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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5 ...

  •   二人所处的咖啡馆正位于很热闹的地段,距离沪上最有名的能看到大片荷花的荷塘公园虽远一些,但附近不乏有其他年轻人常去的时髦的公园。最近的便有一个荟萃园,里头设有一个暖房,可以看见许多非时令的鲜花。

      顾其君虽在沪上读过中学,对于各条马路的位置,到底不如刘弗梨熟悉,便由她带路,往那公园走去。

      到了公园,一路里走走看看,刘弗梨竟不由地回想起当年的情景,生出一种回望少年往昔的缱绻怀念之情来,感慨道:“想想读书时的事,竟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那时,大家一道结伴出游,闲时看书,还办过几场辩论,日子多么无忧无虑。”

      顾其君也笑了,道:“我瞧你看过不少的书,却总不参加辩论,只看着别人说得脸红脖子粗的。”

      刘弗梨道:“我正是不擅长和别人说得脸红脖子粗呀!再者,譬如人家吵架,总是各有各的道理,谁也不能说服谁。辩论不也是这样,我倒觉得没有什么意思。”

      这实在是一个不错的话题,两人便由着读书社时候的事谈论开去。顾其君又笑着道:“我记得,我们也写过大字的。咱们社里,只默存广源和你的大字上得台面。你那时候写的是颜体,我还很惊奇呢,像你这样文秀的女孩子,竟写得一手好颜体。你现在还在写吗?”

      刘弗梨责怪自己太过敏感严苛,微笑着暗示道:“我写得最好的是小楷,只是若写小楷,不抄上满满一大张总是不够意思。我是为了偷懒,这才临了几个颜体,写得并不算好。”

      顾其君道:“这我倒是不知道的。那想来你的小楷,该是写得更好了。”

      刘弗梨听他的话,抿了抿唇,像是要说些什么,最终也还是没有开口,只垂下眼皮腼腆地笑了一笑。

      不知不觉间便走进了公园里特设的暖房。这一季,种的是很娇艳的玫瑰,除却平日里常见的,更有许多国外的品种,那玫瑰的花瓣从内而外渐次浅淡出去,又或是结白的底子,上面沁出斑点一样一片片的红。这里可谓荟萃园的精华之处,又很得年轻人的喜爱,故而大多年轻游客都汇聚此处,比外头清清静静的光景热闹不少。

      二人进了暖房,便也算入乡随俗,闲闲地观赏起来。

      路过一处时,顾其君拿手指着一盆嫩黄色的小玫瑰,问道:“你看那一丛,尤为的好看。我从前也曾去过英国出差,那里的人很爱玫瑰,你呢?”

      刘弗梨点点头,道:“好看自然是好看的。”

      顾其君轻声道:“可我倒觉得你很像那玫瑰呢。”

      刘弗梨忍不住失笑:“自古文人最常见的就是用娇花来形容女子,你也要拿花来比作我吗?未免有些落于俗套了。”

      顾其君道:“我这样说自然有我的道理。你看,玫瑰虽娇美可爱,却用满身的刺来保护自己,叫人只可远观,不能攀折。好像你从来待人温和有礼,可要是真的想同你亲近地交往呢,又是很难的。”

      他将花比作自己,又形容花朵是娇美可爱的,实在令人羞怯。刘弗梨只觉得心沉沉地跳动,脸颊微烫,可与此同时,心里又不免生出一些疑惑。我同他做了三年文字之交,言谈之间并不对他隐瞒心情,这样的关系还不够亲近吗?

      她的心情飘飘荡荡起来,转念一想,兴许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就是密斯L,以为自己关怀多年的文字之交另有他人呢?虽是这样想着,可心里到底有一点愿望落空的失落,让那羞怯都消退了三分。

      那一边,顾其君很温和地瞧着她,刘弗梨接受到那一种眼神,竟莫名地慌张起来,远远大过于欢喜。她到底没有接这一句暧昧话,四两拨千斤地打趣道:“在你看来,我真是像玫瑰吗?别人一靠近我,我就要蜇回去呀?”

      顾其君也是进退有度,见她有意回避,也微笑着喊冤枉,道:“好吧,是我说错了,你哪里会蜇人呢?”

      两人逛过了花园,对着往事做一番回忆,气氛倒很不坏。走出荟萃园的大门后,刘弗梨看了看手表,道:“不知不觉都已经四点半了,我真该回家去了。”

      顾其君便道:“那我叫两辆黄包车,送你到家门口吧。”

      刘弗梨很愿意为他考虑,思忖片刻,道:“这里离我家到底有一段距离,你这样一来一回,耽误时间不说,晚饭也不好解决。有劳你这样周全,这一次我就自己回去吧。”说罢,便要伸出手招呼路边的车夫。

      顾其君却不放人,笑着拦住她道:“等一等,等一等。你这样的心急,没有忘记什么事吗?”

      刘弗梨疑惑地望他。

      顾其君失笑道:“你今天一走,我可怎么联系你呢?好不容易碰一个面,连电话都不留一个吗?”

