,不一会儿便到了太傅府门前。

      太傅府的管家对汝阳郡主已经无比熟悉,他瞧见谢娉婷,面上一喜,迎上去道:“郡主要来,怎得不提前说一声?这招待不周,害怕怠慢了您。”

      太傅大人这两日为了孙女儿的婚事头发都愁白了一遭。

      徐太傅只有一个儿子,从一出生便寄予厚望,少爷也算是聪慧,到了读书的年纪,总是比别人开窍早一些,科考毫无意外中了会元,当年在燕京青年俊杰中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中了会元后,与名门望族的小姐成了亲,后头殿试又中了探花,一路升官,凭着老太傅在官场里的人脉,官途也算顺畅,谁料到天妒英才,替陛下办了一份差事后,回来就卧床不起,没熬过冬天便去了。

      少爷去后,他的外室忽然带着闹上灵堂,叫太傅府在燕京城里子面子全丢完了,老太傅当众发话,太傅府只有少夫人一个儿媳妇,也只有大小姐这一个孙女儿,将那外室逐出府去,再没了后话。

      尽管老太傅心中悲痛,但太傅府不能没有后嗣,只能从族里过继了一个孩子,将来撑起太傅府。

      虽然名分上有了孙子,但老太傅疼爱孙女儿的心却人人都瞧得出,单从小姐的亲事就能看出来老太傅的用心,毕竟又有哪一家小姐,成亲的对象能自己挑选呢?

      管家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便领着人往二门处去了,因着不方便进内院,只能派管事婆子领着人进去。

      管事婆子恭敬地领路,说道:“郡主请。”

      谢娉婷跟在身后,过了月洞门,耳边却忽然听见一位少年的读书声。

      那少年念道:“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

      旁边有一人笑着接道:“子成饱读经书,果然不凡。”

      谢娉婷听着那曾经熟悉,现在却有些陌生的声音,芙蓉面上血色尽失。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总觉得自己日益沙雕,小可爱们可以略过打戏……
    【掩面逃走】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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