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庭弃妻》阑雪夜歌

61、她的温度

　　星软集团，袁氏总裁办公室中，秘书为凌溯端上咖啡后，便退了下去。

　　他之所以来找袁菱香，不为别的，只为她上次向他提议合作的项目。

　　当时他虽然没有立即答应这个项目，但实则他对此颇感兴趣。尽管如此，可这毕竟是一个大项目，他不能光凭“想”和“热情”就能做，而是需要权衡各方因素和利益，才能做决定。

　　他当时让袁菱香给他一些时间考虑清楚。

　　在这段时间里，他一直跟SAS的高层讨论协商，最终敲定的结果，致使他坐在了这里。而此刻，对面真皮沙发上坐着的，便是项目的主要负责人——袁菱香和袁子华。

　　袁子华是袁父的养子，也就是袁菱香的义兄，同时也是目前星软集团的总裁。袁父由于年事已高，早几年已经退居二线，所以集团的生意都交由袁子华打理。

　　袁子华兄妹和凌溯从孩提时候就认识，他们以前总是一块儿玩耍。但是三人长大后，却逐渐疏远了，因此已不像以前那般亲昵。

　　上次的酒会，袁子华因为公事而来晚了，等他赶到时，凌溯已经走了，所以两人没有碰上。

　　这次若不是因为这个项目，他们这会儿可能还聚不到一起。

　　凌溯没想到是，袁菱香才刚接触星软集团的事务，就敢提出这样的大项目，而且袁子华对此，还表现出了百分之一百二的支持。

　　项目越大，风险越大，所以他们才打算找SAS合作，前期风险同担，相对的，若成功了，收益和名誉自然也共享。

　　“联动《桃花物语》建造游戏主题乐园，令游客在现实中也能身临虚拟游戏之中。”凌溯琢磨着袁菱香的话，越发觉得这个大项目有趣。

　　这里的主题乐园，并不是指建造机动游乐设施的乐园。而是将《桃花物语》里面一些有趣且经典的地图或者场景，以实景还原，再通过全息投影和互动投影系统，将副本中一些妖怪或者NPC等投影到实景中。实现游戏的“实体化”，令游客在现实中也能做任务打怪，或者下副本和交友等。

　　除此以外，乐园中还会设立一些小商店，来出售游戏的周边，甚至角色服装等，更会设立像紫竹客栈那样的复古餐厅，让人仿佛置身于游戏当中。

　　虽然星软集团也是知名游戏公司之一，但其旗下除了游戏产业，还经营着各种生意。好比这主题乐园这块，其实星软旗下已有不少，所以这个项目于星软来说，也称得上是它的老本行。

　　“也亏这丫头能想出这样的项目策划来。”袁子华笑着摸了摸袁菱香的发顶。

　　若是平时，袁菱香不会介意，但是当着凌溯的面，被义兄摸头让她觉得十分难为情。

　　她不想让凌溯觉得自己还是一个需要哥哥疼爱的小女孩，她已经长大了！

　　于是，袁菱香有些不满地拎开了袁子华的手。

　　袁子华微微一怔，手被拎开时，轻轻地捏袁菱香白嫩的手腕一下，幸好他的动作未留痕迹，否则定会让人察觉到他手中的留恋。

　　他沉吟片刻，续道，“以《桃花物语》现在的火爆程度来看，我不担心这个项目会失败，不过乐园中涉及的各种技术问题，却是有难度。”

　　“技术这方面，我倒不担心。”袁菱香看着凌溯，巧笑嫣然，“不管是我们星软，还是溯哥哥的SAS，都是人才济济，一定没问题的！”

　　袁子华埋头喝了一口咖啡，闷闷应了一声。

　　他讨厌袁菱香称呼凌溯为“溯哥哥”，明明她已经有他这个哥哥了，难道还不够吗？

　　凌溯不置可否一笑，袁菱香看着对面那抹柔如流水的笑容，不知不觉也跟着傻笑，其中又夹杂了情窦初开的意味，叫人一看，春心就忍不住荡漾。

　　袁子华眼皮也不抬下，不轻不重地放下咖啡杯，只是四周太过安静，使得瓷杯与玻璃台面相撞的声音，过于响亮。

　　过了好一阵，等洽淡得差不多后，凌溯便打算离开。

　　这之后需要等两家公司敲定项目各块负责人后，才能一起开会讨论剩下的各种细节问题。

　　“溯哥哥！”凌溯刚起身，袁菱香便拉住他，“你今晚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

　　凌溯本想推辞，可话没出口，袁菱香又说，“我们这么久不见，你不会连这个面子也不给吧？”