      刘弗梨暗道自己迷糊,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是。我忘了。你请说吧,我一定记下。”

      顾其君偏偏摇头,道:“你这样迷迷糊糊,我总不大放心。要是记得错了,我岂不是别想接到你的电话?”说罢,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掏出一支自来水笔并一块男士的细布手帕。他拔了笔盖,托着那手帕写下几个数字,递给刘弗梨,道,“收好。这样,总不会有闪失。”

      刘弗梨捏着那块手帕,觉得那墨水像是透过细布渗到了手心,是烫人的。她道:“这可怎么办呢?我可什么都没带。不过你记性很好,我报一遍,你总能记得住的吧。”

      顾其君但笑不语,一手递过笔来,又将另一只手的手掌展开在她面前。这个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

      刘弗梨慢慢地接过那支笔,捏着那温热的指尖,一笔一划地写下五个数字。她写得缓慢,心脏却跳得极快,像是要蹦出喉咙口,指尖也只是很轻地接触着,不敢叫他发觉自己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

      她写完了,怯怯地将笔递还给他。顾其君笑得人如沐春风,道:“好了,这就办妥了。”这才替她叫来了黄包车。

      及至坐到了黄包车上,刘弗梨都是神不附体,又是惊喜又是不可置信,只觉得今天都像是做梦一般,叫人没有实感。她掏出那块手帕看了又看,竟高兴地坐在车座上蹦了一下。

      那拉车的车夫不料这位轻轻巧巧的小姐猛然间来这样一出,险些跑个踉跄,回头哀哀地叫道:“小姐!可不要这样乱跳,车要拉不稳啦!”

      刘弗梨这才回过神来,无地自容极了,赶紧将那手帕收好,规规矩矩地安坐下来。

      她心情颇好地回到家,远远便闻到一点很沁人的甜香,惊喜地四处张望,果然看见家里的佣人王妈捧着一个小玻璃瓶路过。那玻璃瓶里插着一小捧茉莉花,花朵饱满又白净,又坠着几颗尚未开放的花苞,也是小巧可爱。

      刘弗梨一看便喜欢,追着问道:“这是谁买的?真好看。”凑近了看更觉喜爱,忍不住伸手抚那洁白柔软的花瓣。

      王妈很晓得她喜欢茉莉花,笑道:“是今天来的客人送的哩。小姐要是喜欢,不如就放到小姐房间里去。”

      刘弗梨将头点了又点,“嗯嗯”个不停。

      靠近客厅的时候,隐约听见有人谈话的声音,心道,原来客人还没有走呢。不过同爸爸做生意的几位叔伯,我总也见过几次面,去打个招呼再回房间,也不要紧。便也不躲避,喊了一声“爸爸”,人也跟着踏进了客厅里。

      听到她的声音,那客人偏过头来,嘴角原本微微地抿出一个微笑来,只是视线对着她打量一下后,那微笑便平淡许多,问道:“你又是去哪里顽了呢?”

      刘弗梨想不到才隔几日,沈默存又登门拜访,心里一怵。再看他此刻的表情,虽不十分的温和可亲,却也不像是在质问或生气,只是一次两次都是问去哪里顽,到底叫人不高兴。

      刘先生见女儿回来了,招呼道:“正好,正好!你替我陪一陪默存,我去挂一通电话,马上就回来!”说着,人已经急匆匆地往二楼的书房去了。

      没有长辈在场,刘弗梨便坐到他边上离开一点距离的小沙发上,小声地哼哼着:“我还没有签你们家的聘书呢,就要开始被管着了吗?”

      沈默存像是听出她有一点不愉悦的意思,竟也没有摆要管她的架子,甚至用商量的口气道:“我已经问过了,沪上分店有一位行长正缺一个秘书,要做的工作多且繁杂,非有能力者不可胜任。怎么样?想不想做呢?”

      刘弗梨心想,我并不怕吃苦,也正是要磨练自己的本事呢。便对着他点头。

      沈默存微微一笑,满意道:“那好。等聘书拟好了,我再拿来给你。”末了又问,“你今天又是去做什么呢?既然马上就要工作了,不如乖乖呆在家里看一看书。”说来说去,竟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刘弗梨朝他勾着嘴角,颇有一些得意的神情,道:“在你眼里我就只晓得顽吗?我也有许多正事哩。你还记得周广源吗?他同青青要结婚了,又找我做婚礼的傧相,我可不是要跟着一起忙碌起来?”

      沈默存倒是没有料到是这样一桩事,若有所思起来。

      刘弗梨拿了个水果在手里轻轻地抛,也不看他,有意抱怨道:“唉,反正你看我,终归都是在不务正业......”

      那一边静默了片刻。沈默存七分无措三分愧疚,抿着唇纠结一阵,竟主动求和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好了,是我不好,你不要同我计较。”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隔壁的恋爱正确方式被大家挖了出来,收到了超级多的留言和小可爱,简直受宠若惊!谢谢大家!
    底下有很多留言求番外,那啥,时隔太久我都忘记我写了啥,等我回去补补课,争取写一个吧。爱大家!
    (本来想在隔壁留言的,怕大家翻不到,在这里说吧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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