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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Chapter 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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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博士开始侃侃而谈的时候李鸥还端着摄像机的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安东说完后转身退到摄像机旁边来,李鸥这才反应过来——“这就开始了?”
“不然呢?你以为还会有什么开机仪式吗?”
李鸥抿嘴笑笑,小心翼翼地端着摄像机朝那只雄性红腹角雉走去。
不得不说有些人天生就是适合做某些工作。
李鸥看着镜头的时候,就连许安东近在咫尺的呼吸都可以忽略。
那只禽类有着极富特色的脖子,李鸥不由地想起了最为人所熟悉的禽类——家鸡。
许安东按住了他想继续往前移的肩膀:“可以了,再往前它要跑了。”
李鸥保持上半身不动,轻轻“嗯”了一声,从背后的包包里抽出三脚架,架起机器,调到合适的高度,微微退开一点,眼睛还是看着那块小小的屏幕,忽然笑了起来。
许安东喝尽了手中的咖啡,疑惑地望着李鸥。
李鸥笑着说,他想起了小时候在老家看到的家养公鸡,觉得如果能有一个鸡头给他当三脚架,那就再好不过了,毕竟鸡头的稳定性是如此令人发指。这个想法曾经一度在圈里传为美谈,但不过也就是谈谈而已。
他说着说着觉得对方太安静了,抬头看向许安东——他琥珀色的眼睛映着阳光,泛着丝丝缕缕的灿金。
李鸥觉得应该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口。
因为对方的吻就在这一瞬间压了下来。
李鸥被一股不小的力道压倒在丛林厚厚的落叶上,伸手想扶,但手边只有三脚架,碰不得。
许安东顺利将小汉子扑倒,狠狠在人家嘴唇上吮了几下,一边缠绵舐舔,一边又托着人家后背把人扶起来。吻得人家面红耳赤之后又突然分开,唇瓣间还扯出银丝。许安东伸出食指擦掉对方红肿唇上的唾液,刻意压低了嗓子,问:“好吃吗?什么味道。”
李鸥目光闪烁,不敢看他,自己坐直了身子,擦了擦什么都没有的嘴角,心不在焉地说:“咖啡味……”
“那要不要……”
“不好!”李鸥忽然推开许安东惊叫一声。
“怎么了?”许安东一头雾水。
“鸡跑了!”
如果在漫画里,许博士觉得自己一定是满头黑线。
他略微尴尬地轻咳一声,随口道:“没关系,红腹角雉不是十分罕见的物种,只是为了片子好看,一般这种野生禽类遇到都会顺便介绍一下……”
“哦……”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你刚刚……问我要不要什么?”
“哦……我问你要不要……来杯咖啡……”
李鸥听后舒了一口气:“不用,我不爱喝咖啡的。”顿了顿又补充道:“也不是完全不喝……”
许安东自己想想觉得好笑,于是闷头笑了两声,也没有继续回答他,只是整理好了衣服,拍拍小李子的脑袋,说:“摄像机准备,我们要出发了。”
李鸥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这就出发了?就……我们两个?”他回头看着不远处忙碌的同事们,忍不住又念叨一遍:“就我们两个……”
许安东手插在冲锋衣口袋里,看着手机地图,头也不回:“都是分组行动,两个人一组,你是一号摄像,只能跟我,而且人多了不好行动。”说到这里终于看了李鸥一眼,“怎么?那个统筹小姑娘没跟你说过吗?”
李鸥一脸茫然摇了摇头,心道:这种事情不是应该集体开会说明白吗?
然而许安东就像是会读心术一样:“也对,你进组的时候会都开完了。”说罢还对李鸥摆出一个逼格满满的表情,一脸“大爷我愿意带着你是莫大的恩赐”这种feel。
两人徒步在冷杉林里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几乎没有说话。
李鸥拖着着机器深深体会到了“远途无轻担”。加上丛林地表十分难行,他们实际的前进路线根本就没有推进多少。一路上遇到香格里拉特有的动植物许安东都会录一段。
这种感觉很奇怪。
就像是,你的一个相识很久的朋友,知根知底,还经常互损,突然有一天,他站在格莱美的领奖台上和一群明星谈笑风生,这时候,你想,哦,原来他这么好。
当时的许安东,三十岁出头,什么都好,寻常人追求的,什么都有了。踌躇满志,意气风发,那是他最盛的一段岁月。
所以每当李鸥回想起第一次正儿八经出现在他镜头中的许安东时,他会重新爱上他一次。
其实整天都没有什么很惊喜的发现,李鸥来不及拍的东西许安东会说,不用担心其他组会分批拍好的,到时候剪一剪就可以了。
由于摄影师同志实在是钢筋水泥的城市长大,对于丛林实在是小白一枚,于是出现了诸如以下没营养的对话——
“许博士,这是什么?难道这树太老了会长胡子吗?”