　　“好吧。”

　　凌溯应下时，袁菱香高兴地蹦了起来，欢呼！

　　“菱香，你打算去哪里吃？我送你们过去吧。”袁子华关切问道。

　　“不用了。哥哥，你今晚不是要飞去成都开会？时间快到了吧，哪还有时间送我们去饭店，你不怕赶不上飞机啦？”

　　袁子华本还想说什么，他嘴巴动了动，但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后来和袁菱香简单交代了几句“注意安全”等话，才离开办公室。

　　临走之前，他深不可测看了凌溯和袁菱香一眼，在冷静片刻后，紧紧抓在门把上的手才慢慢放松，然后合门而去。

　　……

　　缪苏餐厅，坐落于这个城市最高的建筑之顶。它是一个旋转式餐厅，其外壳——云顶观台，能缓慢转动，好让餐厅中的食客们能全方位欣赏整个城市的夜景。

　　晴夜疏朗，放眼望去，城市璀璨的各色灯光却将夜空照亮，霸道地将星光掩去。

　　凌溯习惯性地抬头望向夜空，不出所料，连一颗星子也看不到。

　　他刚失望地把目光收回，便听对面的袁菱香，充满怀念地感叹道，“这个餐厅真是一点也没变。”

　　她兴奋地朝四周打量了好一会儿，才把目光投向玻璃幕墙外的城市夜景。

　　“确实。”

　　其实凌溯也有很久没有来这家餐厅，以前他和袁菱香都还小的时候，他们的父母都经常带他们来这家餐厅吃饭。

　　正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女生的尖叫声，这一声尖叫并不带有任何惊恐之情，相反，而是充满惊喜，引得袁菱香立即寻声看去。

　　只见不远处那桌情侣，男方手捧着一束绿色玫瑰，单膝跪向女方，然后在女方万分惊喜的目光下，拿出一枚钻戒，为女方戴上。

　　袁菱香双手捧着脸，双眼喷出羡慕的精光，“太浪漫了！”

　　即便两边都喧闹不已，但凌溯的注意力丝毫没有被引走，只在专心用餐。

　　“溯哥哥，以前你也送我绿玫瑰，还记得吗？”

　　对面的情景无疑勾起了袁菱香的回忆，她羞涩地低下头，有些不敢看他。

　　“记得。”

　　当时，袁菱香在玩耍时不小心摔破了膝盖，哭得不行，凌溯为了安慰她，便从家里的绿玫瑰花圃中剪了几朵，亲自包成了一小束送给她。

　　因为她说过很喜欢这种颜色的玫瑰。所以他想，这样大概能让她不哭？

　　“那你还记得我当时说过什么？”

　　凌溯切牛排的动作顿了顿，立时明白她想说什么。

　　像是怕对方赖账不认一般，袁菱香没等他接话，就自顾自续上，“我当时捧着那束玫瑰，说长大之后要嫁给溯哥哥。”

　　说到最后，她脸上绽放出一个无比纯真灿烂的笑容。

　　凌溯笑意淡淡，“不过我记得我当时没有答应。”

　　“溯哥哥真是冷淡啊，也不怕伤了人家女孩子的心！”袁菱香鼓着腮帮吐槽，脸上虽然表现得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但心里实则在淌血。

　　她知道凌溯对她从来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她一直以为那是因为自己还小，还没长开，所以吸引不了他。