“这只是一种寄生植物,叫冷杉寄生……你不要那么沮丧,其实能长到这种规模和树龄也有很大的关系。”
……
临近傍晚的时候,二人在一片巨大的叶子面前停下了脚步。
许安东扑克了一整天的脸终于露出了一点惊喜的表情,连忙对李鸥说:“我需要一个摄像头固定在这里!”
李鸥正在开小差,听到此话奋力掏着背包,拿出一个带夹子的微型摄像机。
他回过头来,看清眼前的植物时扎扎实实被吓了一跳,此时许安东一只手臂揽在他背后:“怎么样,今晚让你看看丛林女妖的风采。”
“丛……丛林……女妖?”李鸥下意识又往后缩了缩“这不会是……食人花吧?”
许安东闻言半晌没说话,表情有些奇怪,只是肩膀在一抖一抖的。
李鸥面子上挂不住,于是自暴自弃:“许博士,笑吧,不然会憋出内伤的!”
说罢,回过头去一边观察那朵大得失真的花,一边琢磨如何安置摄像头。
巨大的花瓣形成了一种压倒式的构图,李鸥的眼睛盯在这一组图像上。其实自从来到这片丛林,很多东西都在不断刷新他对自然界的认知,这里的动植物好像都比正常size大上一圈,仿佛亚热带湿热的气候摧毁了生命的理智,于是一些自然规律便不成规律,但是在冥冥之中又会觉得,这是自然安排好的。
命运如此,谁会长成什么样子,谁会和谁相遇,老天有一只眼睛一直在盯着。
尸香魔芋花腆着大脸在两只弱小的人类面前散发着尸臭,燠热将这气味在小小的空间蒸开,李鸥有点受不了,转头看了看许安东。
谁料人家许博士已经默默戴上了口罩。
口罩下面传来微凉的声音:“放好了就走吧。”
李鸥抬腿就走。
许安东在身后喊道:“这边!”
“啊?导航上不是那边吗?”
“我们马上就地扎帐篷,这边是上风口,不想被熏死就过来。”
李鸥心里默默一抖,拎起设备就狗腿地往许安东那边走过去。
许安东用微型对讲机和助理进行了沟通,报出了自己的坐标,说明为了躲避尸香魔芋花夜间的威力他们打算在偏离原定路线一百多米的地方扎帐篷,要求带人和生活用品过来。
李鸥离开那朵花的时候不由自主往后看了一眼。心中升起莫名的敬畏。这种植物,长成那个样子,也不怪人们会以为它能吃人吧……加上深紫色的花瓣,粗而密的纹理,光是风吹动花瓣边缘的样子就足以让人以为它张牙舞爪要走起来了,何况动物天生对比自己大的东西会产生畏惧。李鸥心里默默将对方和自己的身高比了比……嗯,吃进去,正好……
许安东的助理姓袁,是个体型颇为超标的神奇的姑娘……说是姑娘有点不太合适,毕竟人家已经是三个不同肤色孩子的妈,虽然三个孩子都不是自己生的。
袁贵缘女士作为一名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毕业的动物学硕士,主业其实是经营一家家具店。本来小日子过得十分安稳,但是许安东一个电话,她就念在师徒一场的份上跑过来当苦力了。
猜到袁女士一番腹诽,许博士说,你好歹也是我首席大弟子,不带你带谁?
于是,当袁助理带着许老师的笔记本和登山包来到二人面前的时候,她看着许安东和李鸥之间滚滚而出的粉红烟雾,忍不住吐槽了句:“真的需要我吗?”