　　可惜等她努力长大后，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将她拒之门外。

　　不过她是不会这样轻易放弃的！

　　她已经喜欢了他这么久，也不在乎一直喜欢下去。

　　一整晚下来，袁菱香都极力找话题和凌溯聊天，凌溯也一一礼貌回应了。如果说到商业上一些见解，他也会耐心教导她。

　　只是他这种礼貌的态度，让袁菱香十分不适，这不是完全把她当外人吗？

　　餐后，袁菱香带着郁闷的心情，和凌溯一同离开了缪斯餐厅。

　　她本想着直接打车回去算了，但没想到凌溯主动开车送她回去。

　　这对于袁菱香来说，无疑是惊喜的！

　　其实，凌溯只是觉得大晚上的，让女孩子独自回家不安全，所以他有责任把人安全送回。

　　这再平常不过的举动，没想到让袁菱香幻想出了十几万字的言情小说情节。

　　她真希望她家此时此刻能变成天边的太阳，让凌溯的车永远也开不到那去，那她就可以一直和他独处下去了。

　　转眼间，已经到家了。

　　袁菱香的幻想一下子破碎，她的声音有些虚弱，“今晚多谢款待。”

　　明明是她发出的邀请，最后却让凌溯抢了单。

　　“不必客气。”凌溯礼貌笑笑。

　　“那个……”袁菱香双手揣成拳头，直到把裙子揉皱了，她才有勇气把话吐出，“爸爸去西班牙……度假了，哥哥……也不在，那个……你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她说话的声音小如蚊音，而脸颊红如滴血，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人。

　　这再明显不过的暗示，让凌溯怔了怔。

　　不过他很快就缓过神来，“谢谢，不用了。”

　　闻言，袁菱香霍然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盯着凌溯。

　　她都送上门来，他居然还不动心？！

　　她自诩自己的样貌和身材不比任何人差，就算家世也完完全全配得上他，他怎么就不能正眼看她一下呢？

　　腹中的种种疑问和郁结，最终变成一声质问喷薄而出，“溯哥哥，我到底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总是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凌溯无奈地叹息一声，“抱歉，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但不是你。”

　　感情事上，凌溯向来直截了当，因为含糊暧昧只会把对方伤得更深。他以为自己的态度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没想到原来她一直没懂。

　　或者是不想懂吧。

　　这句话仿佛一根淬毒的利剑，毫不留情地刺穿了袁菱香的心，然后还在伤口处不断捣割，将她伤痕累累的心，碎得再无完肤。

　　“那个人是谁？”

　　“你不认识。”

　　“你怎么可以这样？！”袁菱香忽然嚎啕大哭起来，然后不管不顾地扑入凌溯的怀里，将他死死抱住，“你怎么可以这样？你难道不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你吗？我这么喜欢你，你怎么可以一点也不喜欢我？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人？”

　　不知为何，那温软狂袭到凌溯的身上时，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白霰把手抚上他脸上的画面。

　　她说：“就算是最简单的温暖，我也给不了你。”

　　凌溯忽然回过神来，将袁菱香拉开，可这不是他想要的温度！

　　“菱香，你冷静点！”他难得有失风度地喝止道，“一直以来，我对你怎样，你应该很清楚！”

　　袁菱香果然一怔，泪眼朦胧中，拔不出任何声音。

　　“如果你一定要我把说出那句话才死心，那我现在就……”

　　“不要说！”袁菱香不顾仪态地尖叫，将凌溯打断，“我不要听！你什么也不要说！”

　　如果他说了，就等同于把脸皮撕破了，到时别说恋人，恐怕连朋友都做不了。

　　袁菱香胡乱擦干眼泪，“对不起，溯哥哥，我不知道今晚自己怎么了，居然这样失态……一定是喝了酒导致脑子不清醒，请你把刚刚的事情忘了吧，我不会再提了。”

　　不怕的，他们很快就会启动合作项目，到时和凌溯接触的机会多的是。而且如果她能做出惊人的成绩，他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

　　“嗯。”凌溯平静应声，直到袁菱香安全进了家门后，他才驱车离开。

　　白色跑车在无人的马路上奔驰着，掠过无数树影。

　　他终于明白了！

　　哪怕袁菱香那份暖意，能让他直接感受到，可那根本不是他想要的啊！

　　诚如白霰所说，有很多东西她都给不了他，而只有和他站在同一边世界的人才可以。

　　可那又怎样？

　　他根本不在意。

　　不在意她能给自己什么，也不在意她和自己在不在同一个世界。

　　他只在意她！

　　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不管是谁，也别想从他手中把白霰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